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栀

　　冬天的睡眠总是格外地沉，宁栀栀睡到将近中午才挣扎着从梦境里睁开眼，又跟被窝黏糊了好一会才起床。

　　小狗还需要人喂。

　　这个念头让她掀开温暖的羽绒被，穿上衣服。

　　宁栀顾不得自己空落落的肚子，冲进厨房，先拿出小狗的专属奶粉，准备给小狗喂奶。

　　将奶粉用热水冲泡均匀后，等待冷却到手握住不觉得烫时，宁栀才把奶瓶拿到狗窝。

　　小心翼翼地喂富贵喝下去后，宁栀正准备起身去洗奶瓶。却看见刚刚喝下奶的富贵转眼就把奶吐了出来，然后病恹恹地躺在了地上。

　　宁栀一下就急了，她急忙蹲下，摸了摸小狗，“富贵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可富贵不能回答这些问题。

　　怎么回事？奶粉有问题吗？宁栀胡乱猜测着。

　　她急忙跑到厨房看了眼奶粉罐，味道颜色都和以前一样，也没有过期。

　　难道富贵病了？

　　这个念头让她顿时六神无主，她只好敲响了时淮的门。

　　“时淮，时淮，你快起来，小狗吐了。”

　　“你先进来吧。”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一直睡不安稳的时淮，他听见宁栀焦急的声音，不顾自己还没有穿好衣服，急忙就让宁栀进来了。

　　宁栀打开门，正好瞥见时淮光着上身正在穿衣服，她急忙转过身，“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的？”

　　“谁睡觉穿衣服的？”

　　“你可以穿好了再叫我的。”

　　“你那么急，我怕你等不了。”时淮拍了拍宁栀的肩膀，“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

　　富贵没精打采地躺在地上，旁边的地板上沾满了富贵刚刚吐出来的奶。

　　时淮抱起小狗，远离旁边的污秽，“它身上还有点烫。难道是发烧了？”

　　“怎么办？”

　　时淮一抬眼便看见宁栀焦急无措的神情，他立刻安慰，“没事，我们送它去宠物医院，兽医会治好它的。”

　　宁栀点点头，小跑回去拿了一个包装上小狗就要走。

　　“你傻啊，你就穿这个出门吗？”时淮视线盯着宁栀可爱的家居服。

　　“哦，对，我都忘了。那我们快去换衣服吧。”

　　时家司机也放假了，两人顶着寒风好不容易打到了车，就赶往最近的宠物医院。

　　“休假？”宁栀呆呆地看着宠物医院门上贴着的春节休假的告示。

　　“过年了，都放假了。”时淮沉思着。

　　“要不再去别处看看？我不信H市就没有一个春节值班的宠物医院。”

　　时淮摇头，看了看天色，“我怕小狗子冻到，到时候更糟糕了。要不我问问我养狗的同学吧，看看是什么情况。我们买点药回去，自己喂？”

　　“好，你快问。”

　　在宁栀期待的眼神中，时淮拨通了电话。

　　“可能是肠胃炎。”时淮放下电话，脸上看不出表情。

　　“嗯，我听到了，那吃什么药呢？”

　　“同学说吃点消炎药，走，我们去药店买。”

　　时淮一手掏出手机搜索最近的药店，一手接过宁栀手中的小狗包，“跟我走。”

　　等买完药，回到家，已经是将近中午了。

　　两个人配合默契，一个从后面抱住小狗，捏住小狗的嘴巴，掰开，另一个快速地将药捏碎扔进小狗狗的嘴巴里，再灌一些清水。

　　还好，富贵没有把药吐出来。

　　宁栀拿起身边的湿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替富贵擦去身上的呕吐物，时淮找来拖把把上午富贵弄脏的地板清理干净了。

　　“富贵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吗？它饿着了怎么办？”宁栀心疼地看着富贵。

　　“不能。你想想看，它现在肠胃受损，喂它吃东西也只是在加重它的负担。”

　　“嗯嗯，那好吧。”

　　宁栀在新年的第一天里，一直守护在富贵的身边，时不时摸摸富贵还发热的身体。

　　“吃点饭吧，它不能吃，你总要吃的。”

　　时淮端来一碗水煮面条递给宁栀。

　　“这是你煮的？”宁栀看着寡淡的面汤上飘着几根青菜。

　　“嗯。”时淮不自在地嗯了一声，“做饭的阿姨昨天就回去了。这几天饭菜要我们自己搞定了。”

　　“好吧。”宁栀接过面碗，犹豫地挑起一筷子面，慢慢地送入口中。

　　“怎么样？”时淮有些紧张地盯着宁栀，等着考官对他的手艺打分。

　　“还不错！”宁栀由衷地夸赞，面的味道很一般，但她一开始就没有多少期待，吃到嘴里，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那就好，我第一次做。”时淮仿佛松了口气。

　　“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先煮了我的，当时想着，如果不好吃的话，我就打电话订餐了。”

