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心心

作者:骨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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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子



      梁越开始记录。
      嘴硬,她格外嘴硬。

      当着孟寻的面不承认便罢,独自反刍时,夜深执笔时,那些爱恋,那些引诱,那些缱绻,竟然也通通推翻。她起了心思,要记录,要描绘,要塑造,可落下笔来,文字全都偏离。她写下的自己无知这段情,忽略掉前尘因果,纯洁无害地陷于这场无妄的混乱。

      无妄,是否真无妄?分明是她巧言令色,分明是文字太具欺骗性,她心安理得地在文字里无辜,在声援中沉默,逃避重点,逃避混乱,她在网络里,将孟寻失控的那个吻归咎为,莫名其妙。她太擅长推卸,太擅长伪装,太擅长口诛笔伐,背着孟寻,她从虚假的无辜里得到喘息和救赎。

      落下亲吻的那一晚,孟寻入了她的梦。梦里,是更用力的亲吻,更疯狂的失控。她要的刺激,在那个梦里,她已经提前体会。

      无法面对,于是她在文字里愈发无辜无知。是孟寻莫名其妙,是孟寻反复无常,处心积虑煞费苦心图谋不轨的通通是孟寻,她是被迫接受她的靠近她的亲吻,与一丝一毫的引诱折磨绝无干系。

      她是个骗子。

      彼时孟寻尚未看过那些文字,不知那些暗中谴责与无穷无尽的谎言,面对梁越,她怀有歉意,为自己的失控,为自己总也灭不掉的念头,还为心中新生的那一点点怨怪。

      孟寻不愿意再混乱,想清晰明白,于是提起那个吻。“对不起,那天不应该那么突然……”她不敢大张旗鼓地说,只能迂回曲折地提,以为能换来一次开诚布公的机会,得到的却只是梁越的平静:“你说什么呀,你亲我的那一下吗?没关系啦,碰一下而已,我没觉得怎么,你别多想啦。”

      多大度。
      可感情不需要太多大度。

      孟寻觉得难过,为什么她的情难自已和勇气换来的总是不以为意?梁越知不知道她这个人同样好可恨?

      “你的意思是,谁都可以亲你?”

      问得太直白,梁越怎么答都错。但要怎么说呢?孟寻这样逼问,难不成要与她说破做一对眷侣?可能吗?孟寻真的敢吗?

      梁越沉默不答,孟寻不依不饶:“我在问你。谁都可以吗?”

      “孟寻,别用这样的语气逼问,像是我欠你什么。是谁都可以,还是你才可以,没什么值得纠结的。我们不是刚刚变成这样的,你这个问题,早有那么多时间和机会给你,过了就没了。现在问来问去没意思,问到了答案,我们更难做。这不好玩。”

      多坚决的话,实际梁越心里全是动摇和惶恐。她不想孟寻不再满足这样的关系要说破,又害怕话说太狠孟寻此后真的只做朋友的本分。不想放走,又不敢抓紧,因此话总说得含糊,给自己退路,也给她们余地。

      而孟寻的反应是平静,退避三舍,像是接受了话里的建议——不要越界。

      太笨太笨,梁越追悔莫及。

      她伤人太狠,有了报应,到手的offer飞了,还受了一大通职场pua。当天傍晚孟寻回来,客厅昏暗,梁越躲在房里失神。

      她敲她的门:“你要的黑椒口味没了,换成香辣了,你尝尝看,不喜欢就另外再点。”没动静。她再敲,梁越声嘶气淡:“听到了,现在出来。”

      恍恍惚惚地走,含着委屈,梁越不敢正眼看孟寻,盯着桌上的晚饭,提起短暂一个笑:“好香,肯定好吃。”

      孟寻一直关注她,早发现她的不对劲,替她拆了包装盒,筷子递她手里,以为梁越是为着她们的情怨纠葛才如此,所以不多问,在她对面坐下。

      筷子在碗里挑几下,梁越越吃越委屈,公司pua的那些话在耳朵里挥之不去,初初遭遇这样的嘴脸,她恨,又无可奈何。吃着吃着,她想落泪。

      纸巾柔软的触感按在她眼眶,孟寻蹲在她椅子边,自下而上看她:“委屈什么,没给你买来黑椒就要哭给我看吗?”

