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轮回游戏

　　刺鼻的消毒水味。

　　这是祁星恢复知觉后的第一个认知。他的眼皮像灌了铅，几次尝试才勉强睁开一道缝。模糊的视野里，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043年7月15日，09:27。

　　"现实世界...还是另一个模拟？"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根据疼痛感知和细节分辨率，真实概率78%。"左侧传来陈默标志性的数据分析，"不过考虑到系统算力，误差范围在..."

　　"陈默？"祁星猛地转头，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隔壁病床上，瘦得像竹竿的陈默正盯着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眼镜片上反射着跳动的波形。

　　右侧传来液体打翻的声音。祁星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苏雨晴穿着病号服，手中的水杯砸在地上，水渍在白大褂下摆晕开。

　　"你们真的...存在？"她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那里本该有系统留下的伤痕，现在却光滑如初。

　　三双眼睛在空气中交汇，无数问题在无声中传递。最终是祁星先开口："我们是怎么..."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位中年护士推着药车进来，看到苏醒的三人后惊讶地捂住嘴："天啊！三年了，你们终于..."她转身冲走廊大喊："林医生！7号舱的病人醒了！"

　　"三年？"苏雨晴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白大褂的高挑男子走进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看到三人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祁星的战术预测突然自动激活——未来0.5秒内，这个医生会先检查离门最近的陈默。

　　果然如此。

　　"奇迹。"被称为林医生的男子戴上听诊器，声音柔和得过分，"陈先生，能告诉我今天是几号吗？"

　　陈默眯起眼睛："如果你真想知道，应该先解释为什么你的眼镜框上有GM-09的微型标记。"

　　房间温度似乎骤降五度。林医生的笑容僵了一瞬，快得几乎无法察觉，但祁星的预判能力捕捉到了这个破绽。

　　"游戏管理员的编号。"祁星慢慢坐起身，肌肉因长期卧床而抗议，"看来我们没完全逃脱。"

　　林医生——或者说GM-09——摘下眼镜擦了擦："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陈先生显然还受幻觉影响。"他转向护士，"准备镇静剂和脑部CT。"

　　苏雨晴突然站起来，挡在药车前："我是神经外科医生，根据医疗条例，我有权拒绝不必要的检查。"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连护士都犹豫了。

　　林医生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苏医生，你的执照三年前就因医疗事故被吊销了。"

　　这句话像刀子般精准刺入苏雨晴的软肋。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手指微微发抖。祁星注意到她右手的旧伤疤——和系统世界里手术失败导致的手抖位置一致。

　　"我们不需要检查。"祁星下床站到苏雨晴身边，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体状态出奇地好，"如果你坚持，我们可以直接出院。"

　　"恐怕不行。"林医生在平板电脑上快速点击，"按照协议，你们必须接受72小时观察。"他抬头时，眼镜片上闪过一行微小的数据流——只有陈默的角度能看到。

　　"代码指令..."陈默低声说，手指在被子下悄悄碰了碰祁星的手腕。

　　祁星瞬间会意："好吧，但我们要求三人同住一个病房。"

　　林医生考虑了几秒，点头同意："合理要求。午餐后我会带心理医生来评估你们的状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三人一眼，带着护士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三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GM-09...系统派来监视我们的？"苏雨晴揉着太阳穴，"但这个世界感觉如此...真实。"

　　陈默已经爬下床，检查着病房门锁："真实度99.7%。但有个细节——"他指向窗外的树，"树叶摆动频率完全一致，模拟世界的典型特征。"

　　祁星走到窗前。阳光温暖地照在脸上，微风送来青草香。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他试着激活战术预测，发现能力还在，但范围缩小到仅能预判2秒内的未来。

　　"能力残留..."他喃喃自语。

　　苏雨晴正在检查医疗推车："所有药品都是真实的，但我能..."她拿起一支注射器，手腕稳定得不可思议，"能精确到0.1毫升的剂量控制。这超出了正常人类水平。"

　　陈默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看这个。"他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三份病历。

　　祁星凑过去看自己的那份：

　　【姓名：祁星
　　年龄：29
　　诊断：持续性植物状态（事故后）
　　备注：方舟计划第7批志愿者，意识上传日期2040年6月18日】

　　"方舟计划..."苏雨晴翻看自己的病历，"真的是系统说的那个星际殖民项目？"

　　陈默的病历最厚，最后一页用红章盖着"异常样本"四个字："看来我的原体确实试图破坏系统。看这个——"他指向某段文字，"'表现出异常数据交互能力，疑似受未知程序感染'。"

　　祁星的战术预测突然触发——门将在5秒后被打开。他迅速将病历塞回抽屉，示意大家回到各自床上。

　　果然，门把手转动了。但进来的不是林医生，而是一个推着午餐车的护工。

　　"吃饭了。"护工面无表情地分发餐盘，"医生说要全部吃完。"

　　餐盘里的食物看起来很正常：米饭、青菜、红烧肉。但陈默用勺子拨弄几下后，在米饭下发现了一个微型金属片。

　　"监听器。"他用口型说，然后故意大声抱怨，"又是这种难吃的营养餐！"

　　祁星配合地演戏："将就吧，总比输液强。"

　　护工离开后，陈默迅速拆开监听器，从里面取出芯片："标准RFID...等等。"他将芯片对着光，"上面蚀刻着坐标！"

　　"什么坐标？"苏雨晴压低声音问。

　　陈默的眼睛亮起来："如果我们还在系统里，这就是出口坐标。如果是现实...就是方舟计划的某个关键设施。"

　　祁星检查餐盘其他部分，在红烧肉下面发现第二样东西——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后上面只有一行字：

　　【午夜走廊见。别相信林。——初代干扰者】

　　三人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初代干扰者——那个将数据碎片传给陈默的反抗者，按理说应该已经被系统彻底删除了。

　　"可能是陷阱。"祁星将纸条揉碎冲进马桶。

　　苏雨晴盯着窗外的夕阳："但如果他真的存在...也许能解释为什么我们有能力残留。"

　　夜幕降临后，林医生带着心理医生来做评估。问题都看似常规，但祁星注意到每个问题都在诱导他们承认"系统世界是幻觉"。

　　"你们共同经历的所谓'游戏世界'，很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共享妄想。"心理医生推了推眼镜，"特别是陈先生，你的黑客背景可能为这种妄想提供了素材。"

　　陈默假装配合地点头，但祁星看到他手指在床边悄悄敲击摩斯密码——"他在说谎"。

　　评估结束后，林医生单独留下："明天会有人来接你们去康复中心。"他的眼镜在昏暗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建议你们好好休息...别乱跑。"

　　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显而易见。门关上后，陈默立刻跳下床："我们必须今晚行动。'接我们去康复中心'，听起来就像系统要回收异常样本。"

　　祁星检查门锁："午夜还有四小时。先保存体力。"

　　但他们都没能休息。某种低频噪音从墙壁中渗出，像无数人窃窃私语。每当有人快要睡着，噪音就突然变大。

　　"声波干扰..."苏雨晴捂着耳朵，"防止我们恢复精力。"

　　午夜差五分，三人已经做好准备。祁星用拆下的床架铁条撬开通风管道；苏雨晴用医疗胶带和床单制作简易绳索；陈默则拆除了病房监控的电源模块。

　　当时钟指向00:00时，通风管道突然传来三下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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