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梦长安十五年

　　“赵郡王被诬陷谋反，这背后得利者自然不必说。”

　　东宫一干人等言辞谈论着，都觉得这个谋反的行为和武德七年似曾相识。

　　李元吉愤愤的说：“哼，他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魏征提议：“殿下，我们要比秦王府的人先动手。”

　　冯万说：“最近线人来报，他身边的尉迟敬德和刀人经常离开长安，我看早就准备着了。”

　　李建成心里已经有了策划，分配着接下来的任务。

　　“齐王，这段时间你看紧那两位，一旦有异常就直接抓人，他们若是反抗就直接当场绞杀。”

　　“是。” 李元吉已经按捺不住抓尉迟的心了。

　　他写下太子令书，传给冯万：“去趟庆州，将这些高手都集合在一起，把这两千人都送往长安，等待我的调遣。”

　　“是。”

　　“薛将军，明日朝会你向陛下请求需要洛阳的武将支援长安，理由.. 你先想着。”

　　“是。”

　　身子微微靠后，手指敲打着案面，继续说：“再找个机会，将他身边的武将文人全部调出秦王府。” 又看向王珪，对他说：“向太史局写一封密信，就说.. 预测到了天下之主。”

　　“记住，要等秦王的人调离后，再交给陛下。” 李建成特意强调。

　　“是。”

　　这次不会再对他手软了。

　　夏季还未到来，这段时间天气变得异常燥热，哪怕已经是到了晚上，气温还是像蒸笼一样，尉迟敬德和高惠通一同在长安的道路上走着，他们刚从城外回来，准备回秦王府集合。

　　突然冲出来一群人，将他们围住。

　　一个大汉凶狠的质问他们：“你们两个这么晚去了哪里？”

　　“你是什么人？” 尉迟敬德将高惠通护在身后，防备的看着他们。

　　“我什么人？你的.. 老朋友？” 李元吉骑着马得意的走来，满脸鄙视的看着他。

　　尉迟敬德有些惊讶：“李元吉？”

　　“早就盯上你们两个了，鬼鬼祟祟的替秦王办了不少事吧。” 李元吉很是不屑。

　　“你放屁。” 尉迟敬德本就和李元吉不合，这样的场合他也不想给面子。

　　“哼，直接给我拿下。” 李元吉挥手示意。

　　尉迟敬德和高惠通默契的互看一眼，迎接挑战，尉迟一个大拳头将冲上来的第一个人打的鼻青脸肿，两个人在激烈的厮打中拳脚相加，高惠通拔出身上的佩剑与其一绝高低，场面变得异常混乱。

　　李元吉看着被围攻的两位，他最喜欢射击活人靶子，拿出弓箭，眯起一只眼睛，自信满满的对准尉迟，慢慢将弓拉起，箭玄在弦上，手指开始放松，一箭即发。

　　尉迟敬德下意识躲闪，那箭擦过他的衣衫，劲风如刀，划伤他的手臂，李元吉再次追击，又是一箭射击，眼看要被击中，差点认命的那一刻，“哐 ”的一下箭掉落下来。

　　李世民站在不远处，射落了李元吉的箭，跟着他们士兵，纷纷也冲在了尉迟的前面，将齐王府的人抵挡开。

　　李元吉放下手中的弓，彼此对视充满了敌意。

　　“放人。” 李世民压着怒气对李元吉说。

　　“你说放人就放人？凭什么？”

　　“凭他们是我的人。”

　　“哼，二郎，最近你在干什么，别以为我和太子都不知道，既然面子上都已经撕破了，那又何必藏着掖着，我不似大朗那样，还跟你端着呢。”

　　李世民不想搭理李元吉，直接示意手下的人对打，三两下就解决了他的人，李元吉坐在马背上，马儿有些惊吓到后退。

　　李元吉看着倒下的侍卫，大骂：“ 真没用。” 愤怒的看向他们，不能让他带走。

　　“齐王，以后多叫点人来。” 尉迟敬德嘲笑他。

　　李元吉听到这话，简直是被侮辱到了，手不自觉的勒住马绳，眼睛立刻充满了杀机，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他再次举起手上的弓箭，对准李世民，似乎要用尽他毕生的力气，想将对方置于死地。

　　高惠通回头，此时李元吉已经松手，箭似光阴一样飞来。

　　“殿下小心。” 她一个快步冲到李世民身后。

　　李元吉的箭术是三人中最厉害的，射箭技术精准无比，一箭穿心致命。

　　“惠通。” 李世民转身大喊，接住她欲将倒地的身体，那支箭深深没入她的身躯，高惠通马上满口鲜血，想张嘴却疼的说不出话。

　　“李元吉我杀了你。” 尉迟敬德瞬间失去理智。

　　“尉迟，回来。” 李世民浑身怒气，还是叫住了他。

　　李元吉准备再次举箭射杀，对着尉迟的头。

　　“你有本事冲我来。” 李世民眼睛已经通红。

　　李元吉再次转动手中的弓箭，瞄准李世民：“你当我不敢吗？”

