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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象
向上为风,向下为什么?
周翊环视四周,不断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中来回踱步,他缓缓蹲下身子,将自己的头贴近地面,也不顾脸庞会沾染上泥水污渍,男人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迎面拂来的风。
风吹拂在脸上的力道轻柔,竖起耳朵聆听,似乎伴有水声。水声清脆且悦耳,在风的吹拂下有节律地发出声响。
水?
周翊猛地抬头,和杭谨庭对上了眼,两人似是有默契般地想到了一起。
“巽为风,孤舟得水。”杭谨庭想起,用灵力在地上比划道,“巽顺而入,才能遇到。从卦法来讲,这是困极生福。如果要破境,关键在于水!”
说着的同时,灵力在地上化为一道卦象,上坎下坎,同卦相叠,杭谨庭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看着卦象在他的操纵之下缓缓变大,先前所受的伤让他忽然有些力不从心。
周翊见状,急忙起身,他在杭谨庭的背后坐下,只一掌便从他的背后传输了大量灵力入体。金灿的卦象逐渐覆盖了整座空旷的山洞,人的视野被填充满了灵力的颜色,直至它膨胀后似漫天烟花般散开,就像是夕阳化作颗粒般散落,两人的周身立马被一股灵流所围绕。
“坎为水卦,险中求胜之卦。”杭谨庭呆呆地望着这些化为尘埃的灵力,觉得这一瞬似乎带上了一丝浪漫,“如果秘境的入口是风,我打下了一道坎卦,水域必定会出现。”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洼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演变为一片湖泊。湖泊不大,却深不见底,或许是湖底的风依旧在向上吹拂,湖水呈翻滚之势,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杭谨庭拉着周翊起身,下意识伸出了手,替他抹去了脸上的水渍。
“又要跳水了。”周翊看着面前这潭湖水他皱起眉头,似乎是有些无奈,“我们也算是和水有不解之缘了。”
杭谨庭笑了笑:“这次不用你来找我,抓紧了。”
灵力的尘埃依旧在缓慢地下落,它们落到地面,再归于虚无。四周的光芒正逐渐退却,在洞穴重归于黑暗的那一刻,杭谨庭猛然转身抱住了周翊。
两人面对面,紧拥着向后倒去,没入水中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在水流的涌动下,周翊不知向着何处沉下,只知道除了冰冷的湖水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体温,那人抓着他没有松手,带着他一起走向深渊处沉沦。
他睁开眼睛,湖水刺得他生疼,但周翊却想将眼前人的模样牢牢印在眼底。
对方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微长的发丝在水中飘动没有章法。周翊伸出一只手,想要抚去对方挡在眼前的发丝,杭谨庭的容貌俊俏,显现在他的眼前,竟令周翊在一时之间晃了神。
不对。
他分明能感受到水流在推背,为什么两人依旧在原地徘徊?
猛然向着杭谨庭的身后望去,周翊在瞬间慌了神。
在杭谨庭的身后、他的面前,竟有一条数十米大的鳄鱼青面獠牙地缓缓游来。鳄鱼的目标自始至终放在两人没有移开,它咧着嘴打转,一条长尾不断地在水中摇摆,一上一下滑动时水流产生了波动,将周翊和杭谨庭推至了一个不前也不后的位置。
周翊和它对视了片刻,也不知鳄鱼受了何种刺激,竟迅速朝着两人游来。
它游来的样式凶猛,并不像是怀着好意。周翊下意识调整了自己与杭谨庭的位置,他猛然推开杭谨庭,将对方向着湖面上方推去。杭谨庭在睁眼时同样看到了鳄鱼,但身体却又不得自己掌控向着上方浮去,周翊在推搡时使出了灵力,他在杭谨庭背后落下一道符,看见对方远离,逐渐安下心来。
两人距离的越来越远,周翊甚至撤掉了缠绕在两人指尖的灵线,他能感到鳄鱼在一呼一吸之间向着自己靠近。他猛然转过身子,面对着一张血盆大口,在鳄鱼的注视下,周翊纵深跃起,他借着浮力攀浮在对方的脑门,唤出辞醉后便向着下方狠狠扎去。
辞醉虽不是普通的灵器,却也只能穿透鳄鱼皮几寸,鳄鱼在片刻间暴起,鱼尾一甩便激起了十里波浪。水浪冲击到周翊胸前的伤口,他一身闷哼,仅有的一口气从嘴里冒出。
肺腑中的空气用尽,周翊下意识地挣扎着,意识消失之前,他似乎看到了杭谨庭努力向来游来的模样。他缓缓下沉,向着上方伸出一只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对方相握。
自嘲版地轻笑一声,周翊闭上了眼,他随波逐流,也不知道自己会飘向哪去。只知道自己会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醒来,周翊认命般地放松了身体,他看着鳄鱼的嘴大张,也注意到了其中的一点光亮?
