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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兽入梦
封易玄不是会负责的人。但为避免狐妖借题发挥，他还是好心指导半小时。
“听明白了吗？”笔尖在纸上戳下几个小黑点，他指着刚才讲解的知识点，进行确认。
胡季欢颇为赞叹地点点头，真心道：“哥哥比卫帆讲得通俗易懂，我确实听懂了。”
卫帆只喜当了一次哥哥，就被开除哥哥籍。也不知他本人是否清楚此事。
对于狐妖的哥哥批发术，封易玄心无所动，全当是他的口头禅，张嘴就来，撒个娇就想得到好处，没好处就利落干脆转身走人。倒也符合他对狐族的刻板印象。
亮白的灯光映在狐妖脸上，胡季欢笔尖滑动，眼睛随着笔尖认真阅读每个字，反复理解记忆知识点，眉眼间撇去平日里的嬉笑之色，竟显出几分肃穆。
封易玄眉尾轻挑。胡季欢平日里看着不着调，未曾想竟然是真的有心学习。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没在他心里留下多深印象。
只是在两小时后，沉浸式学习复盘的胡季欢突然意识到大忙人毫无怨言，一直陪着自己做题。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虽然大妖怪也可以不休息，但一个此前心不甘情不愿的人，竟在这静坐许久，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胡季欢犹疑地试探：“你今天工作都做完了？”
显然没有。
封易玄在胡季欢埋头做题的间隙里还在处理工作消息，尽职尽责。
他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但是打字的手速却不一般，不是工作量大又急，就是正在处理的事情惹人情绪激动。
看得胡季欢心里一抖，学习的热情被一盆冰水泼凉了。
“你每天都要工作到这么晚吗？”狐妖貌似关切地询问。
封易玄看穿他的想法，回道：“跟单位和岗位有关，我的工作比较多。”
胡季欢放心下来，嘘寒问暖地给封易玄捏捏肩膀：“哥哥工作操劳，还愿意抽空来教我，我真的好感动啊。”
狐妖的体温比他高上不少，炽热滚烫的手刻意软软地捏着，很是熨帖。但他显然没有经验，故作姿态，捏得一点也不舒服。
封易玄掸开他的手，觉得时候到了，便说：“学完了？学完了就上/床吧。”
嗯？
胡季欢被停下揉捏自己手指的放松动作，不是很确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整理思绪。
最后在无数种猜想中，选择最正常的那个反问回去：“我可以学一整晚。你累了吗？”
“不。”封易玄否认，站起身，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拖在他的上臂内侧，将他拉起来往床边走，“走吧。”
“等，等等等等！”感受到铁钳似的手掌按在他敏感的肌肤上，胡季欢浑身一颤，头皮发麻，慌张地吐出一连串字。
难道这个看着冷情冷心的家伙实际上很重/欲，兴致来了就要强上？？这么说来，蛇妖好像就是这样的，会随地发/情，他们还有两个……
胡季欢不敢往下想，忍着以妖术反击的本能，一手抗拒地推着，整个人往反方向使劲拔。
而狐妖在锻体上确实不如蛇妖强，胡季欢把自己拔得手臂疼起来，封易玄的身形还纹丝不动，犹如一座难移的大山。
但是山还是能察觉风从身上拂过的。封易玄回头看他，给了个疑惑的表情。
胡季欢尽力冷静地说：“我们应该还没到这环节。”
“是时候了。”封易玄讲话时总有一种命令的意味，不管说什么都像不留沟通余地。
胡季欢心绪紊乱地摇摇头：“是不是太快了？我觉得还是得先培养感情。”一边努力挣脱。
封易玄没心思跟他来回拉扯，直接松开手，皱眉问：“你跟魇兽有什么感情好培养的？”
啊，是在说这个啊……还以为是那个呢……
胡季欢骤然卸力，长舒一口气，只觉后背冷汗津津。
封易玄见他还站在角落没动，想了想，劝道：“以你的水平，多学一晚对提分并无助益，不如休息，保持思维清晰。”
他似乎觉得胡季欢对自己的水准定位不是很明确，善解人意帮他认清自己：“幼儿园的学生，通宵一晚也掌握不了初中知识。”
精神和肌肉刚放松下来的胡季欢本来有些虚弱，听了他这话顿时跟个气球似的充满了气，舔了舔后槽牙，狠狠克制住踹人的冲动。
他有点眩晕地想着，蛇肉不是新奇的东西，但口感细腻紧实，称得上是美味，他只是以前吃得多有点厌了，也不是不能吃。
目光在封易玄的臂膀上游移，思考从哪里下嘴合适。
不过也只是脑嗨。
胡季欢眼珠子滴溜一转，又有了恶心人的法子。
他立在一片光线微弱的角落，动作缓慢地在自己吃痛的手臂上摩挲，抬起头，轻轻咬唇，眼中尽是失落：“你说的对，我没上过学，适应不了现代，好不容易找到人生方向报班学习，却……”他没忍住哽咽，但很快调整好情绪。
上前两步，紧紧抱住封易玄，将头埋在他胸口，不住地颤抖。
“……”封易玄感受到胸口衣物被浸湿，紧贴着rou/ti，随着热气呼在前胸，又潮湿又闷热，令他焦躁，下意识后撤，没想到狐妖突然啜泣一声，让他脚步顿住。
胡季欢抬起脸，没哭，但眼珠子水盈盈的，扒着他像抓到海中浮木一般，全身心依仗于他，好似无论封易玄指示他做何事他都会言听计从：“易玄哥哥，还好有你陪我。”
说到这，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面露羞色，不好意思地连忙放开双手，有些紧张地侧脸，不敢直视封易玄，两只手背在身后不停打对结。
连耳根都红透了。
封易玄一阵寒颤，后撤两步，拉开距离。
