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恶女洗白那些年

作者:持剑的莉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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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簿正堂(一)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很依赖:“配合?官人要莺莺配合什么?莺莺不懂,莺莺现在只想跟官人回家。”

      沈誉说:“现在还不能回家,你的罪名还没洗清。”

      我心说:什么叫做我的罪名还没洗清?其实是你还没找到理由给自己开脱吧?

      面上还是一副温顺的模样,我说:“那要怎样才能跟官人回家?”

      沈誉激动地说:“明天为夫在堂上说的话,你只管点头应和便是。无论我说什么,发生什么情况,你都顺着我的意思来。”

      无论?

      我心里白眼直翻。

      我说:“可是官人,你不告诉莺莺明天要说什么,莺莺愚钝,怕是明天不知道怎么说。”

      沈誉说:“不是说了吗?你只管应和。我以性命担保,只要你好好应和,我立刻就能带你离开这鬼地方,以后,为夫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疼,你要月亮,为夫绝对不止给你摘月亮,天上的星星都给你摘了。”

      我说:“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要你现在告诉我明天要我说什么,不然我不配合你。”

      他并不正面回应,而是再次举起手,做出发誓的姿态,继续说着他那些虚伪的诺言:

      “莺莺,你怎么还是不信我呢?

      为夫对天发誓,绝不再害你!若有违此誓,叫我沈誉立时三刻,暴毙而亡!

      明日之后,我们夫妻同心,我定会好好保护你,让你做全苏州城……不,做全天下最风光、最幸福的沈夫人!

      莺莺,信我这一次,就这最后一次!为了我们将来能白头偕老,为了你最爱的我,好不好?”

      我猜测,他想要的配合,无非是在正堂之上用文字游戏给我下套,让我这个完美受害者亲口承认他编排的谎言,给他脱身。

      要我的配合,就是他今天来找我真正的目的。

      这小人卑鄙无耻,防心重得很,估计再问下去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不过他这些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明天他一定会给我下套。

      我必须小心提防。

      我迎着他那双含泪的眸子,脸上绽放出一个温顺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说:“好,明日我一定好好配合。”

      沈誉舒了一口气,说:“我的好莺莺!你真是为夫的解语花!你且再忍耐一晚,明日打完官司,为夫定风风光光地接你回家!”

      他最后深情款款,饱含爱意地望了我一眼,带着碧桃离开了。

      他走后,泪流满面的竹青担忧地看着我:“小姐,您真的……”

      “假的。” 我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他在演戏苦情戏。我就陪着他演,想看看能不能套出他的话来,结果这人还是那么奸诈,对我的问题都避而不答。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竹青揩掉眼泪,转悲为喜说:“原来如此。”

      想了想,竹青又说:“小姐,我怎么觉得他相信你这点也是装的呢?他肯定还有别的诡计。”

      我思索片刻,说:“不,他真的信了。”

      他当然信了。

      陈莺莺从前原谅过他千次万次,他从前没起疑,现在也不会起疑。

      在他眼中,陈莺莺从骨子里就是一个被驯化的、对丈夫言听计从的傀儡。那份“贤良淑德”的名声,说穿了就是愚昧的顺从,站在沈誉的价值立场上,甚至就是蠢笨。

      我让竹青别想太多,明天升堂审讯很重要,要留足精神,早点休息。

      后半夜我们睡得提心吊胆。

      一直熬到升堂的时候。

      说不害怕是假的。

      我和竹青被衙役粗暴地押解,穿过阴暗牢廊的时候,我浑身都在发抖。

      恐惧。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宣判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们还是有概率会杀我。

      一踏出通往府衙大堂的侧门,喧嚣的声浪便如潮水般涌来。

      苏州府正堂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来自男女老少的无数双眼睛投射过来,带着熟悉的眼光——

      好奇、鄙夷、愤怒、厌恶……

      “看!那就是毒害亲夫的陈氏!”

      “听说她嫉妒妾室,连自家官人都要害死!”

      “蛇蝎妇人!该千刀万剐!”

      “推官大人定要明察秋毫,严惩这恶妇!”

