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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箭难防
午日炎炎,院墙上的爬山虎被晒得蔫头耷脑,叶片边缘泛着焦黄色,
苏晚坐在窗前的竹榻上,手中捧着一卷看似寻常的古籍,目光却时不时瞟向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竹榻旁的矮几上,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绿豆汤,碗沿凝结的水珠顺着外壁缓缓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正如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三日后便是约定出逃的日子,连日来,她与墨书暗中筹备,干粮、夜行衣、通关令牌也都藏在了假山石下的暗格中。
只是顾云深派来的守卫愈发严密,每日三次巡查,连园中洒扫的仆役都像是带着眼线,让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小姐,您歇会儿吧,这大热的天,仔细累着。”墨书端着一盆井水进来,将帕子浸湿后拧干,轻轻递到苏晚手中。帕子上带着井水的凉意,稍稍驱散了些许暑气。
苏晚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的薄汗,低声道:“府中可有什么动静?”
墨书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回小姐,一切如常。只是方才听闻,前院的人说,柳夫人今日要来府中探望您。”
“柳氏?”苏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中的帕子被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她倒是消息灵通。”
柳氏此刻正坐在前往静园的轿中,轿外烈日炎炎,轿内却铺着冰席,放着冰盆,丝丝凉意萦绕周身。
她指尖摩挲着腕间的羊脂玉镯,玉镯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她心中的躁意。
柳氏此刻正坐在前往静园的轿中,轿外烈日炎炎,轿内却铺着冰席,放着冰盆,丝丝凉意萦绕周身。
“苏林浅这孽种,真是碍眼至极!”柳氏在心中暗骂,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一个外室生的野种,也配顶着苏家嫡女的名头?当年若不是她那卑贱的娘不知廉耻缠上老爷,我怎会容忍这等污点留在苏家?如今她倒好,走了狗屎运嫁入顾府做了主母,即便被贬到静园,也依旧占着顾夫人的名分!”
一想到苏晚生母那副柔弱狐媚的模样,想到自己堂堂正室夫人,却要容忍外室之女在苏家立足,柳氏心中的恨意便如同藤蔓般疯长。
“那贱人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死了倒干净,偏生留下这么个孽种,凭什么占着本不该属于她的一切?我倒要看看,她如今失了宠,在这静园里过得有多狼狈!”在柳氏心里被丢致静园不是什么苛待,天天被鞭子抽打才能心里舒坦。
她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意,心中盘算着:“今日定要好好羞辱她一番,让她知道自己的卑贱出身,让她明白,没有顾云深的庇护,没了那虚假的嫡女光环,她连苏家的一条狗都不如!”
轿夫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仆役的通报声:“柳夫人,静园到了。”
柳氏整理了一下衣襟,抬手掀开轿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眼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抬眼望去,静园的大门陈旧,门楣上甚至还沾着些许蛛网,与顾府其他院落的精致华贵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哼,果然是落魄了。”柳氏心中冷笑,迈着莲步走了进去。
苏晚早已起身相迎,站在正厅门口,一身素色衣裙,未施粉黛,唯有鬓边一支素银簪子,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
见柳氏进来,她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母亲大驾光临,女儿有失远迎。”
柳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愈发得意,脸上却故意露出几分“关切”的神色:“浅儿,你怎生这般憔悴?在顾府的日子,过得还好吗?”
说着,她便径直走进正厅,目光扫过屋内陈设。只见屋内家具陈旧,墙壁上的字画也已泛黄,桌上摆放的茶盏竟是粗瓷所制,与她想象中的顾府主母居所相去甚远。
柳氏当即沉下脸,指着院角枯萎的花草,语气带着几分呵斥:“这静园怎么打理的?一派破败景象,花草枯萎,蛛网遍布,传出去还以为顾府苛待了你!”
苏晚心中冷笑,这静园的物资本就由府中库房统一派发,平日里更是备受克扣,哪里有多余的银钱打理?但她面上并未显露,只是淡淡道:“近日天旱缺水,园子里的花草没来得及浇灌。”
柳氏却不依不饶,又瞥见墨书端来的茶盏,嫌恶地推开:“这等粗瓷茶碗,也配给我用?苏林浅,你在顾府的日子,竟落魄到这般地步?”
