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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告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那人挥手蹬腿的挣扎,她这才发觉这就是今日才来到她府上的那个人,“是你?”
林昭松开了手。元柏舟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脖子一副咳的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她点了灯,回头抬起他的下巴,看见他脖颈上的皮肤有一层淡红色的痕迹,林昭并没有用力。
但看元柏舟喘不上气来的样子,倒像是她要掐死他了一样。
“我好像没有用力吧。另外,你出现在别人的房间,就要有被打的准备。”
元柏舟双手撑在床上,抬头看向林昭,“可这里是我的房间啊。”
“你的房间?”
“是啊,云管家给我安排的就是住在这里。”
“云升?”林昭思索了一下,“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她朝门口抬了抬下巴,“你现在出去,找她给你换一间。”
元柏舟脖子一梗,“你跟我一起去,我找不到她了。”
果然是迷路了,林昭叹了口气,元无咎到底送了个什么东西过来,她认命的穿好外衣,推开门道,“走吧。”
想到元无咎送他来的理由,林昭问道,“你的轻功很好?”
“噢,你是说门口的这个机关术吧,”元柏舟身子一矮,抬起一只脚同时向后一仰,背后跳过了门槛,“我阿娘是给干这个的,我也很擅长,你这机关不够密实,可以从中绕过去。”
“那你有没有办法,将它改的无法绕过?”
“可以啊,只是你自己进门也会麻烦很多,我明日帮你改动。”
难道是因为这个用处?
元柏舟没穿好鞋,拖拖沓沓的跟着林昭,“你们也真是奇怪,阿爷从山上把我送下来,说要我去服侍九郎。这个九郎呢又千里迢迢的把我送到大兴,就说要我来服侍公主。”
“好不容易到了大兴,公主府说让我来服侍你。好在你这里和公主府不是很远,不然我可真是要累死了。”
林昭笑了一声,“元无咎说让你来服侍公主?”
元柏舟继续说道,“是他身边的那个留着长胡子的师傅说的,九郎本来不太乐意,但是老胡子悄悄跟他说了什么,九郎就答应了。”
“给自己未来的夫人送面首,元无咎也真是个人物。”
“什么是面首?”
“没什么。”林昭岔开话题,“……对了,你爱吃什么?”
“我?我爱吃羊肉、胡饼。”
“没了?”
“没了。”
元柏舟挠了挠头,“……母亲自小讨厌我,跟随九郎之前,我每日都是偷家里的东西吃……”
林昭看了看他那张眉眼深邃的脸,“你的父亲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父亲是个西域人,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母亲从不准任何人提起他。”
林昭点头,二十年前改周换梁之时,朝廷自顾不暇,营州和契丹勾结进犯,死伤无数,想来元柏舟的父亲就死在那时候。
“那元九呢,你在他那里吃些什么?”
“吃馒头喝粥……”说这,他的肚子又响了起来。元柏舟揉了揉肚子,小心翼翼的跟林昭说,“我今日,还没吃饭……能不能给我点东西吃?”
“倒是忘了,是我的疏忽了,”林昭带着他向一个小厅走去,吩咐侍从将备好的宵夜拿来,对元柏舟说道,“我们这里呢别的没有,粥和馒头是管够的。”
她状似无意的提起,“厨房在后面的院子西侧,每日早上寅时厨房便开始准备早饭,卯时停止。”
元柏舟咽了咽口水,乖乖地坐在桌边等。不一会,侍从端来了一个鎏金折枝花的银锅,元柏舟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见那侍从身后还跟着三人。
一人的螺钿漆盘上摆了十来个小碟,放着各色小菜。余下的两人拿着的都是主食,馒头、包子、胡饼、馎饦一一摆了上桌。
“吃吧。”林昭说着,自己也拿起了银著,夹了一点小菜配粥。粥也并非白粥,而是芙蓉鸡丝粥,炖的恰到好处。
在元柏舟贫瘠的十八年里,他见到的只有大漠沙土里埋着的红薯,土锅土灶上的白粥。刺史府的日常用度并不奢靡,除了能吃饱外,和平民百姓并无很大不同。逢年过节里,也只是肉多一点。
但是在这里,连馎饦都是一片一片犹如花瓣般在碗中飘荡。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吃的,一碟小菜配一碗粥,元柏舟连喝了六碗,才终于放下碗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
“吃饱了。”
“走吧,记住这条路,以后可别再走错了。”林昭指了指岔路,“这里有一株桂花树,是通往你厢房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元柏舟冲林昭挥手,一蹦一跳的进了那边的院子。
杨骁衡把林昭升任大理寺少卿的文书呈给自家主子。
“勤勉政事,体恤百姓……”赵知瑜草草扫了一眼,笑出了声,“这是谁写的文书,还审之以刑狱,驭之以公平?马屁都快拍到天上去了。”
“据我所知,她上任的这段时间里,刑狱里不明不白的死了七个死囚,如今连大理寺少卿都死了,还她分明就有问题。”
“怎么大家都视而不见?”
