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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把衣服穿上说话
1.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尖锐的警笛声从老远就能听到。
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向血染全身的女孩,下垂的右手紧紧握着生锈的小刀,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火光冲天的前方。她的侧脸被火光映照,一半向明,一半藏阴。
许久,他看见她笑了。
染血的唇角微微扬起,但那勾勒出的弧度并非是因逃脱生死而感到的欢喜,也非因杀人无数而染上的疯狂。
仅仅只是下意识,笑了起来。
男人叹了口气,心中不由感叹自己真是又捡了个麻烦的家伙回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和打火机,刚准备点上时又想起来眼前的人儿还是个未成年,又强忍着瘾把东西揣了回去。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对方决定好自己的名字了吗。
女孩点点头,说已经决定要叫「主人公」了。
男人呆住了,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古怪起来。他半天憋出个气音,显然对对方的名字产生了大大的困惑。
不好吗?她拿着小刀抱臂,不太理解男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为了不忘记这个名字,在杀了『父母』和那些『无聊的家伙们』后,她还特地又跑回办公室,在某个职员的工位那里找到那本漫画书再看了一遍。
不不不,这也太随便了吧?难道说你也是“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的中二病少女吗?
男人略显疲惫,明明跟这家伙特意明说要慎重地取名字,结果到头来还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掏出来的毫无意义的名字。
等一下,大火烧进来后你又跑回去了??
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的男人瞳孔地震,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时间点大火已经烧过去了吧。
嗯,我知道,所以才叫「主人公」。
女孩没有回答男人的后半句的问题,她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火光在她的瞳孔中跳动,像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
毕竟是象征着主人公的名字啊。
……主人公啊。
男人重复着这个词语,那故意拖长的尾音,缓缓消失在了一声声爆炸的轰鸣里。
2.
大屏幕里正在播放着的,正是时下热播的大型悬疑剧中女主的名场面。而且这部剧的名字巨长无比根本记不住,反正就是几个认识的字排列组合就对了。
很无聊,很老套,意义不明的对话多到数不胜数,感觉在八百年的三流小说里就看过这种剧情。
“很喜欢这个电视剧吗?”
男人的声音响起,我抖了一下,僵硬地把头转回来,弯起眼睛挂上假笑。
“啊哈哈,这个不是最近挺火的嘛,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这样啊。”
他捏着勺子,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勺子碰到杯壁,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坐在对面的男人叫有月憬——爆破杀联大厦的白毛甲。
只是出来买个菜而已,这也能碰上吗?!那岂不是以后只能外卖了?不要哇,我的经济实力还没到能担负起每天点外卖的能力(真的不是被南云烦死才出门买菜的(假的我被胁迫了)。
偷偷上下打量着他,安静的时候全然一副清纯美男子。不瞒人说,此人确实有张不错的皮囊。要是放在娱乐圈,一定能大把大把收割很多人的喜欢吧。
我边想着,边端起咖啡小抿一口来缓解压力。
“上次在杀联大厦,你看起来可没这么……”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拘谨。”
差点被咖啡呛到喷他一脸。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人,居然能够神色淡定地主动提起那天的事。
“呵呵,你可以放松点。虽然我是事件的主谋,但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相反,很感谢你救了我的同伴。”
有月憬的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发自内心,由衷地想对你表达感谢。”
咖啡厅里空调明明开得很足,我却依然觉得自己的后背在疯狂冒汗。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啊兄弟。先不提一个恐怖分子的头子为了向我表达感谢专门拦路找了一家品味特别好的咖啡馆请我喝咖啡吃奶油蛋糕这种诡异的小事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问他。
我就想问。
恰逢此时,屏幕里的女主果断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对准了她对面的人。
“你是谁?”
屏幕内外,我的声音和女主的声音几乎重叠。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颜色浅淡无光放眸子好像结冰的湖面。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还用上我最讨厌的问题回答问题的形式。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不等我答,有月憬继续说着。
“你也明白,人有很多面。或许那时的我是真的,现在的我也同样货真价实。”
这人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
“让您们久等了。”
服务员端来甜品,而有月憬很绅士地将碟子推到我的面前。他谈起这个奶油蛋糕非常好吃,说以前经常打包回去吃。话题跳跃之快让我跟不上节奏。
瞧着面前精致的小奶油蛋糕,上面的奶油装饰得像是件艺术品。这种东西,实在很难和眼前这个白毛恐怖分子联系起来。
“没想到你会喜欢甜食。”
我拿起叉子轻轻碰了碰奶油蛋糕边缘。
“不是我。”
“嗯?”
