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精细活
翌日上午，黑市，修理铺。
陆任之坐在无叔的修理台前，一边在本子上唰唰唰画着，一边形容：“一把改装过的黄铜重锁，大概是这个样子的，机芯的形状很特殊。”
阳光暖洋洋地照射进来，笔刷的声音很有节奏，无叔有点困倦，没过五分钟，他额心的那对眼睛就缓缓地闭上了。
“叔，别睡。”陆任之无奈地笑笑，把趴在桌上睡没睡相的无叔扶了起来，“来，你看看，我画好了。”
“旅游折腾两周多，刚坐了红眼航班飞回来，就被你小子一劲儿的折腾……”无叔揉了揉脸，强打精神看着本子上面的机械图，“真是烦人呐。”
“要不您……喝点热水？”施望野站在旁边，也被无叔的困劲感染了，糊糊涂涂的，连打了三个大哈欠。
无叔一脸认命的表情看着他俩：“不用了。”
陆任之递过来的图纸，他刚开始不以为意，以为不过是家常使用的几种锁而已，只是平常地看了看，后来逐渐意识到，这锁似乎不简单，拿出了旁边的眼镜带上，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他放下图纸，困意尽消，一脸严肃地看着陆任之：“小陆，你说实话，这锁是在哪里看见的？”
陆任之眨眨眼睛：“我们所里一个老师的办公室……怎么了？”
“这锁的位置，很重要吗？”施望野凑的近了些，低声问道。
“老师办公室？怎么可能？”无叔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如果你没有画错的话，这个锁的锁芯是无匙三簧锁，已经很久不在市面上流传了，需要特定的磁石制成的钥匙才能打开……用在老师办公室？这不高射炮打蚊子吗？”
无叔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个孩子：“我看你们那个所里，也没什么秘密文件值得用上这东西……你们俩小子，不会要抢银行吧？糊弄我？”
“不是，这个老师吧，不算一般的老师。”陆任之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只是问，“能做出钥匙吗？”
“能，不过这锁很精密，现在这张图还远远不够。”无叔从柜底拿出一包材料，递给他们，“热塑黏土，用热水烫烫填进锁芯里，再拔出来，基本上就能原样复刻出锁孔内部的构造。”
“好，这东西是不是做好了转转就能打开？”施望野看着上面的简易说明纸条。
无叔敲了敲他手上的材料包：“千万别，锁芯里有内嵌簧片，不一一对上还是打不开，高级点的锁，你们贸然一转，里面的锁芯又变样了。”
“行，我们很快就做好带回来。”陆任之重重点了点头，让施望野帮他把那份材料包放在了背包里。
“你们……”无叔欲言又止。
“怎么了叔。”施望野拉好拉链，回头看他。
无叔眼神里透出担心：“也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们，能用这种东西的人，应该很危险，不管要做什么，你们一定要当心。”
“放心吧，上次那头狮子不也没把我们怎么样吗？”陆任之满不在乎地笑笑，“你就理理原材料，做好配钥匙的准备吧。”
陆任之抬头看看阳光的角度，不等无叔回答，就拉上了施望野，“我们先走了！”
“唉，这孩子……”无叔关好了店门，转身拿起桌上的那张图纸，啧啧摇头，“太精密了，不是犯罪证据或是大人物的把柄，都不值得用上这种锁啊……”
——
同一时间，市内某咖啡厅。
“唐老师，我来了。”凌诺带着兜帽，浑身遮得严严实实，坐在了唐老师对面的位置，“抱歉迟到了一会，本来已经出门了，部门主管一定要开个简会……”
“没关系，你不用那么紧张。”唐老师温和地笑笑，把咖啡点单卡递过去，“给你。”
凌诺接过来放到一边，开门见山：“先不喝了，你这次找我来，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也不算什么特别的事，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学生吧？”唐老师看着他，语气慢慢的。
凌诺都不用回忆：“记得啊，那个学生到底是什么动物？居然用人形态活动，太自大了。”
“他是雪豹。”唐老师轻轻地开口，“而且不是一般的雪豹。”
凌诺明显一惊，又故作镇定地说：“哦，雪豹哪有一般的，就这种大型猫科动物，出生就已经站在权力塔尖了，想混的差都难吧？”
他尴尬地笑笑：“所以为什么突然提起他？这学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唐老师依旧云淡风轻：“我把胡成华的事情告诉他了。”
“什么？！”凌诺惊到失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你、你……”
“冷静点，事情不会变得更糟。”唐老师淡淡地笑着，“就比如我的胳膊，断了两回，可是依旧会长好的。”
“我没法冷静！天呐，真是胡闹。”凌诺坐回了座位，用拳抵着额头，“你跟一个刚二十岁的孩子说这种事？”
唐老师喝了口咖啡：“你别急，我只说了我的部分，你的只字未提。”
凌诺摆摆手：“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不管是说什么、说到什么程度，那也不能……”
他看看周围，小心翼翼地说：“肉食动物都是不能相信的，胡成华还不够吗？”
“不能用看胡成华的眼光看待所有肉食动物，起码他是很善良、有正义感的学生。”唐老师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间透出一股无奈，“而且，是唯一有可能帮助咱们的高种族动物。”
“……”凌诺沉默了。
“你别那么激动，反正我觉得这也未必是坏事。”唐老师大致把那天凌诺悄悄离开办公室后的事情说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凌诺的眉头深深皱起，“那一次在教育局听到的话，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
