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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门还没推开,宿舍里震天的吵嚷声就混着笑骂砸了出来,却又在应晚宁下压把手的瞬间,戛然而止。
门轴转动,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
“晚晚!”沈瑶瑶抚着胸口,率先打破沉默,“你吓死我们了。”
伴着两声松掉的气音,应晚宁看清了室内,不由一愣:“你们这是……”
宿舍中央,三位室友围地而坐,小桌板上,听装啤酒与烤串堆积,中间点缀着蛋糕与果盘,浓郁的麻辣香气弥漫四周,唯一幸免的,大概只有被窗帘捂严实的床铺。
王紫怡掏出一本厚书,丢在地上,拍了拍:“晚晚,快来,坐这儿。”
应晚宁合上门,落锁,放下背包。
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为了庆祝偶像生日,沈瑶瑶特地搞了这个小型庆生趴。但终归是私人兴致,没好意思打扰应晚宁学习,只细心为她留了块蛋糕。
说在她回来前,迷你音响先因声量过大,被宿管阿姨精准打击,当场没收。又庆幸得亏啤酒还没摆上桌,不然也得一并抄走。
应晚宁端起那块蛋糕,走过去,苦笑着坐下来。
尽管并不熟知沈瑶瑶所追随的那颗星,但那份为热爱奔赴的心意,依然值得被祝福。
几句话便把沈瑶瑶哄得心花怒放,眼睛一弯,直接塞过来瓶啤酒:“晚晚,谢谢你!这杯必须敬你。”
苏新月没好气地打她手:“人晚晚能不能喝,你就递。”
“就是啊。”王紫怡附和。
沈瑶瑶恍然,正想收回,手头却蓦地一空,随即她另一手里的瓶身又晃了下。
应晚宁在三人错愕的下,仰头喝了两口。
她说:“我可以。”
高中毕业那会,她和林冉偷喝过。
倒非贪恋那滋味,只是今天心情有些微妙,像风过水面,涟漪散尽,有一片模糊的感触。
谈不上好坏,总体还算轻盈,刚刚够拿起这瓶酒。
王紫怡惊呼:“晚晚,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豪爽的一面,以前没少偷练吧?”
毕竟,她看起来活脱脱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端庄得体,没想到喝起酒来竟毫不怯场。
应晚宁抿着笑摇头,说自己只喝过一次,而且还没尝上几口,就被林冉大哥当场“抓获”,整个假期都泡了汤。
三人听了,相视一笑,打趣说她这是迟来的叛逆期在作祟。
应晚宁想,或许是吧。
天高皇帝远,没人垫着、管着。
也好。
她正微微走神,王紫怡突然拍了下桌子。
“对了晚晚,顾冥有东西要我转交给你。”
应晚宁转过头,看见王紫怡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首饰盒。
在三人灼灼的八卦目光中,应晚宁打开了盒子。
一条纯银的四叶草手链安静地躺在里面,很精致小巧,是她那天和顾冥出去吃饭时戴的那条。
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也不算贵重,甚至连什么时候掉的,她都没察觉。
三人本来还想趁机起哄,听她这么一解释,顿时兴致全无。
四人闲聊着,酒意渐浓,面颊都漫上了一层酡红。
应晚宁醉得最厉害,整个人晕乎乎的,懒懒地托着腮,看王紫怡和沈瑶瑶在一旁笑闹。
“晚晚。”苏新月轻轻唤她。
应晚宁手腕一软,托着脑袋的手塌了下来,懵懵地转过头去。
那模样呆萌软糯,苏新月笑了笑:“晚晚,你今天好像格外开朗,话都多了不少。”
应晚宁眨眨眼,反问她,是吗?
苏新月点了点头。
应晚宁也跟着点头,不清不楚地承认。
“有心事?”苏新月又问。
应晚宁摇摇头,不知是在否认,还是醉意朦胧下的眩晕。
苏新月没再追问。
这时,另一头不知怎的传来响动,王紫怡身子一歪,失衡栽倒在旁。
沈瑶瑶看得捧腹大笑,应晚宁也跟着被传染,一脸傻气。
王紫怡感觉自己手底下好像摁碎了什么,她撑起身摸了摸。
是一包奥利奥。
忽然,她像是记起什么,将那一袋整个拎了过来:“晚晚,忘了跟你说,顾冥还准备了这袋零食,说是跑腿费。可我瞧着,他分明是冲着你来的。推搡半天,实在难看,我就收下啦。”
应晚宁醉醺醺地,耳边的话像隔着一层温热的水传来,听不真切。
混沌的脑海里隐约浮起一个念头。
是该跟顾冥道声谢。
她迷糊地掏出手机,眼前的屏幕晃起几道重影。
她没好气地拍了拍这个“不听话”的家伙,却不知点进了哪个聊天框。
屏幕显示:【晚安。】
应晚宁使劲挤了挤眼睛,下一秒,皱起眉来。
晚安?谁要这种晚安?