　　“咦，还有荷包蛋？”宁栀扒拉着碗里的荷包蛋，想起了那些无数次只有她一个人吃饭的日子，她一开始也只会煮面。

　　有时候连根菜叶子都没有，更别说是鸡蛋了。

　　宁栀连汤带面一起吃完了，当她将空碗递过去时，没有忽略时淮眼里的惊喜。

　　“咳咳，晚上还是我来做饭吧。”宁栀可不想再继续吃面了，她其实挺讨厌吃面的，大概是从前自己煮的面，太寡淡无味了，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了。

　　“好，我和你一起。”

　　“一起？你又不会做饭，别来捣乱。”宁栀又想起了偶像剧里男女主一起在厨房里做蛋糕时的玩闹场景，还是别了吧，她实在没办法代入进去。

　　“我怎么就不会做饭了？你刚刚还吃了我做的面了。”时淮不服气地回嘴。

　　“大少爷，你认识每天被你吃进去的蔬菜的原本样子吗？打个鸡蛋，煮个面就是会做饭了？”

　　“那你，可以教我呀。”时淮英气的脸露出无辜的表情，终于有个表情附和他现在的年纪了。

　　宁栀心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总是一幅故作深沉，老气横秋的样子。

　　“好吧，好吧。”宁栀妥协了。

　　富贵吃了药看起来好多了，它还不能吃东西，只能时不时喂点清水。好歹是有了一点精神了，会哼哼唧唧地朝着宁栀叫。

　　“是不是饿了呀？可是宝宝你还不能吃饭哦～”宁栀将富贵抱在身上，一下下抚摸着它的脑袋。

　　“小狗狗乖，等你病好了，给你吃你最喜欢吃的零食，好不好呀？”

　　那轻柔的语调像挠痒痒一样扫过时淮的心，他的脚步一顿，拿碗的手都有些不稳了，他贪婪地想听更多。

　　“你怎么还在这，你还要洗碗的。还有看看厨房还有什么菜，列个单子给我，我看看晚上烧什么。”宁栀一秒切换成了最冰冷的语调。

　　“好。”闷闷的声音响起，时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宁栀才不去管时淮，她只关心眼前这只不会说话的小笨蛋！

　　“也不知道小笨蛋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宁栀叹了口气，继续做着富贵的心里辅导。

　　天色渐暗，宁栀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脖颈。

　　厨房里，时淮的身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听到厨房的声响，宁栀加快了脚步，唯恐大少爷把菜霍霍完了。

　　“你在干嘛呢？”呵斥声让时淮心里震了震。

　　“你不是说了今天要做哪些菜了吗？我在帮你备菜呀。”时淮淡定地捞出一条淡水鱼放在案板上。

　　“你会杀鱼？”宁栀狐疑地看了一眼时淮。

　　“不会，但我已经上网查过了，不难。”说着，他手起刀落就把鱼敲晕了。

　　宁栀看着这个自称是第一次杀鱼的人，熟练地用刀背刮着鱼鳞，真有人能学得这么快吗？

　　厨房的岛台上摆着各式已经处理好的菜，有芹菜、青菜、西兰花、切好的五花肉，处理好的虾，炖好的羊肉汤……

　　原来一下午，他不见人影，都是在厨房里做这些。

　　“鱼杀好了，你看你先做哪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先把萝卜放羊肉里一起先炖上，对了这个羊肉你焯水了吧？”

　　时淮点点头，“网上是这么教的。”

　　“那你干嘛不看着网上的教学，把菜都烧了。”宁栀心里有点不爽，她怪时淮在厨房的表现太好了，显得她好没用！

　　“我没看怎么做的，我想你来教我，这样更容易学会。”时淮仿佛看出宁栀心里在想什么，立刻递出去台阶。

　　“你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学会做饭干嘛？让你们家阿姨失业，吗？”宁栀仍旧忍不住讥讽两句。

　　“我就是觉得做菜也挺有意思的。”时淮没有理会宁栀话里的挖苦。

　　“好吧，等你每天一睁眼还要为生活奔波的时候，看你还会不会觉得做饭有意思。哎，看时爸爸这么敬业的样子，你是不会有这一天了。”

　　宁栀照旧冷嘲热讽一番后，开始干活了。

　　“起锅烧油，等锅热了，再放油。”宁栀盯着铁锅，随时注意着火候。

　　“你来我家的时候还挺小的啊，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五岁吧。小火，该放姜蒜炒了。”

　　“五岁？你骗我，有意思吗？你五岁人还没灶台高，你怎么做饭？”

　　“搬个凳子啊。火不能大，不然放进去就糊了，等炒出香味就可以放菜了。”

　　“你妈妈不给你做饭吗？”

　　宁栀摇摇头，“刚开始，我也就是煮点面，后来看我妈怎么做的我就看着学，就学会了。我腿上还有五岁那年煮面，锅翻了，开水烫的疤。”

　　“在大腿上？”

　　“是啊。你要不要好好学的？好好学就不要问东问西的。”

　　“好，我不问了。现在该做什么？”

　　“该放盐了。”

　　“盐放多少？”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每次都是看着来的。反正不会放很多，宁愿淡一点，也不要太咸。”

　　“有道理。”

　　“这个你想吃辣一点的，还是淡一点的。”

　　“我都行。”

　　“那我放点辣椒了。”

　　……

　　两个人的头挨在一块，语气里倒也没了往常剑拔弩张的气势，倒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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