狐妖立即疑惑又紧张地看向他，貌似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只要他一动，狐妖就能马上察觉，一副信赖又崇拜的模样。
一直到身上鸡皮疙瘩平复前，封易玄都被震在原地，没有再开口说话。
胡季欢还没放过他，红着脸低头问：“哥哥，你要跟我一起睡觉吗？”
封易玄胸口深深起伏了两下，缓气，过了一会儿才哑声道：“不。”
于是胡季欢大发慈悲放过他，迅速洗漱完躺上床。
盖上被子时还满脸笑意，为扳回一筹暗自得意。
他闭上眼，过了片刻又睁开眼，笑意从脸上消失，看向搬来一个椅子在床边坐下的封易玄，开口问：“什么意思？”
封易玄已然平静下来，公事公办地说：“魇兽入梦，或有危险，我在一旁看着你。”
他坐下后视线比躺着的胡季欢高上一些，正襟危坐垂着眼凝视过来。
胡季欢浑身不得劲：“我觉得你像是要在我睡着后捏断我的脖子。”
哪有妖怪能在自己的地盘里，被别的妖怪注视着睡下？这不是把性命全权交到别人手里吗？
对此，封易玄只是简单否定：“没有你当诱饵，我还要浪费时间找它，没必要。”
看胡季欢还要再作妖，封易玄懒得多费口舌，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两万。”
胡季欢应声闭上眼，尽力放松全身。
上一次睡觉还是几百年前，这一觉就睡了几百年，不管多爱睡觉的人都不愿意睡了。
更遑论还有一个实力未知的陌生妖怪在床头盯着，怎么想都会紧张地睡不着。
胡季欢本以为会彻夜难眠，没想到没一会儿就沉睡过去。
当他睁眼时，人已经回到青沅山。记忆中的场景一一浮现。
回山取行囊的胡陵站在他眼前，对着刚醒过来的大前辈科普人间万千变化，最终匆匆离去，说还得回去上班打卡。
胡季欢在青沅山转了两圈，除了胡陵和自己，山上竟然没有任何精怪了。
呆了几日，他觉无聊，又有些嘴馋，便下山。
得知现在的货币还能用黄金兑换，就找了当铺把手中积攒的金银珠宝全部兑换成现金，哪怕兑完了之后才知晓黄金大涨，自己少挣了十几万，他也没有特别沮丧。
只想着先用已有的资产投资赚钱，钱生钱暴富，谁料全部亏空，后面就是艰难的打工生活……
胡季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魇兽编织的梦境行动着。
他不满地想着，就给我看这些？让我再吃一遍没钱的苦？
随着他的想法出现，梦里场景也一变，直接转成他在奇妙谷工作时的景象。
人群中有一个人戴着黑墨镜，在旁从早等到晚，始终不离去，直到胡季欢下班，人群如潮水般退去，他才逆流凑过来，递上名片。
对方为了不显唐突，刻意控制自己激动的语调：“您好，我是传媒公司的星探小岩，我觉得您很有当明星的潜质，请问可否借一步谈话？”
胡季欢答应了他。
小岩喜形于色，用高待遇将他从奇妙谷挖走，包装成颜值与实力并存的新生代演员，凭借营销矩阵和胡季欢的脸，把他推到大众眼前，成为国民影帝，艺名凌今。
影帝凌今斩获各个奖项，挑剔地推开不满的工作任务。
“演这戏怎么还要淋雨？我不接。有替身？能P视频？那可以，接了。”
“请我唱歌还要我真唱？我不去。只有我可以预录假唱？那可以，我去。”
“给杂牌代言掉档次，我不代。一年两百万代言费，只要求拍几个广告？那可以，代吧。”
小岩从星探一跃飞升成经纪人，为凌今筛选高回报工作，摆平一切负面新闻。
小岩开心地说：“凌今，生活助理已经定好晚餐，今天的晚餐食材是空运的澳洲大龙虾，帝王蟹，和牛，还特地请了大厨来家里做。”
凌今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小口饮着特调鸡尾酒，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这些食材，吃多了也就腻了，他已然不是当初穷得叮当响的毛头小子，如今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全世界速递，再也没有东西能让他激动不已。
面对记者采访，他姗姗来迟两小时，让在场所有人为他空等，待他到场，还得笑着脸相迎。
有人在网上爆料他耍大牌，掀起热议，但是粉丝和路人却都为他说话。
“凌今可是最年轻的影帝！他有耍大牌的资本！”
“就算他真的脾气不好，可看着他那张脸，还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
凌今在娱乐圈混得如此火热，被妖管局盯上了。
封易玄摆着张死人脸找上门，嘴里又念叨着他翻来覆去讲的那句话“不能对人类用魅惑术”，却找不出他使用魅惑术的证据。
凌今没跟他一般见识。
“哼，我胡凌今光靠这一张脸就能在人界横行，何须魅惑术？”他高傲地抬起下巴，让对面的小蛇妖瞻仰他美丽的容颜。
蛇妖哑然，最终点头认可，不再对他指手画脚。
从此，人间再无障碍。
多年以后，凌今回忆往事，对自己的经纪人小岩感慨：“多亏你当年的帮助，否则我今日达不到如此成就。”
小岩莞尔一笑，摇头说道：“我要感谢你，让我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他怅然地望着夕阳，“要是我能早点遇见你，早点把你挖到娱乐圈，你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夕阳西下，两人坐在一起举杯共饮。
太阳升起，封易玄看着阳光透光帘子落在胡季欢嘴唇上，随时间过去逐渐落在他眼皮上，而胡季欢也慢慢睁开眼。
他没有第一时间反馈魇兽消息，只是保持着睁眼望空的姿势回味梦境，良久后，喃喃着。
“这样好像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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