为什么会在鳄鱼的嘴里有光亮?
周翊没来得及多想,窒息感瞬间席卷了周身,意识被水浪卷走。沉沉浮浮不断,他却已经感受不到,在昏迷的前一刻,似乎有强烈的求生欲涌出。
抓住他吧。
周翊心想,他想活下去,想要看着对方安安稳稳、快乐顺遂地过完一生。
紧接着,他便感到了自己的身体正不断地下沉,也不知自己在水中沉浮了多久,周翊感知不到外界,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姓名,周翊觉得这声音熟悉,努力对抗意思睁开眼,发现自己面前的,竟是梦魇春搜时,他去寻找杭谨庭的那片深山树林。
山林中依旧空无一人,幽暗且静谧。风穿堂于林间,树叶间摩挲,纷纷落入凡间。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为了这么一个人真的值得吗?”老者的声音传来,周翊没有寻到声音的主人,却能猜到那是豹族的长老。
这一次,周翊不再是小满,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一旁。看着小满只身一人伫立在山林之中,周翊听见对方说道:“为什么不值得?我们现在在一起,便能快活百年,他死之后,也只有我一人悲伤。若是不在一起,彼此便会遗憾百年,他离开之后,他的心愿未了,我亦然。”
回应小满的是一阵寂静,周翊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似乎也回答了一段话。
他回答了什么?
他说自己看中的现在,而并非将来。
他说自己如果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毁掉了现在的生活,他不愿意。
当时没有那么多顾虑,周翊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直抒,如今回到了现实之中,怎么自己反而越活越回去了呢?
周翊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只是眼前的场景忽然转换,画面在不知不觉之中,跳转回了那个久远的时代。
在他的眼前,是一座大殿,敞开着大门,在殿中的龙椅上正襟危坐着一个人。
“允卿。”那人招手,唤着周翊走去,他的眼底似乎温存着一丝柔情,“吾儿……甚好。”
周翊看着面前的帝王不明所以,站定在对方的面前,却没有下跪。
景王的面容同当年一样,周翊站着与对方平视,帝王意外地没有动怒。
“五皇子姬允卿接旨。”景王起身,手中拿着诏令,他缓慢走到周翊的面前,眼中带着笑意。
五皇子?
周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人,深知这一切不过都是幻象。
景王没有亲自宣读诏令,而是将它传递到了周翊的手中。周翊只看了一眼,原本就冷漠的脸上,显得更为阴鹜。
“平王之女姬甦已到及笄之年,实乃良配。”景王语重心长道,“你也已满弱冠,是时候考虑娶亲之事了。”
“如果我不要呢?”周翊反问。
“婚娶之事岂能儿戏?”
周翊笑了笑,当着景王的面,用灵火燃尽了诏令。灵火在他的控制下,火势正逐渐蔓延。幕帘着了起来,悬挂在大殿之中,成了一面火墙,空气中烟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却也能叫周翊隐隐约约瞧见景王的身影。
“我的事情……”周翊说,“我自己来做主。”
话音刚落,他伸出一只手猛然掐住了景王的脖子,五指用力收紧,周翊微微笑着,看着面前的景王在自己的目光中被灵火燃上了身。
景王是个幻象,周翊在心中笃定,他看着这具身体在灵活之中逐渐化为灰烬,同一时刻,周遭的大殿开始土崩瓦解。他脚下的大地在颤抖,墙面似碎片般剥落,向着上空漂浮而去,所有的一切正在消失,周翊知道,他该醒过来了。
醒过来,去找那个人。
“周翊……周翊。”
醒过来,快醒过来。
“周翊!”
醒过来!
猛然睁开双眼,周翊的胸口正剧烈地上下起伏。他被人平放在地面,湿漉漉的地板打湿了他的外衣,他用手肘支撑着身体起身,却因为胸口传来的一阵剧痛,再次摔倒在地。
一双手从背后扶住了他,周翊心中一喜,他的眼底有光,刚想张口说话的时候,却听见策宇寰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我们一直在找你,你到底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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