　　尉迟敬德高声大喊：“李元吉，你聪明的话就该放下弓箭，我和秦王都死了，你也逃脱不了。”

　　“哼，你以为我会被陛下治罪吗？” 他慢慢拉紧弓弦，蓄势待发，手指松开，箭离弦。

　　尉迟敬德张大眼睛，快步挡着李世民的身前，噌的一声，李元吉的箭被打掉了，他恼怒的大喊：“又是谁？”

　　“齐王殿下。” 侯君集骑马奔来，收回自己的弓箭：“齐王殿下是要当街杀人？”

　　李元吉指着他大骂：“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教育我？”

　　突然街边涌上来一群人，把李元吉围了起来，这让他有些惊慌，坐下的马儿又开始躁动。

　　侯君集对秦王说：“殿下快走，这里我拖着。”

　　“你..”

　　李元吉想驾马追赶，却被人流围住，他无法上前，只能原地愤恨不平。

　　李世民抱着高惠通回到秦王府，生命体征已经开始减弱，一箭穿心，鲜血殷红如墨，渗透了他的衣衫，她无力的瘫在他的怀中。

　　“惠通。” 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这样能阻止生命将她抽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自责道：“都怪我，我不该让你跟着去的。”

　　高惠通缓缓抬手触碰他的脸庞，试图抹去他眼底的哀伤：“我，好怕你.. 不会照顾自己，好希望.. 你赢。”

　　她忍着疼痛，眼中透漏着的爱意与牵挂。

　　“我会赢，我一定会赢。” 李世民眼泪夺眶而出，大颗眼泪滴在她的脸上，声音从喉咙深处传出：“我不允许你这样离开我，你还没有帮我完成我们的计划。”

　　高惠通带着丝丝缕缕的血沫，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提前，预祝.. 殿下成功。”

　　随后最后一口气缓缓吐出，她的手无力滑落，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

　　李世民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躯，低声在她耳边回应：“ 我会成功。”

　　眼睛里全是恨。

　　..

　　唐岚猛然被惊醒，她满头大汗，看着黑黢黢的环境焦急大喊：“景芳，景芳...”

　　“我在这。” 听到声音的景芳赶紧起来，发现黑灯瞎火的，她伸手试探前方慢慢走路：“是灯芯灭了，别慌，我这就点上。”

　　噌一下，有了光亮，才让唐岚有了安全感。

　　景芳进来把旁边的蜡烛也点亮，坐到床边为她擦拭。

　　“怎么又出这么多汗。” 一摸，脸上身上全是：“我去拿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帮她换好后，唐岚捂着心口，心脏跳动有些快：“几月了？”

　　“已经五月了。”

　　她光着脚走到门口，抬头看向天空，今晚没有月亮。

　　日夜更替，时间仿佛上了发条。

　　武德九年六月。

　　突厥常年在边界犯乱，这次又侵犯了乌城，李建成拿捏住这个机会，调开了秦王府的所有人，将房玄龄和杜如晦分出秦王府，为朝廷任职，不得与秦王府有密切来往，尉迟敬德，程知节等人分布到齐王府，为李元吉所用，派他带领秦王府的人去增援乌城。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走出殿外，看着离开的大臣们的身影，望了一眼天空，仿佛在问惠通，我该怎么办。

　　失意回头，李建成就站在他身后，二人两两相望，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目光如同致命的利剑，刺痛着彼此的心，往昔的玩耍欢乐，互相扶持的温馨片段，此刻如同幻影在眼前闪过。李世民眼眶微微泛红，即将湮灭的亲情之火，依然在心底灼烧着痛楚，他转身离去，不愿再看兄长一眼。

　　李世民复杂的眼神还停留在李建成的脑海中，如同难拔的刺。李元吉一直在耳边叨叨个没完，他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十分烦躁。

　　“ 这下好了，二郎的羽翼全都剪没了，尤其是尉迟敬德，哼，落到我的手上休想好过。” 想起那日的嘲笑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本来就头疼，听见李元吉说话就更是头疼。

　　“四郎，你要不回齐王府看看，还有什么准备的，这次乌城你可给我稳住了。”

　　李元吉自信满满的说：“必须稳住。”