她心里嘟囔着,手指已经不管不顾地戳了语音通话,醉意里混着不服管的执拗。
……
银都华府。
路熵没有上楼,而是坐在公园长椅上抽烟,吸得少,燃得多。
夜深人静,眼前这栋楼王占据着最尊贵的地段,灯火寥落。周边建筑恪守着退让的距离,将最好的景观尽献于此,昂贵得不动声色。
路熵抬起头,望向顶层那套大平层,食指弹了下烟灰,拿起,抽了一口。
其实这里,他也是第一次来。
是顾冥的话,将他推了过来。
——“你拿什么配她?”
声音不重,却像一只手,把他从原本得过且过的位置上猛地拽了下来。
离开路家,他确实什么都没有,没有稳定的生活,没有看得见的未来,更没有旁人眼中的“前途”。
一身立足社会的本事,全都来自那个他急于割裂的家庭,当剥离这些与生俱来的馈赠,他就像一株无根的浮萍,只剩下工地上那份赤裸的窘迫。
这样的平层,他从未真正设想过。
即便覃会早早给他买了这套落脚的房子,他也没有踏足过一步。
他不需要,也不稀罕。
虚度光阴,才是他原定的余生。
可今天,他来了。
他迫切地想找到一些资产,来证明自己没有顾冥说的那么不堪。
可这房子,终究也只是名义上属于他。
烟蒂在指间慢慢燃烧,积了长长的灰烬。
路熵坐在那,昏黄的光落在他身上,照不清面容,只勾勒出一个垮掉的轮廓。
颓然的是未来,而非心底那份不期然的悸动。
过了会,他掏出手机,弓起身,双肘撑在膝头。
屏幕里是他和应晚宁的聊天界面,没有对话,只有两笔冰冷的转账记录。
路熵单手敲了两个字,发送。
手机从他指间垂下,在空中晃了晃。
片刻,他起身走进楼里。
覃会还算懂他,这里的格局与他在京州一般无二,线条极简,空旷敞亮,整体是克制的冷色调。
目光所及,一应俱全。
路熵随手拎了件衣服走进浴室,水声停下时,外面的手机正好响起。
他擦着头发走出来,瞥见屏幕的瞬间,动作顿了顿。
毛巾被扔在一旁。
他接通电话,将手机贴到耳边。
应晚宁的声音比平时软,也比平时慢,像没睡醒的黏糊:“喂,你怎么回事啊。”
路熵勾了下唇,斜倚在岛台边,喉间逸出一声低沉的“嗯?”
电话那头顿时传来几声起哄。
“诶,男人!晚晚在跟男人打电话!”
“我靠,快让我听听……”
隐约能听见应晚宁小声推开身边人的动静,她对着话筒,语带不满:“哪有你这样说晚安的?”
路熵却立刻捕捉到了异样,声音一沉:“你喝酒了?”
“在哪儿?”他追问。
应晚宁却固执地绕在自己的逻辑里,没接话。
一旁有人抢着解释:“帅哥别担心,我们在宿舍小聚,晚晚喝多了,行为有些不受控,你别介意哈。”
“你才喝多了。”应晚宁一听就不高兴了,驳她,“我没醉。”
网线那头传来几声哄劝,她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含混不清。
不过,路熵倒是可以放心了。
她是安全的。
听着动静,他低低一笑,握着手机,缓步走向落地窗边。
半晌,听筒里再次传来应晚宁晕乎的嗓音,带着点委屈:“我说你呀,到底有没有诚意啊!不是说好了吗,不准用冷冰的文字说、说晚安,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忘了?”
此话一出,两人关系指定不简单,王紫怡三人在一旁屏息凝神,等着吃这口新鲜热乎的瓜。
路熵不在乎八卦,只好脾气地顺着她问:“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算有诚意。”
应晚宁瞅了眼身边摇晃的三个脑袋,自己也跟着摇头晃脑起来。
她双手捧住手机,对着话筒嘟囔:“我要听语音的。”
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不自知的娇憨,像一根最轻盈的羽毛,不偏不倚,正搔在他心尖最敏感的那一处。
应晚宁在撒娇。
这个念头闪过,路熵握着手机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紧。
还没等他捕捉住那阵奇异的心悸,应晚宁的声音又追了过来。
“现在!立刻!马上!要带波浪线的那种。”
“喂,晚晚,你别睡地上啊。”
“诶诶!桌子,扶一下桌子,要翻啦!”
“叮。”
通话在兵荒马乱中掐断。
落地窗边,子夜稀薄的光晕漫入,路熵静立在那,像一尊凝固的剪影,沉默高大。垂在身侧的手机没有息屏,停在刚刚的聊天界面。
他目光放空在远处,没有着眼点。
脑子里,全是应晚宁醉后全无逻辑的蛮不讲理,却带着让他无法拒绝的甜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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