句句带刺,既想羞辱苏晚,又想试探她在顾府的地位。苏晚心中清楚,柳氏向来鄙夷自己外室所生的身份,如今见自己失宠,自然要趁机落井下石。
苏晚正欲开口,一道身影上前一步,福身行礼:“回柳夫人,”说话的是墨书,她是苏晚陪嫁来的二等丫鬟,平日沉默寡言,此刻却神色从容,
“近来天旱缺水,园子里的花草没来得及浇灌。至于茶盏,静园物资由府中库房统一派发,并非我家小姐刻意怠慢。夫人若是嫌弃,奴婢这就去库房换套精致的来。”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顶撞柳氏,又维护了苏晚的体面。
苏晚心中微动,墨书平日里并不显眼,今日却主动上前解围,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柳氏见墨书应对得体,心中不满又生一计。她摘下自己头上的赤金点翠步摇,那步摇做工精致,翠羽流光,赤金打造的挂钩处却暗藏玄机,稍一用力便会断裂。
“浅儿,你如今也是顾府主母,怎还戴着这等廉价玩意儿?”柳氏将步摇递到苏晚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施舍,“赏你了,赶紧换上。”
她料定苏晚失宠后无甚体面,定会受宠若惊地接过,届时只要步摇断裂,她便可指责苏晚故意损坏贵重物品,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一想到苏晚惊慌失措的模样,柳氏心中便一阵快意——一个外室生的孽种,也配拥有这般贵重的饰物?
苏晚看着那步摇,心中警铃大作,柳氏向来小气,今日怎会如此大方?其中定有猫腻。
她正不知如何应对,墨书再次上前一步,双手接过步摇,笑容温婉:“多谢柳夫人厚爱。
只是我家小姐近日偏头痛,大夫叮嘱不可佩戴过重的饰物,恐牵动神经。这步摇太过精美贵重,奴婢先替小姐收好,等小姐身体痊愈再佩戴不迟。”
说着,她便小心翼翼将步摇放入锦盒,动作轻柔却稳稳避开了断裂机关,瞬间化解危机。
柳氏心中一沉,这丫鬟倒是机灵。她冷哼一声,又指向桌上一盘精致的糕点:“我听说顾府厨子手艺精湛,浅儿,你亲自为我剥颗莲子来。”
她故意刁难,这莲子小巧难剥,稍有不慎便会弄碎,想让苏晚在仆役面前出丑。她就是要让苏晚明白,如今的她,即便占着顾夫人的名分,也依旧是个需要仰人鼻息的外室孽种。
苏晚的指甲近日确实因打理花草受损,有些不便,她正皱着眉,墨书已然上前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近日指甲受损,不便剥食硬物。奴婢替小姐效劳,还请夫人莫怪。”
说着,她拿起银签,手法娴熟地剥起莲子。只见她指尖灵活,每一颗莲子都被剥得完整无损,洁白圆润,很快便摆成了一小碟,递到柳氏面前。
柳氏见难不倒苏晚,心中愈发不悦,冷声道:“我要你家小姐亲手剥的,你算什么东西?”
墨书从容回道:“奴婢是小姐的人,小姐的事便是奴婢的事。奴婢剥的莲子,便等同于小姐的心意。若夫人执意要小姐动手,便是明知小姐不便,故意为难了。”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维护了苏晚,又暗指柳氏故意刁难。
柳氏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着墨书坚定的眼神,深知这丫鬟不好对付,再纠缠下去也讨不到好处,
只得冷哼一声:“罢了,我今日来,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既然你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说罢,她也无心再停留,带着人悻悻离去。走到静园门口时,柳氏回头望了一眼那破败的院落,
心中暗骂:“苏林浅,今日算你运气好。一个外室生的孽种,也配与我抗衡?下次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柳氏走后,静园内的气氛才稍稍缓和。墨书松了口气,愤愤道:“这柳夫人也太过分了,摆明了就是来刁难小姐的!她凭什么这么对小姐!”
苏晚却没有说话,她拉过墨书的手,眼中满是动容:“今日多亏了你。”
墨书屈膝行礼,眼神坚定:“小姐是奴婢的主子,护主是奴婢的本分。往后无论遇到何种刁难,奴婢都会拼尽全力保护小姐,绝不让小姐受半分委屈。”
苏晚心中一暖,指尖感受到墨书掌心的温度。她深知柳氏对自己的厌恶,源于那份深入骨髓的嫡庶偏见,源于对自己外室所生身份的鄙夷,更源于对自己占了苏家嫡女名头的不甘。
柳氏恨自己的存在,恨自己嫁入顾府做了主母,更恨自己即便失宠,也依旧能让她如鲠在喉。
连日来,她一直在暗中观察身边的人,以便确定哪些人可以纳入出逃计划。墨书今日的表现,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她看着墨书,语气郑重:“墨书,往后我身边,便多劳你费心了。”
墨书心中一凛,她知道小姐这句话的分量,当即叩首道:“奴婢定不负小姐所托!”
窗外的阳光依旧刺眼,蝉鸣声声不息。苏晚望着墨书坚定的背影,心中暗暗思忖:柳氏今日的刁难,虽让她难堪,却也让她看清了身边人的真心。墨书的机智与忠心,无疑是她出逃计划中重要的助力。
只是,柳氏此次前来,绝非单纯的探望与刁难,她心中的怨毒与算计,苏晚早已看穿。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平静了。三日后的出逃计划,必须更加谨慎,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苏晚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这场博弈,她必须赢。而柳氏,现在她会忍耐,不过终将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院中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静园内的暗流涌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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