      梁越推开孟寻的手:“孟寻你会不会说话!递纸就行了,可以不张嘴的。”孟寻真就不说话,拉来椅子坐边上等。梁越情绪好些了,言简意赅说了被毁约的事,怕听到安慰情绪失控,没吃几口就回房逃避。

      之后,梁越忙着和公司学校扯皮,筋疲力尽之下连发泄都失去力气,孟寻每次回来都看到她半死不活缩在沙发里发呆。

      “晚上吃烧烤好不好?我请你喝酒,你想喝的都点上。”孟寻说。

      “吃不下,也不要喝。”

      “那我看着点了。”孟寻点了烧烤和酒,伸过来一串馋梁越:“你闻闻,是不是很香?是新店,你尝尝味道呀。”

      哄着,骗着,梁越终于动了,串没吃多少,酒喝了好多,晕乎乎地又在沙发瘫下。

      “孟心心,大胆!让越大王喝这么多酒,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孟寻喝得少,当下举着烤串看说醉话的梁越,故意唱反调:“我可没,是你非要喝。醉了?酒量也不是很好嘛。”

      梁越弹坐而起,挤着孟寻又来喝,“杯子帮我拿下,拿不到。”反而被塞了串肉,孟寻说:“先吃点再喝。剩这么多,你都吃完,吃完给你喝酒。”

      越大王是大王,大王想做什么做什么,小小孟寻,多话!

      梁越撑住孟寻肩膀越过她去拿酒杯,孟寻护住梁越的腰,眼前的光变成梁越的侧脸。总觉得,这个人又在撩拨。要放任吗?她受了打击正难过,放任吧。于是声音愈来愈柔,眼神愈来愈温软,孟寻轻轻劝:“给你喝,别急。怕你光喝酒难受,吃点东西好不好?”

      梁越不要听,不要停,喝一大口,小声委屈:“孟寻,我不开心。”头太吵太重,她靠在孟寻肩膀,一直委屈:“我不开心,不开心。”

      “我知道。”

      得到回应,委屈落地,眼泪也落地。

      委屈的愤怒的话早积在心里发酵,一股烂臭。喋喋不休,质问辱骂,孟寻是最好的倾听者,安静地听,温柔注视,等她发泄够了再将纸巾按在她眼角,“不哭,不哭。”

      她脆弱时,孟寻偏偏温柔至极,齿轮互相嵌套,给得如此恰到好处。她拖着孟寻的手,慢慢靠上她的肩,“心心,抱一下好不好?”

      渴望的体温随着话音落下。

      孟寻托住梁越的腰,脸颊轻轻压上她的额头。抱得并不用力,身体也贴得不算紧密,在这个克制的拥抱里,梁越闭起眼,酒精让她头晕,孟寻叫她心乱,但一点不想舍弃。

      她心里有个硕大无比的黑洞,眼前的所有通通被拿来填补。她抓住孟寻手臂,话里添了好多意思:“你压力大吗?”想做点什么……解压吗?

      是暗示,此时此刻,若要做什么,我都允许。孟寻听懂了,选择挣开,连怀抱也收回,“没压力就死了。别再喝了,你喝太醉,我照顾不了。”

      梁越晃着脑袋,手指一下下点在孟寻下巴:“你真的好奇怪,笨得奇怪,笨得天怨人怒。”

      一下,两下,再点下去,落了空。

      孟寻站起来:“没人比你更奇怪,你不笨,但你装笨,这一点,我比不过你。”梁越便明白,她刚刚的渴求,孟寻一清二楚。一清二楚,然后拒绝。

      既然会对她的脆弱心软心疼,为什么不能彻底一点,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呢?她要怀抱,要宽慰,要体温的慰藉,要踏破边界的刺激,不能给吗?不能给彻底吗?

      她是真的醉了吧,竟然满脑子都是这样不负责任的疯狂,太轻贱。一边渴望,一边自贬,怕自己冲动,梁越选择冷漠和远离,一了百了,然而在情绪上来时还是习惯向孟寻找安慰。

      晚上,情绪最可怕,梁越要睡觉,可工作、未来、感情都在脑子里唱大戏……吵啊,太吵了,她什么都抓不住,窝囊地从床上坐起,尝试自我安抚,但心里的大洞空空荡荡,她必须找个什么填补。

      起身,游荡,停在孟寻房门前,手搭上门把手。心在荡,门把手压得越下,心就荡得越疯狂。

      咔哒。咚咚。
      咔哒。咚咚。

      咔哒——

      她打开门,进去,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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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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