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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恋的选择
“犬，你是在期待那个人回来吧？”
“唔……？”乍然听到六道骸的声音，城岛犬回了神，脸上还是发懵的表情。
冷风刮过，吹得他毛糙的头发炸得乱呼呼的，有点遮挡视线。
城岛犬一边试图拢头发，一边继续面露迷茫。
期待哪个人？
在他身侧的墨蓝短发小孩面带微笑。虽然那笑容十分可爱，但在六道骸脸上却如同一张完美面具，如此恰到好处，如此讨人喜欢。
如今任谁也看不出来他鲜红色的右眼是实验产物，即便和天生的深蓝瞳色完全不同。
山林间被废弃的猎人小屋朝向北边的阿尔卑斯山，寒风凛凛，可见远处山巅上长年累月的皑皑白雪。
捡拾的枯木柴火燃烧带来的温暖不够，城岛犬还能忍受。与往昔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经受的人体实验相比，大自然的严酷都是一种馈赠。
至少它会公平地降临在所有人身上，不因想从中攫取某种东西。
虽然可以得到很好的生活，但是城岛犬和柿本千种更愿意继续跟随六道骸，这个改变了他们一生的人。
无论未来会因此变得多么坎坷，都比不过当初在实验里走向新生时获得的拯救，以及一同燃烧的仇恨之火。为此殆尽也心甘情愿。
城岛犬摇了摇头，迷茫地问:“骸大人。那家伙不是说要来给我们送食物吗？”
在他们穿行于山林原野的夜晚，一个带着能够照亮天空的光芒的红发少女从天而降——不过后来对方自称是成年男性，令城岛犬大受震撼。
男人为什么要穿裙子？
这好像不是重点。
他居然发现了他们，这完全是挑战了骸大人的威严。
不过嘛，那个翼枝，是笨蛋。城岛犬是这样认为的。自顾自地要照顾他们，又迁就他们的想法，还许下一系列不平等的条件。
如果不是骸大人在身边的话，小柿一定很轻易会被蛊惑吧!
城岛犬完全是看在翼枝会带来丰富食物的份儿上才饶过对方。
一切都发生得莫名其妙，但之前能够找到他们转移的地点，想必这次也能一样。
“真是像狗一样，以前的教训还没有让你记住……”六道骸温柔的稚嫩声音缓缓流淌，在城岛犬的耳朵里分外可靠，但是斥责还是夸奖，他就区分不出来了。
那双异色眼瞳中情绪深邃如暗流涌动，而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阿骸好像生气了。柿本千种很快意识到这点。
然而城岛犬从来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依然笑呵呵的，还很得意地表示:“等吃完了他的东西，再把他丢掉好了!”
与这个决定同时诞生的是盘绕在城岛犬心中的疑问，翼枝怎么还没来？他等得已经不耐烦了!
虽然他和骸大人一样很讨厌翼枝，但是他还挺喜欢翼枝给他梳毛……理头发的感觉。
靠在翼枝身上的时候，还有像是小鸟羽翼里面的绒毛的温暖气息。
城岛犬很喜欢。
他走神走得光明正大，让一直保持沉默的柿本千种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
“吵什么啊小柿？!”
“……不过我们已经选好了新的目标，不是吗？”六道骸微笑着问，“可不能为多余的人停留。”
“骸大人的目标就是我们的目标!”城岛犬立即表现自己的忠诚。不过他确实听不懂六道骸的那些计划，反正只要去努力完成那些要求他做的事情就好了。
六道骸意味不明地盯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讨论这件事。
在六道骸看来，最麻烦的在于翼枝的不可控。如果能够控制对方，那么所有的好处都能全盘接受，而不需要这么警惕。
三个小孩趁着晨光猛烈灿烂，继续出发前往目的地。
城岛犬耷拉着脑袋，环顾四周，荒野的场景再熟悉不过，但他是想捕捉到一点异常。
虽然他没有意识到，但他确实不知不觉在思考一件事。
翼枝会从天空的哪个方向出现呢？
这个想法很快打消在六道骸念叨任务的声音里，要思考骸大人的计划，对城岛犬来说还是太费脑子了，他难以一心二用。
好在六道骸对他们很了解，在午餐之前，不论是安置点的任务，还是翼枝，都达到了完美的情况。
单方面是城岛犬觉得很完美的情况罢了。他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六道骸之前嘱咐过的话似乎完全被城岛犬抛在脑后。
几乎是翼枝一来，东西还没放下，城岛犬就已经往人家身上扑去。
嘴巴上是一回事，行动上又是另外一回事。这该说什么，六道骸觉得可能是野兽——小狗的直觉吧。
他甚至还在大声埋怨:“你身上怎么有一股酒味!做什么去了!为什么现在才来!”
“有朋友请我喝了一点葡萄酒，耽搁了一些时间，抱歉，小犬。”
实质上翼枝是因为斯库瓦罗的伤拖延了时间，后来见到隼人和碧洋琪也被抱怨了。
小六小犬和小千的所在地最远，难免会放到计划的最后。
柿本千种眼看这幕，忍不住劝了一句:“……骸大人别生气。”
六道骸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我没有生气噢。”
“我给你带了发夹。不剪头发的话就用它夹住妨碍视野的头发吧，小犬。”
“喂。你怎么不是女人呢？”
“……？”
这下不仅翼枝疑惑，六道骸和柿本千种也有点听不懂城岛犬的狗话了。
“妈妈大概就是你这样的感觉吧，笨蛋翼枝。”
翼枝一时无言，摸了摸他的脑袋，城岛犬就像小狗一样蹭手心。
小犬的头发色泽很浅，触感有些硬扎，从翼枝这个角度能看见他仰起的脸上的疤痕，从左脸爬上鼻梁，然后到右脸。
小犬说过是他被做实验变成野兽时控制不住自己，就会被戴上嘴套，久而久之次数多了，伤痕就长不好了。
“但是当爸爸是不可以的。”
“我没想……”
“骸大人是我和小柿的再生父亲，你永远比不过的!”