“那些人确实不值得信任，不过我们不能否定所有的食肉动物。”唐老师看了看时间，提醒道，“你是不是该回去上班了？”
凌诺看了看手机：“还真是，先走了。”
唐老师抓住了凌诺的胳膊，低声说：“想好了给我发信息，你们应该见一面。”
“……行。”凌诺轻轻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咖啡厅。
一下午枯燥的工作间隙，他都在有意无意的想着这件事。
“雪豹……吗？怎么会在戒同所里？”他拎着手机躲到了茶水间，在各大新闻网站都查了一下。
从那几条真实性存疑的花边新闻，他得知了陆任之的家庭、身份，再深入查询过后，登了全国联网教育系统，里面连这孩子初高中的表彰都应有尽有。
“还是个优等生？”凌诺挠了挠头，“这小雪豹，真的好奇怪。”
“哎，你躲着干嘛呢？接水也没带水杯？”旁边的主管伸头进来，刚好看到凌诺拿着手机，神色凝重。
“我……我刚才给学生家长回了个电话。”凌诺随便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遮掩，同时立马收起了手机。
“哦，行吧。”主管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茶水间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打完电话就赶紧回去工作，公司付你薪水不是为了让你在茶水间躲懒的！”
“好的，我现在就回。”凌诺跟着主管走了出去。
主管似乎想找机会再数落他几句，就又说：“对了，这个月的排课表记得交给我。”
“昨天已经发到您邮箱了。”凌诺看着主管脸上的一丝尴尬，心里悄悄笑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工作了。”
“行吧，去吧。”那主管皱了皱眉，又不好发作。
自己也是打工的，那么多话做什么。
凌诺在心里把傻吊主管骂到狗血淋头千刀万剐，才解气。
下午的工作时间，他没什么工作内容，就拿出了自己的电脑，再次整理证据，继续在各大网上举报胡成华的职务犯罪。
邮箱里面一溜的蓝字未读，少量的红色拒收，收件箱里的回复空空如也。
“假如是一个普通的草食动物，现在估计都已经枪毙了吧。”凌诺靠在椅子上，摘掉眼镜，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只是没有勇气面对。”内心的声音突然响起。
凌诺托着腮，在电脑上随手点点，一边和大脑里的声音聊开了天：“说的轻松，你知道那孩子是好是坏？没准他是为了套出证据来，才刻意接近的。”
那声音很无奈：“你明知道那次是无意碰到的，况且他自己也在所里，在那里生存，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别再固执了，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别的选择。”那声音一点一点消散而去。
下班的铃声响了，凌诺忽然想明白了。
不管如何，他都要试一试，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其他的同事已经养成了下班后坐在原位不动、等着加班消息的惯性。
凌诺背上包，三步就跑出了这间狭隘阴暗的办公室，飞奔向楼梯。
主管慢吞吞地打开自己单间办公室的门，往这边走着，他一点也不着急。
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冲进了楼梯间，回过神只看见眼前的那扇小门哐啷哐啷地撞墙，刚才的黑影已经不见了。
凌诺的内心有点纠结，不过还是选择信任唐老师信任的人。
在地铁上，他简单整理了一下资料，就又回到了戒同所。
站在大铁门前，他感觉自己身后那些牵连着的千丝万缕的过去，在把他往回拉扯，想逼他重回堕落的漩涡。
坚定了一下心情，他还是走了进去。
监视塔一层，唐老师正在办公室里艰难地用左手补着各种表格资料。
凌诺站在一层大厅，隔着玻璃门看了一会，拉开门进去了。
他主动接过了唐老师手上的笔：“我来吧，需要写什么你张嘴说。”
“下班了？”唐老师站起来，让出了自己的办公桌，凌诺坐了进去，帮他整理着那些完全不会有人查看的资料。
“嗯，下班了，我过来见见那小朋友。”凌诺的语气也变得很平静，“一下午我就想通了，反正也不会更坏，那又怕什么呢？”
“对，咱们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能争取到一点点公平正义的声援，也算赚了。”唐老师小声叹了口气，很快又压回去。
他的手指轻轻指了指凌诺正在填写的表格中的某一格：“这里面写的内容是：生命重于泰山，安全高于一切。”
——
“胆子真大，大白天进来，你就不怕被人看见？”施望野叹了口气，跟在陆任之的身后，提着便携暖水瓶。
陆任之蹲在胡成华办公桌的前面，回手摇摇施望野的胳膊：“不行，我真的受不了，总觉得这锁设的这么厉害，里面一定有重大的秘密。”
“行，快点弄吧，感觉今天所里有股生人味。”施望野掏出了材料包，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在小盒里倒好热水。
按照说明书上的要求心焦地等了五分钟，他们用小木条慢慢地把塑形粘土填进了锁孔的缝隙中，等到那块透明的胶状体重新变回透乳白色的固体，施望野伸手拔.出了那支锁芯的复制品。
这把复制品像一把诡异的汤匙，上面暗槽层层叠叠，孔洞如白蚁洞穴，简直能逼死一个连的密集恐惧症，陆任之有点冒冷汗：“果然精细。”
“一会就送过去吧。”施望野检查了一下锁孔内部，没有残留下任何材料，才放心收起他们一地的工具。
他们依旧从窗户离开，不巧的是，刚落地就碰上了不远处迎面走过来的唐老师和那个名为“凌诺”的男人。
那两人近在眼前，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俩正站在那，躲是没地方躲了，陆任之只能迎面走过去。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