      污蔑、谩骂、侮辱……

      如同毒蜂,嗡嗡地钻进我的耳朵,刺痛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这些话,我被抓来的那一天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我还是没办法做到充耳不闻。

      我紧紧攥住拳头,努力保持镇静让自己不用愤怒的眼光看他们。

      正堂之上,气氛肃杀。

      “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端坐着负责此案的主审官——苏州府推官李善。

      他面容癯瘦,眼神浑浊冷漠,好像在他眼里所有关乎生死的大案,都只是一桩桩烦冗的公务。

      副座坐着典史周良,正是之前派捕快缉拿我的人。

      周良身材胖矮,肚子大得不知道刮下来能炼多少斤油,长得就像肥头大耳的黑色野猪。

      沈誉一个素来喜欢穿大红大紫鲜艳袍子的人,今天装模作样换上了一身素色长衫,垂首肃立在一旁,眼里满是泪水,蓬头垢面显得十分憔悴。

      我看着眼前这三人,听着广场那边传来的唾骂声,又想起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置身在地狱。

      这不刚好对上了吗?

      阎罗殿里坐着一个瘦鬼判官,一个胖鬼差役,一个吃人的玉面魈,还有一群喽啰鬼卒。

      还有一个等待被吃的人。

      不过地狱的审判是正义的,这里未必有正义。

      “升——堂——”

      “威——武——”

      水火棍敲击地面的沉闷声响,伴随着衙役们拖着长音的呼喝,压下了广场上的喧嚣。

      不等李善开审,我率先将那份浸透着血泪控诉的状纸高举过头顶。

      “大人,民妇陈莺莺有冤情上禀!状告……”

      沈誉见我这一举动,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慌张地瞪我一眼。

      他记得昨天没叫我这样做吧!

      沈誉连忙向李善使眼色。

      哪用得着沈誉对李善使眼色,李善久居这推官之位,怎么应对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善眼皮都没抬一下,惊堂木拍在桌上,打断我的话。

      “啪——”

      李善说:“陈氏,本官尚未问你话。正堂审案,自有章程法度。苦主未陈情,你身为被告,岂能僭越喧哗?此乃扰乱正堂秩序。念你妇道人家,初涉公门,惊惧之下或有失仪,本官暂且不予追究。退下候着。”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这样给我扣上一个僭越的帽子,还显得他颇为通情达理。既向围观的看客暗示了我的“无知失礼”,又堵住了我质疑他不公的口实。在围观群众的眼里,他是按规矩来的,不懂规矩的是我。

      他要将我牢牢钉在被告的位置上,剥夺我主动发声的权利。

      这个时候若是我继续申诉,他必然会继续给我扣帽子,而毫不知内情的看客们,兴许会更加落井下石。

      我只得沉默。

      旁边一个书吏快步上前,接过状纸给李善,李善略微扫了几眼,道:“杭州府官商陈氏女?”

      我说:“是。”

      李善说:“知道了。”

      说罢便将状纸随手放在桌上。

      我眼里的光焰灭了好几分——

      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

      李善的目光转向沈誉,语气缓和了几分,面露同情之色:“沈誉,你乃本案苦主,亦是陈氏之夫。本官问你,你夫人陈氏下毒谋害于你,可有实证?将当日情形,细细道来!”

      沈誉立刻上前一步,深深作揖,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满是后怕的表情,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回禀青天大老爷,学生沈誉,实在是无颜启齿啊……”

      李善说:“正堂之上,速速说来,本官也好替你做主。”

      我不禁冷笑,好一个替你做主。

      沈誉哀叹一声:“家门不幸,竟出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三月十三那日,学生因些许家事,与拙荆陈莺莺发生了口角。事后,学生心中烦闷,在书房独坐,学生的妾室林芳和赵秀娟,端了一碗参汤进来,说是正妻陈莺莺特意吩咐她们送来,给学生赔罪、安神的。

      学生念及夫妻情分,知道陈莺莺性子冲动了些,但想着她也是一片好意,便没怀疑,将参汤饮下。

      谁知饮下不久,便腹痛如绞!还好学生喝得不算多,否则必然会命丧当场啊!”

      他捂住胸口流泪不止,表演得极其逼真。

      广场上围观的百姓群情激奋,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谩骂,各个恨不能拿唾沫星子淹死我。

      这如山般的谩骂许久没降下来,李善不得已拿起惊堂木拍在桌上。

      “肃静!”

      人群的谩骂声这才逐渐降下去,但是仍然没有消失,像蛰伏的猛兽,只等一个契机再次爆发。

      “哦?” 李善发出疑问,“既是陈氏吩咐林氏、赵氏送的汤,那下毒之人,岂非便是陈氏?”