翼枝下意识看向六道骸，然而六道骸只是和柿本千种站在墙边，脸上笑着，身体姿势却透出种忌惮的意思。
墨蓝色短发小孩的手背在身后，可见一点寒光闪过。
注意到翼枝视线落点，六道骸直接把那只古怪的三叉戟短刀拿了出来。他本身也没有多少掩饰的想法。
“想要得到我们廉价的信任，只付出这一点也是不够的，枝。”
“也就犬才会这么容易被骗。”
“啊？!我才没有被骗!”
六道骸眼神一动，城岛犬立即被看得噤声。
这是要做什么？
城岛犬反应不过来。
翼枝安抚地摸了摸城岛犬被理顺的头发，对六道骸说:“我没有骗你。”
可只是几句话的重量，显然不够。
六道骸的嘴角上扬得更明显，他盯着翼枝的眼睛，语气忧郁:“但是我们被欺骗被伤害了很多次，如果又一次发生这种事，我和犬、千种都会接受不了。”
他举起手里的武器，城岛犬却兴奋起来，死死抓住了翼枝的一只手:“是那个——!翼枝，将身心全部交予骸大人获得信任的契约，只要完成这个，骸大人就认可你了!”
六道骸忍不住轻啧一声。
柿本千种也觉得没眼看下去了。这家伙真的就是摇尾巴的小狗，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是这样。”翼枝恍然大悟，还有些高兴:“上一次你想刺伤我，也是因为想要信任我吗？小六？”
“……”
柿本千种忍不住仔细观察翼枝的表情，但翼枝真是这么想的，他找不出一点错漏，便又去看六道骸的表情。
骸大人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两个凑到一起的笨蛋。
“……哈，也没错。”
六道骸承认了。
他看着翼枝放开城岛犬，朝自己走来，然后递出手。
上一次被六道骸刺伤的地方就在这里。
六道骸知道翼枝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只是他想要，所以翼枝最后没有再躲避，成功让他攻击到了。
完全没有一点成就感呢。
可是那种奇特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怪不得犬会问出怪话。
在六道骸和翼枝对谈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城岛犬已经开始拆带来的食物了。
六道骸瞥了他一眼，把柿本千种也留下。
在柿本千种欲言又止的态度下，他领着翼枝去另外的房间。
那只短短的怪刀也交到了翼枝的手上。
翼枝大概明白现在是对方试探的时候，想看看他会不会对小六的背影出手。
这个孩子的警惕心特别强，应该是环境影响的，也是因为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不过我一直很好奇，是有人先于我之前试图在你的精神世界里做了什么？为何里面会呈现出一副迷宫的模样，让我很难进入到深处。”
六道骸没有回头，翼枝想了想，提问道:“精神世界，那是什么？”
机器人的精神世界么，这样说起来还是有点奇怪了吧。
“存放思维意识、灵魂与记忆的空间，随你怎么理解。”
“我是——”
六道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你是什么伴侣机器人和主人之类的话了，我只相信我看见的。你是被骗了吧，枝，被那个告诉你，他是你主人的白兰？”
“他不会骗我。”翼枝坚信这点，“主人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
六道骸笑了起来，听不出来是嘲笑还是什么意思。
他推开一扇门，露出里面歇息的大床。
“那么来向我证明吧。”
“向我敞开你的心扉，然后陷入深眠。”六道骸回头，对翼枝说:“待我成功入住你的精神世界，你就能证明我们可以交换彼此的信任了。”
翼枝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现，这在六道骸眼中非常怪异。
他顺从地躺到床上，甚至不需要六道骸指挥或催促，可以刺伤的身体部位都暴露出来。
这真是一种令人难耐的诱惑。
“是你的主人将你培养成这样的？”六道骸低声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就像家族实验室里的那些人一样，将犬和千种以及我改造成这样？”
“我们不一样，我是因为主人而诞生的。”
六道骸嗤笑了一声:“如果有机会见到你那个所谓的主人……”
他突然注意到翼枝正偏头看着他，还露出有些期待的目光。
翼枝想听到什么再明显不过了，但六道骸才不会让他心满意足。
这家伙是被洗脑了吧。
尖刺的刀扎下去的时候，六道骸同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软软的睫毛划在手掌上，带来发痒的感觉。
“……你该睡了。”
这个时候翼枝表现得就确实很像机器人，毕竟城岛犬也做不到让睡就秒睡。
心大得让六道骸觉得多思考一秒翼枝的想法都是浪费精力。
反正他想要什么，翼枝都会答应。
如果他想要——
六道骸再一次想起来艾斯托拉涅欧家族。
明明是应该保护他们的家族却为了特殊弹对很多孩子犯下恶行。这就是黑手党。而对此视而不见的整个黑手党世界也真是该被一同消灭。
那么，先来制造一场噩梦好了。
六道骸看着翼枝熟睡的面庞。
毕竟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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