他也拿起叉子,仿佛故意为之地抢走我挖走的那一小块,而后献殷勤似的送到我的嘴边。
“尝尝吧。”
我怔怔地看着递到唇边的叉子,奶油细腻的甜香萦绕在鼻尖。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有月憬执拗地举着叉子,尽管唇角还含着笑,可那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不过在我们双方僵持了几分钟,他惋惜地说了句“真遗憾”后,便把那奶油蛋糕送进自己的嘴里。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尝这奶油蛋糕的滋味。银叉从唇间抽出时,沾着一点融化的奶油。
“还是那么甜。”
3.
甜就别吃啊!
4.
到家的时候南云与市已经回来了。
空气里弥漫着洗发水与沐浴露的清爽香气,他光着上半身,用一条白色的毛巾胡乱地擦着头发。水珠顺着短发滑落,沿着脖颈,一路滚过身上众多伤疤和纹身后滴在地板上。
“回来了?”
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是刚冲洗后的松弛与沙哑。不过,在注意到茶几上放着的蛋糕盒子后,他的脸上又挂起了那种刻意的笑容。
完蛋了。南云与市这种比真诚多一分刻意,比嘲讽少一分尖锐的笑容,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
他随手把毛巾搭在肩上,明明是面向站在水池前的我说话的,但感觉到其视线似乎一直在那个过分精致的蛋糕盒上。
“谁啊?还特意多加了钱用这么好看的包装。”
精准地捏住了蛋糕盒子边缘的缎带轻轻一扯,蝴蝶结瞬间散开,变得有些狼狈。
“恐怖分子的白毛头子送的。”
“扔了吧。”
“哎?为啥?”
“碍眼。”
“垃圾分类很麻烦的。”
“那就今天吃完。”
眉毛忍不住跳了一下。
我拿起塑料带里的培根示意他看,说不是说好今天做奶油培根意面的吗?
要不然也不会特意去买菜,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还强人所难指明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的。而且,就是因为买东西才会碰上白毛恐怖分子的啊喂。
“嗯,所以意面明天吃也没问题,今天把蛋糕吃完吧。”
无视了我的诉求,南云与市又重复了一遍要把蛋糕今天吃完,像某种无声的抗议。
“现在,马上。”他又补充,声音里有种不寻常的情绪。
眉毛又跳了一下。
见我没动作,他大步走到我这边来拿盘子,就连毛巾从肩上滑落掉在地上也没去捡。
“我说啊,你到底生什么气呢。”
“为什么收下那家伙的蛋糕。”
眉毛跳了第三下,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就因为他是有月吗?”
这句话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而后荡开无声的涟漪。南云与市站在那里,湿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他的眼神。
“因为他付钱,不要白不要。”
我如实回答。除了口味是有月憬选的外,其他的都是我挑的,所以也不怕下没下毒。讲真,要是真下毒的话这人也太低级了吧。
“免费的就要收?”
“我又不像你那么有钱可以随意挥霍。之前在家庭超市上班的时候,临期商品我可是会全部笑纳的。”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加钱系了蝴蝶结。”
“重点是这个吗?!”
莫名其妙的理由让我一时语塞。大叹一口气后,败阵下来,答应了这有些荒谬的请求。
把餐盘拿到茶几那边,席地而坐。打开蛋糕盒子,里面是巧克力口味的奶油蛋糕。有月憬说苦涩的口味反而更好吃些,我问那为什么刚才不点这种反而点甜得要死的。他轻笑了一下,没解答我的困惑。
南云与市先给自己切了一份,然后才给我切。几乎是机械般地往嘴里送蛋糕,像在完成什么任务,嘴角蹭到一点奶油也没察觉。
“好吃吗?”
“不好吃,难吃,恶心。”
像小孩子一样。
忽然,他倾身过来,带着那股清香靠在我的肩头。和以前靠近所带来的危机感不同,我的身体没有做出反应。恍若是无穷无尽似的,一次又一次地看过这样的光景。
“下次想要蛋糕的话我买给你。还会系更好的蝴蝶结。”
不好意思哈,恐怕暂时都不想再吃蛋糕了。
“以前的我有没有说过你很难缠?”
“没有。”
“那我现在补上。”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重量完全压在我身上。
“重死了。”
“嗯。”
南云与市毫不在意地应着,甚至得寸进尺地蹭了蹭。
“惩罚。”
“又来?”
“收别人的蛋糕。”
“蛮不讲理。”
真奇怪,尽管眉毛跳了三次也发不出任何脾气。
驯化?同化?习惯?有点恐怖了。
“明天吃意面吧?”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面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培根要煎得脆一点。”
“要求真多。”
5.
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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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