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雁不归

　　晨间，莫归雁洗了个澡，泡在浴缸里，还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乌黑的发散在水面上，她发了会呆，长睫沾了水滴，浴室一片氤氲，她低下脑袋，把整个人浸在水里。
　　她喜欢泡在水里，以前她最幻想的死亡就是死在海里，再也不要浮起。
　　可是现在——她自水中站起，水哗啦地溢了满地，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肤上，她盘起头发，拧了拧。
　　走出水里，像走出一片阴影。
　　吹风机嗡嗡地吹着，热风慢慢烘干着发丝，她坐在地毯上，垂下眼睫。
　　晨间的光朦胧，像笼了层雾，她自窗外看去，看见枝上新长的嫩芽。
　　耳边滴滴一声，拉回她的思绪。
　　她低头，点开面板通知栏：「近日检测到不明攻击，请各位系统10分钟内返回主神大殿，将为各位升级防火墙并进行安全教育。」
　　手指微顿，莫归雁放下吹风机，敛下眉眼，创了个和凰与梧栖的小群，「主神要求所有系统回去，你们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凰：「我看到了，我帮你身上做了些藏匿，应该没问题，你先去吧，注意安全。」
　　梧栖：「今天遇到什么，都不用慌。」
　　444：「收到。」
　　实体消散，她化作千万片数据流的一部分，回到主神殿。
　　此刻主神殿已站满了系统。
　　大家都在讨论主神殿受到攻击的事。
　　「怎么这么突然，主神殿看起来好好的？」
　　「不，听说是主神受到袭击??」
　　「真的假的？主神的灵魂力那么庞大还会被攻击？」
　　「嘘！嘘！你小声点！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连主神都受伤了，那我们这些系统岂不是更危险？」
　　「近几年越来越乱了，你们还记得001吗？他至今都还失踪未归。」
　　「不是听说他是因为杀了气运之子被世界反噬吗？」
　　讯息量庞大，莫归雁就站着，听着周围的动静。
　　001？是那个杀了梧栖姐姐的系统？
　　看着周遭陌生的系统，莫归雁拧眉，默默地挪开脚步想去听附近还有没有什么消息。
　　突然大厅寂静下来。
　　莫归雁顺着众人视线，看到那个站在高殿之上的人。
　　有人倒吸一口气。
　　「是01！01回来了！」
　　像一片叶子落入湖心，激起片片涟漪。
　　「那真的是01吗？怎么看起来灵魂很不稳定。」
　　「应该是01没错，01是主神最初的造物，有主神一半的力量，所以眼睛是金色的。」
　　「可是他的灵魂力很微弱??」
　　原本安静下来的系统们开始沸腾，似乎有认识001的系统上前去攀谈，莫归雁被周围的系统挤了一下，差点跌倒，被一只手扶住。
　　莫归雁抬头，见是006，微松一口气，「谢谢前辈。」
　　006点头，身上强大的灵魂力爆发，盖住了整个主神殿，「各位，请依号帮我排开，切莫推挤。」
　　说完，他转身向前走去，靠近001。
　　001和主神很像，一身白，单看外型竟看不出男女，他头发肤色皆是苍白，唯有一双眼睛是灿烂的金黄，整个人彷佛要与白色的主神殿融为一体，看起来柔弱无害，他似乎往莫归雁的方向看了一眼，莫归雁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身后有一人扶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后退，她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莫归雁连忙缩了回来，「抱歉撞到你了。」
　　那人笑容开朗，「没事，你是444吧！」
　　莫归雁点点头，眼带困惑，记忆里并没有这号人物，也可能她见过，但她记不住脸。
　　517挠挠脑袋，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充满爆发力，「我是517，先去排队吧，主神应该要来了。」
　　果然话音一落，主神殿一阵震荡，众系统感觉到灵魂的片刻颤栗，终于安静下来。
　　主神仍披着他那身超级尊爵闪光衣，莫归雁撇开视线，觉得不管看几次都很瞎。
　　主神靠近001，「你怎么回来了？你现在应该好好休养。」
　　001面色是不健康的苍白，他的灵魂忽闪忽灭，「我听说总部被攻击，放心不下您。」
　　主神伸出手，摸了摸001的脑袋，无声的将自己的灵魂力渡过去，不过眨眼，001灵魂看起来结实许多，「正好，这次我有个人要介绍给你，应该与你有用。」
　　001点头，跟着006后退到一旁。
　　主神站在那，周身气势一开，巡视着众系统一圈，才开口：「近日有部分宿主暴乱，侵犯主神殿，这是我们不允许的，因此我需要对诸位的面板进行一番升级，增加反定位功能和加强防火墙。」
