《潮汐未上岸》

　　一、楔子雪前夜
　　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
　　市一中终于卸下最后一场期末考的硝烟，却把整个校园吹得愈发空荡。
　　我站在7班后门，看值日生把「129」的分数榜一张张撕下，碎纸被风卷起，像雪的前兆。
　　见晴在走廊尽头等我，手里拎着两杯刚出炉的豆浆，雾气把她的刘海熏得微卷。
　　「寒假正式开启！」她冲我晃了晃杯口，「先去书店囤漫画，再去吃火锅？」
　　我笑着应声，却下意识望向对面12班——
　　门已上锁，窗帘合拢，缝隙里漏出零星微光。
　　李予安今天没来，听说是校队拉去市里集训，要除夕才回。
　　我把目光收回来，却收不回悄然膨胀的空落。
　　就在楼梯拐角，一道白色身影晃过——
　　吴恙。
　　她戴着灰白贝雷帽，手机镜头对准操场，像在录空景。
　　镜头一转，却准确无误地框住我和见晴。
　　快门声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却感觉有一张无形的网，正从高处撒下。
　　二、暗网·吴恙的观察日志
　　1. 镜头里的坐标
　　吴恙把寒假当成一场「田野调查」。
　　她租住在学校对面的短租公寓，阳台与7班教室直线距离不足百米。
　　望远镜、长焦、无人机，全套装备藏在衣柜。
　　笔记本第一页写着：
　　【目标：确认叶星野与李予安的真实距离；寻找五人组裂缝的爆破点】
　　每天13:47，她会在阳台支起三脚架——
　　那是李予安高中篮球集训归队的时间，也是我曾「顺便」看球的旧习惯。
　　镜头里，球场空无一人，她却不急，慢条斯理地喝一口黑咖啡，在观测栏画一个「×」：
　　「今天也没回来，习惯仍在，很好。」
　　2. 社交窗·数据捕捞
　　她用小号混进「市一中二手交流群」「7班作业互助群」「12班篮球后勤组」。
　　屏幕另一端，我的头像偶尔闪动——
　　【叶星野：出全新《五三数学》，内附错题本，包邮。】
　　吴恙眯眼，放大配图，从纸张反光里捕捉到一行手写字：
　　Re: 未来
　　她截图，标注：「L=李？习惯未改，暗号依旧。」
　　另一张聊天截图里，见晴发了一张寒假计划表：
　　【2月3日：和星野去新开的滑雪场，夜场半价！】
　　吴恙在日历上圈出2月3日，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爆炸图标。
　　3. 线下·影子跟踪
　　腊月二十八，小年集市。
　　我和见晴排队买糖瓜，她戴黑色口罩站在三米外，手机镜头对准摊位——
　　画面中心，是我伸手去接糖稀时，露出的腕骨内侧——
　　那里用圆珠笔写了淡淡的「129」。
　　吴恙放大，对焦，保存：
　　「数学129的纪念？还是别的密码？」
　　她转身，把刚拍的照片发进一个匿名论坛：
　　【市一中·曾经倒数的黑马，寒假还在卷？】
　　帖子瞬间被顶到首页，评论里出现大量「造神」「营销」「真卷」字眼。
　　她合上手机，笑得像给猎物系好丝带。
　　三、五人组·表面缝合
　　1. 群聊复活
　　除夕前夜，李哨在「老地方」群里甩出一张烟花照片：
　　「明天跨年夜，球场见？带上仙女棒。」
　　见晴率先回应：「+1」
　　我跟着：「+1」
　　武砚青发来语音：「12班全体到齐。」
　　十分钟后，李予安出现：「集训结束，准时到。」
　　屏幕顶端，吴恙的名字静静躺在「+7」位置，没说话，却换了群昵称：「y.a.n」
　　群聊仿佛被短暂缝合，裂缝处贴了五彩胶带，看起来比新还新。
　　2. 跨年夜·烟火之下
　　球场没有灯，只有远处楼宇的霓虹反射。
　　我们带了两大袋仙女棒、可乐、以及武砚青偷偷塞进来的啤酒。
　　火机「啪」一声，火星四溅，第一支烟花被点燃——
　　金色雨幕从天而降，落在李予安肩头，也落在我睫毛。
　　他侧头看我，目光被火光映得发亮，却什么都没说，只把点燃的仙女棒递给我。
　　我们并肩，五指各自拢着一簇细小火星，谁也不敢先移动半寸。
　　吴恙站在围栏外，镜头藏在羽绒服口袋，只露出镜头圆孔。
　　快门声被爆炸声掩盖，她却捕捉到一张对焦清晰的侧影——
　　我与予安，被同一簇烟火照亮，却隔着0.5米的安全距离。
　　她在心里给照片命名：「裂缝缝合失败·证据一」
　　3. 雪场邀约·裂缝二次撕开
　　2月3日，滑雪场。
　　见晴拉我，武砚青拉李哨，五人组首次「校外团建」。
　　吴恙不知从哪听到消息，提前一天在停车场蹲守。
　　夜场灯光惨白，雪花被造雪机喷得漫天飞舞。
　　我穿着 borrowed 的藏蓝色雪服，袖口绣着小小的「L」——见晴说那是她哥的衣服，我却一眼认出字母的走线与李予安常穿的外套同款。
　　雪道顶端，他与我并肩，雪板前端只差一拳。
　　风吹起雪粒，打在脸上像细沙。
　　我侧头，他恰好垂眼——
　　视线相撞，0.3秒，世界静音。
　　我慌忙转回脸，却听见自己心跳「咚咚」砸在防护镜上。
　　下滑途中，见晴在前方举GoPro冲我们喊：「看镜头——」
　　我分神挥手，雪板一歪，整个人扑进雪堆。