　　待李元吉离开后，李建成身子用力往后靠，疲惫感像山一样压下来，沉重的让人无法喘气，浑身无力，仿佛身处沼泽，越用力陷的越深。

　　“这太子做的我太累了。”

　　无意看到门口躲着一个幼小的身影，偷偷的看着他。

　　“小承乾？”

　　李承乾这才站直身子与大伯正视。

　　回到齐王府的李元吉神情非常得意，叫人去准备好酒好菜自己要小小的庆祝一番，顺便把王妃叫来，王眰见状好奇的问道：“殿下何事这么开心？”

　　李元吉看着他笑了起来，那种高兴俨然是掩饰不住，恨不得立刻分享出来，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这啊，等成功了在告诉你。”

　　王眰自然点了下头，转身看见齐王妃走了进来，他便识趣的退下了。

　　“你怎么又喝上了。” 齐王妃进门第一句话就质问上。

　　李元吉今天不在意，舒坦的靠在椅背望着她，懒懒的摆了摆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又揽住她的腰，靠近自己。

　　仔细观摩着齐王妃的脸，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似的。

　　“有什么好看的？” 酒味有些大，齐王妃讨厌的推开他。

　　“那块石头的预言马上实现，到时候我让你做皇后。”

　　“什么？” 听到这句话，齐王妃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不是喝多了。”

　　“哈哈哈... 我没有喝多。”李元吉又得意起来。

　　稍稍坐直身体，拿上酒又一饮而尽：“ 秦王的人将跟我去增援乌城，这次由太子替陛下送行，秦王必定要来到现场，在昆明池的践行会上我们掌握了主动权，擒拿秦王那是易如反掌，由我们任杀任宰，呵呵...” 他倒上一杯酒递给齐王妃，继续说道：“ 将尉迟敬德这个狗杂碎隔离在城外，命他跟我去乌城，在战场上我就把他解决了。”

　　想到能把这个不顺眼的人解决掉，他又得意地笑出声。

　　“除掉二郎，那么大朗..” 李元吉顿了顿：“毕竟从小照顾我这么多年，允许他当两年皇帝，反正他要传位给我的。”

　　齐王妃放下酒杯，望着喝多的夫君：“你要造反啊你。”

　　“ 这不是造反，是替太子处理心怀不轨之人。”

　　“我看你真是喝多了。”

　　刚要起身要走，被李元吉紧紧拉住，语气变得严肃：“今日的话你听听就好，谁都别说。”

　　她甩开李元吉走，悻悻地走掉了。

　　王眰躲在角落里看着离去的齐王妃，好险的叹了口气，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想到刚刚听到的内容，这可是大事，他略微冷静了一下，决定偷偷去趟秦王府。

　　..

　　秦王府

　　“什么？太子竟然要联合齐王在昆明池践行会上杀掉我们？” 得到消息的他们，一整个哗然。

　　尉迟敬德提到齐王就恨的牙痒痒。

　　“我一早就觉得太子已经想这样做了，不然不会我们一下子都调离秦王府。” 程知节抱着膀子望着各位。

　　李世民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听着各种议论。

　　“是啊，之前调离过一次，又把洛阳是人力打散，这次是直接调去齐王府，太子的心思那还用说嘛。”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看向李世民，这个时候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

　　侯君集提议：“我看我们也不要坐以待毙了，在调离前我们想办法去洛阳，然后立天子旗。”

　　“你这不行，一点都不现实，万一没去成呢，这里是长安，太子的势力更大一点。” 有人觉得这建议不好。

　　“这...” 有人觉得在理。

　　候君集忍不住发言：“秦王您说句话呀。”

　　“太子杀人，从来不亲自动手，这骨肉相残我实在不忍，自古以来那都是最难堪的事，我...” 李世民皱起眉头，说这话是想听听大家都理由。

　　“殿下，现在是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来杀我们，我与齐王过节过深，到了齐王府我必定是活不了了，您若迟迟不肯，那我不管了，我要走，我有妻儿，我要活命。” 尉迟不满他的态度，把心里话一股脑的全说出来，引得大家共鸣。

　　“我赞同尉迟的话。” 长孙无忌表态。

　　李世民看着他们每个人的脸，坚决地态度，等待着他的回应。

　　在犹豫下去，来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有没有天命，上天说了算，我们来算一卦，是凶是吉，看上天怎么说。” 又有人发声。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好。”

　　然后拿出龟骨，准备开算。

　　“有没有天命由自己说了算，算卦决定不了什么，如果挂相出现的是凶，难道殿下就不干了吗？就认命了吗？ ”

　　众人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卢大人，他这话让众人醍醐灌顶。

　　“我们不能成为鱼肉。”

　　“对。” 尉迟像是被洗了脑一样，重复说道：“我们不能成为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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