杨骁衡上千一步,低声说,“主上,我在刑狱听见一个盗墓贼说,他七天前在西郊的那个先皇陵里。”
赵知瑜立刻猜到了什么,“是我们抓到的那个?”
“是的,他声称那一晚见到了林寺正。”
“明日去刑狱,不,”赵知瑜起身,“现在就去,另外你安排人看好这个人,不容半点闪失。”
“是!”
林昭重新回到自己的院里,面前的门板上,插着一枚飞镖和一个信封。
第二天清晨,林昭看见厨房院外一角露褐色的衣袍翩然而过。
云升冷哼了一声,“主上,我看这个元柏舟惯是个会装的,什么迷路,分明就是估计接近主上。这找厨房不是挺厉害的吗!”
林昭若有所思,但偏头说道,“平日里不用拘着他,通知司霜,他出门时盯着。另外,之后起身的时间提前半个时辰,我之后就要上朝了。”
“是,主上。”
“大理寺正林昭,勤勉政事,体恤百姓,审之以刑狱,驭之以公平。是用命尔为大理寺少卿。
“垂清白之风,布平广之化,绝奸佞于朝堂,征讼狱于闾里,光大梁王法,可不慎与……”
“林少卿,接旨吧。”
“谢圣上。”
林昭接旨后,大理寺的同僚们又是一阵恭贺之声,如今大家和和气气,仿若那天抢桌子躲刀剑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孟昊的死调查了三天,因为上面没人追问,也就逐渐搁置了。林昭上任这一天,孟昊的死因正式结束调查。只是在案卷上写了一句疑似癔症所致。
人都死了,也就无从验证。
大理寺一切如常,这里的人来了去去了来,大家都司空见惯/就连颜准也不过才来一年,与林昭是同时进入大理寺共事的。
众人如同往常一样应卯办公,却听闻京兆府的堂鼓响了。有人击鼓状告,林昭。
“林少卿,真是不好意思,得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了。”京兆府尹常平笑得有些勉强。
“是何人胆敢状告林少卿?”颜准有些疑惑,“状告朝廷命官,一定要确凿证据,不可存疑。平明百姓要想状告官员,也需先得打一顿板子,何人如此大胆啊?”
“是景王殿下。”常平只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的。
堂鼓响的时候,整个京兆府都为之一震。多年来不是没有人击鼓鸣冤,但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不过是心中愤愤不平,找个途径抒发一下。
一般都是打发到万年县令那,好生安抚,秉公处理。他派人去看是什么事,下属却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府尹,是……是景王殿下。”
赵知瑜站在京兆府外,常平连忙迎接,“下官恭迎不周,还望殿下恕罪。殿下这是……”
赵知瑜笑了笑,“没什么,试试你这鼓好不好用。”
“这……”常平这边支支吾吾,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只听景王又说道,“对了,我要告一个人。”
常平额头的汗都快下来了,有什么人需要景王亲自来告,这岂不是说他办事不力?
“不知殿下要告何人?”
“大理寺正,噢,不对,现在应该叫她大理寺少卿了。”
“林昭。”
“林少卿?”常平拿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谁不知道林少卿是玉安公主的人啊,一个景王,背后是皇后娘娘和太子,而另一个玉安公主,背后则是最受宠的贵妃娘娘和六殿下永王……
“不知景王殿下因何状告林少卿啊,下官也好布署下去,请林少卿来调查此事……”
“我怀疑林少卿,参知谋反。”
“谋反?!”
整个京兆府的人都紧张了起来,面面相觑。
常平面色一变,当机立断,此时先站景王,谋反可是大事,如果立场不坚定,很容易被打成同党一同清洗。
自古以来,谋反不过是上位者重新洗牌的方式罢了。
常平虽然自幼熟读圣贤书,但也不是傻子,忠君也得有命才能忠。
至于那个君还是不是同一个人,只要正道大统承认他是君,那常平忠的就没有错。
更何况,这件事是景王捅出来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是不是上面那位,借着景王的手,要清理门户了。只是看上面那位的态度,似乎对永王更偏爱一些……
常平清了清嗓子,“下官现在就去大理寺,请林少卿来一趟。必定将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
至于林昭,要是无辜的,那也是景王虚告,关他常平什么事?
于是京兆府尹常平,也算是端住了自己威严,“林少卿,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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