　　李予安紧急刹车，反手拽我胳膊，力道大得几乎把我拎起。
　　我扑进他胸口，雪镜相撞，发出「咔」轻响。
　　谁都没说话，呼吸在防护镜里结成白雾，又迅速被风撕碎。
　　0.5秒后，我后退半步，他松手，指尖却在我袖口停留一瞬，像确认我是否站稳。
　　远处，吴恙的镜头对准这一幕，连拍模式「咔嚓咔嚓」——
　　雪粒飞扬，两道蓝色身影短暂重叠，又迅速分开。
　　她在心里给照片加批注：「裂缝缝合失败·证据二」
　　四、寒夜·各自为营
　　1. 我的房间·望远镜对面
　　大年初五，我回到自己家。
　　窗外对面公寓楼，某一扇窗亮着微弱红光——是红外摄像头。
　　我毫无察觉，只在书桌前摊开新买的高二预习册。
　　第一页空白处，无意识写下「129」，又画了一条箭头，指向「1430」。
　　箭头末端，轻轻描出一个「L」。
　　写完，我立刻涂黑，直到看不出原貌。
　　对面阳台，吴恙把镜头对准我的窗户，拉近——
　　镜头里，我低头写字，耳朵却红得透明。
　　她在观测日志写：
　　「目标把L写进未来计划，但不敢留痕迹。——爆破点确认。」
　　2. 见晴的房间·群聊录音
　　见晴把跨年夜的烟花视频剪成vlog，发到小群。
　　配文：「裂缝缝合，旧情复燃？」
　　吴恙用小号秒赞，并评论：「好配。」
　　见晴盯着屏幕，眉心微蹙，把视频设为「仅五人可见」。
　　她打开录音功能，在群里发语音：
　　「寒假结束，老地方火锅，谁迟到谁请奶茶！」
　　声音轻快，却把「谁」字咬得极重。
　　她知道，吴恙一定会听第二遍。
　　3. 李予安的房间·未发送的短信
　　同一时间，12班男生宿舍。
　　李予安在整理返校行李，从书包侧袋摸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草稿纸——
　　雪场那天，我遗落的「130」目标便利贴。
　　他打开手机，短信编辑框里躺着一行未发送的字：
　　「129不是回信，130才是。——L」
　　光标闪烁，他却始终没按下发送。
　　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挂在楼顶，像一盏冷白的灯。
　　他最终把便利贴夹进训练日志，合上封面——
　　「再等等。」
　　五、元宵·裂缝总爆发
　　1. 匿名帖空降
　　正月十五，返校前夜。
　　学校论坛出现一条匿名热帖：
　　【黑马再现？某黑马寒假与12班某学霸同进同出，数学149可期！】
　　配图九张——
　　跨年夜并肩看烟花、雪场「扑怀」、夜场并肩下索道、图书馆「0.1秒」递橡皮……
　　所有照片，角度暧昧，光线昏昧，却足够让吃瓜群众浮想联翩。
　　帖子末尾，一句加红：
　　「黑马是否还能继续‘奇迹’？让我们拭目以待。」
　　ID：y.a.n
　　2. 群聊地震
　　帖子被转到「老地方」群。
　　见晴秒回：「谁偷拍的？站出来！」
　　武砚青：「y.a.n？吴恙，你出来！」
　　李哨：「靠，过分了。」
　　屏幕顶端，吴恙终于开口，却是一条语音——
　　「我只是把大家‘想看的’呈现出来，真假自辨喽。」
　　声音轻飘，尾音上挑，像把刀尖递到你面前。
　　我盯着屏幕，指尖冰凉。
　　见晴打来私聊：「别慌，我来处理。」
　　我却第一次主动在群里打字——
　　「吴恙，谢谢你‘免费宣传’。可惜，下一次130，我会让你亲眼看见。」
　　发送完毕，我把手机反扣在桌面，掌心全是汗。
　　对面公寓楼，红外摄像头红灯闪了一下，像回应我的宣战。
　　六、尾声·暗光里的倒计时
　　1. 返校日
　　二月二十八，寒假最后一天。
　　校门口车水马龙，我拖着箱子从出租车下来。
　　对面人行道，吴恙戴着墨镜，倚在行李箱旁，冲我抬了抬下巴。
　　我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
　　却在错身那瞬，听见她极轻的声音：
　　「130，别忘了还有观众。」
　　我脚步未停，只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
　　那里，放着一本全新的错题本，封面空空白白，等待被写上答案。
　　2. 望远镜断电
　　当晚，对面公寓某一扇窗，红外摄像头红灯熄灭。
　　吴恙合上笔记本，最后一行写着——
　　「裂缝并未缝合，只是被雪暂时覆盖。
　　等待下一场春雷。」
　　3. 我的房间·亮灯
　　我打开书桌台灯，把空白错题本摊平。
　　第一页，我写下一行字：
　　「130不是终点，是下一次回信。——X」
　　X，代表星野，也代表未知。
　　窗外，冬末的风掠过楼顶，带来隐约的春雷。
　　我抬头，看向对面那扇黑掉的窗，轻轻呼出一口气——
　　「观众也好，镜头也罢，这一次，我要让裂缝变成光进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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