　　「同时，也需要各位系统加强对宿主的管控，希望不要出现玩忽职守的现象，若再有宿主闯入，或者系统帮着宿主捣乱，我们将严惩。」
　　「接下来??」
　　漫长的安全教育训练开始，莫归雁听得昏昏欲睡，同时也在思考「宿主暴乱」究竟发生什么，是梧栖他们吗？还是另有其人发现主神的阴谋进行反抗。
　　员工训练守则其实并没有讲明主神殿是依靠什么力量运行的，最一开始她也以为是获取情感值这些来进行运转，现在她也是知道是靠吸收气运。
　　主神吸收气运无非就是想壮大自己，假如她可以联络到系统们的宿主并和他们联手，是否可以推翻主神？毕竟他们要掠夺气运的人，气运可不低，灵魂力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
　　只是——她看了一眼并肩站在一起的001和006，心下发沉，这些系统知道他们在帮主神掠夺气运吗？
　　他们知道自己在害人吗？
　　不，绝大多数系统应该不知道，许多人原本是人类，不可能放任这种事发生还无所谓。
　　这么想来，主神用来诱惑她做任务的两项条件——「无尽生命（根本不想要）」、「一个愿望」，现在就显得可疑了，当然她毫不怀疑，要是自己任务没完成，绝对会被抹杀或惩罚。
　　那么之前完成任务的系统去哪了？
　　看来之后有必要在社畜群打探消息了。
　　想着想着，主神的「安全教育训练」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他开始派遣原生系统帮助大家升级。
　　升级需要一点时间，莫归雁表面发呆，其实已经在想回去该怎么跟梧栖打报告了。
　　众系统有条不絮的排队等升级，等到终于轮到莫归雁时，他发现面前帮她升级的人居然是001。
　　001上下扫视了她一眼，让她伸出手。
　　莫归雁乖乖伸手。
　　在他们接触的一刻，莫归雁感觉到一丝古怪。
　　还没想清楚，面前的001突然停下动作。
　　莫归雁不明所以，喊了一声，「前辈？」
　　「又见面了啊。」
　　「？」
　　「真羡慕你的造物啊。」
　　莫归雁莫名其妙，但不等她回话，001眼里闪过一串代码，不等人看清，他便对莫归雁道：「好了，下一位。」
　　就在莫归雁要转身时，001又叫住了她，「替我向凰道歉。」
　　莫归雁心里一紧，表面露出疑惑神情，却是乖乖站到旁边。
　　很快，所有系统完成加载。
　　主神还未宣布解散。
　　众人逐渐不解，有的人赶着回去做任务，但见大家都还在原地，只能耐下心等待。
　　主神清了清喉咙，「之后会有一个训练，会交由001培训大家。」
　　001站了出来，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莫归雁有点无奈，想着这些大老板怎么那么喜欢精神训话呢，烦。
　　然而就在她分神的片刻，故变横生。
　　只见001原本金黄的眸子徒然转红，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前，他五指并拢，一掌穿透了主神。
　　金色的血液喷洒——
　　「001！」
　　「001疯了！快去阻止他！」
　　现场一片混乱。
　　主神却很冷静，冷笑一声，将001的手自体内抽出，「会咬主人的狗可不是好狗。」
　　001红色的眸子逐渐黯淡，「你创造我，却不爱我，我凭什么忠诚于你？」
　　瞬间，刚刚被001触碰过的系统，屏幕突亮，然后一下子黑屏。
　　血红的大字一时跳出，「你们都是杀人犯！」
　　「主神就是一个窃取气运的小偷！」
　　这一幕，在场所有系统都看到了。
　　这时主神一掌将001轰了出去，001摔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而后抬头，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
　　他开始大笑，身体也开始模糊，像是有电磁波干扰般，而后大量的红色血液自他嘴里吐出，很快晕湿了地面。
　　众系统没一个敢靠近。
　　主神咳了口金色的血，大吼：「抓住001！001叛变了！」
　　系统们也不傻，一时间蜂拥而至，然而不待他们靠近，001的身体突然膨胀，而后炸了。
　　炸了。
　　炸的四分五裂。
　　第一排被溅了一脸血肉的系统：「??」
　　主神那个看不出情绪的光脸似乎有一瞬间扭曲，随后他暴跳如雷，「去查刚刚碰过01的系统有谁，通通抓起来审讯。」
　　莫归雁心里一沉。
　　原生系统纷纷行动起来，他们大部分都是主神忠实的走狗，一时先断了所有系统的屏显。
　　眼前血红的大字总算消失，但刚刚接触过001的系统就非常明显了。
　　莫归雁感觉自己刚被碰过的手一烫，她不动声色的后退快速看了一眼。
　　同时原生系统也围了过来。
　　莫归雁被当成头号嫌疑人抓了起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