      沈誉说:“大人,起初学生也是这般认为。以为陈氏因口角怀恨在心,竟要下此毒手。在三月十四日这天,将此事告诉了周典史,周典史为正法纪便将陈莺莺缉拿下狱。学生心中恼怒,也就向府衙这边投了状子,希望治陈莺莺的罪。

      但是!直到昨天三月十五日晚上学生才知道,原来学生冤枉了拙荆陈莺莺!

      前天林芳小产而死,赵秀娟上吊自杀,学生悲痛欲绝,却又不知赵秀娟突然上吊自杀的缘由。随后我在她房间发现一份遗书,这才真相大白。

      赵秀娟的遗书中写着她畏罪自杀的事情。原来是她和林芳二人在参汤中下毒,然后陷害给陈莺莺,赵秀娟见林芳陷害陈莺莺之后立马流产,觉得作恶的报应来了,心里惶恐,就上吊自尽了。

      随后家中仆从碧桃告诉我,她目睹了林芳和赵秀娟在伙房熬制参汤,熬好后就端到我房间来了,林芳和赵秀娟警告碧桃,要是碧桃敢把今日在伙房遇到她二人之事说出去,定不饶碧桃。

      所以碧桃一直不敢说,直到我看到赵秀娟的遗书问她,她才一五一十告诉我。”

      沈誉猛地抬头,嚎啕道:“大人,那林芳与赵秀娟,自从嫁入我沈家以来,一直对主母陈莺莺多有不满!尤其是林芳,仗着腹中有我的骨肉,更是骄横跋扈,常在学生面前搬弄是非,构陷主母陈莺莺!

      她们暗中勾结,趁学生与陈莺莺争执之机,假借陈莺莺之名送来毒汤。一来,可以毒杀学生,嫁祸给陈莺莺,一石二鸟!二来,若学生不幸身故,她们腹中子嗣便能继承家业!而子嗣尚未出生,我沈家偌大的家产岂不都被她二人夺去了!

      其心可诛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沈誉,怒道:“荒谬!真是颠倒黑白!”

      沈誉见我丝毫没有昨天同他说话时那副顺从的模样,看我的眼神中带着恼怒。

      我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厉声喝道:“沈誉!林芳和赵秀娟已被你害死,尸骨未寒!你竟还要往她们身上泼脏水,让她们替你顶罪!”

      “大胆陈氏!” 典史周良眼神凶狠,厉声打断我,“正堂之上,岂容你咆哮!推官大人尚未问话,你再多言,休怪本典史大刑伺候!”

      两个皂吏见我站起身,立马过来押我跪下,力道之大,揪着我胳膊折断般的痛。

      人群中又是一片哗然,惊叹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啊?她在说什么?”

      “这沈誉一下说陈莺莺是毒杀他的凶手,一下说自己两个妾是毒杀自己的凶手?到底是谁想毒杀他?”

      “我看就是这陈氏在胡搅蛮缠!死到临头还嘴硬!”

      “唉,我说这三个女人都不是好东西!都是毒妇!只有沈老爷是天大的冤枉!”

      “我赌一贯钱,是这陈氏给沈老爷下的毒!”

      “我赌一两!是那赵氏和林氏给沈老爷下的毒!”

      ……

      李善冷冷瞥了我一眼,转而对沈誉说:“沈誉,你所言可有凭证?诬陷他人,亦是重罪。”

      “学生不敢诬陷!” 沈誉连忙躬身,“学生人证物证皆有!”

      李善说:“传物证!”

      沈誉将那封遗书递上,说:“这便是赵秀娟的遗书。”

      李善看过之后,立马横眉,表现出一副恼怒的样子。

      周良接过来阅毕,面露惊讶之色:“这这这!所有罪名都事无巨细地写得清清楚楚啊!”

      李善说:“传阅。”

      一名皂吏高举着那封伪造的遗书,在人群最前排缓慢走动,尽可能让更多人看到上面的字迹。

      皂吏粗声喝道:“肃静!都睁大眼睛看清楚!”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张薄薄的纸上。

      几个穿着稍体面、像是读过些书的人,努力伸长脖子,眯着眼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捋着胡须,煞有介事地念出声:“唔……‘妾赵秀娟绝笔’……”

      “快念快念!写的什么?!”山羊胡旁边一个粗布短衣打扮的人焦急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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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对簿正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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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湖南
    随时欢迎指导,一起进步。(^~^)
    但不接受没看过就人云亦云,
    或者断章取义乱扣帽子。
    专栏女无预收《留守小学生,但救世主》,
    一句话简介:乡村留守女童勇闯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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