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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耍
沈青哲从后面抓住蓝谙的手臂。
蓝谙停下，视线停留在别的地方，拳头握紧，无声转动手臂。
她连生气的时候，情绪也不会激烈的波动。沈青哲看着他们相接触的皮肤，做出判断。
蓝谙将右手盖在左手脉搏的位置，往自己的方向拽胳膊，全程眼睛略过沈青哲的存在。
沈青哲这才有一点慌。他宁愿对方像在咖啡店门前那样，平静地审视他，逼他，甚至警告、给他难堪，至少当时的视线是在他身上的。
“我最近经常做一个梦。”沈青哲眸光闪动，深吸一口气说出口。
蓝谙的动作停了两秒，
“你想说什么？”
“梦里的你是一只鬼。”
“很可怕？”蓝谙已经预感到对方可能的卖惨说辞，心里有一点烦。
沈青哲将对于女鬼的恶意微妙地嫁接到现实的蓝谙身上，没胆子没能力试探女鬼，把目标一直放在蓝谙这里。
她自己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作为蓝谙，依然很不爽。
就算沈青哲在现实里卖惨或示弱，她都不在乎，她也乐于给对方提供“安慰”。但他今天的安排，沈青哲显然有别的想法，一直被隐藏起来，脱离了她的掌控，直到方才被她发觉。
“很好看。”
出乎意料的答案，蓝谙的目光瞬间回到沈青哲身上，锐利，似要将人层层剥开。
脑中联想众多，甚至奔着男人的劣根性去，忍不住冷笑，
“那你是因为那张脸，所以才在现实里找我；还是因为我这张脸，梦到了她。”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脸，还可能是两张脸，沈青哲成功挑起了另一个令蓝谙生气的点，然而感受到冰冷的目光回到他身上，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握着蓝谙的拳头，让手背贴上心脏的位置，却说，“我不知道。”
最惹人生气的话，也是最真实的想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沈青哲在蓝谙面前敛下目光的习惯早已改变，变成不再逃避，无时无刻盯着对方的眼睛。
蓝谙将手从他那里拿开，想起在密室时搞出来的“掐脖子”的行为艺术，皱眉，
“你的那个病？我在你的书包里看到的，妄想性障碍。”
沈青哲解释，“小时候受到心理创伤，前几年特别严重，现在已经好了。”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蓝谙深吸一口气，下巴抬起活动脖子，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在没有特别激烈的情绪表达时，蓝谙的眼睛总是蒙着一层迷茫的雾色，略微蹙着眉心，看起来一直在疑惑，沈青哲被这样的眼神骗过很多次，然而仔细观察，雾后面却仍然在沉静地审视，琢磨。就好像她的心里并不期待直接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心里早就有了定论。
她气还没消，沈青哲冷不丁问一句，
“你怕鬼吗？”
“你希望我回答怕还是不怕？”
等了很久，“都可以。”
蓝谙闻言心情复杂，两次模糊的回答，看似不讨喜，实则存在讨好女鬼的成分，就好像他已经明确，那个女鬼就在身边。
“那你呢？”
沈青哲点头，“怕。”
蓝谙明显感觉，局面对她而言又被动起来。两头都不得罪的解释+卖惨，如果她只是咖啡店学姐当然有理由去继续发难，但她不是。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咖啡店把月奴带回家。今天就……”
“我们去坐摩天轮吧。”气压有些低，沈青哲拉着蓝谙的手，因为试探，每说出两三个字就迟疑一下。
蓝谙见对方装可怜，无奈叹了口气，掌心相扣，把人往商区金叶湖对面的游乐场拉。
各自在手机上预约买票，路上看到游乐场标配冰淇淋车，这种时候沈青哲又变得敏锐又讨喜，“你想吃冰淇淋吗？”
得到反问，“你想吃吗？”
那就是想吃。
蓝谙留在原地，沈青哲像小狗一样急急忙忙跑过去，拿回一大桶冰淇淋回来示好献殷勤。
吃冰淇淋的时候反思，其实作为人，她完全有理由只为了今天的安排发脾气。
越想越气。
搞到最后不小心顺着沈青哲的思路走，解释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蓝谙时而走神，兴致怏怏的样子，沈青哲看在眼里，走过闸口上了摩天轮后，立刻凑到蓝谙身边。
“对不起，没有和你商量。”
蓝谙看向他，你还真是两头不得罪，心里构思说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安排，但我已经忘了这回事了。”
摆足了“善解人意”的姿态。
他忍不住拉上蓝谙的手，这是一个让他有安全感的行为。“其实我……”
摩天轮缓缓升高。
“我的眼睛，可以看见，鬼。”
蓝谙试探着做出惊讶的表情，“真的假的？”
对方又接着道： “我，怕鬼。”
蓝谙点头，“正常，”她还有心思说笑。
“理论上除了电影里道行高的师傅，所有人都会怕鬼。
“不过你最好还是找个机会看一下医生。”
说完看向窗外，嘴角无形中压下几分。
视线逐渐升高，俯瞰整个城市的全景。今天的夕阳颜色偏红，将整个云层晕染成橙色，蔓延至很远。
沈青哲正指着云层的形状给蓝谙看，一回头，动作僵住，转身环抱住蓝谙。
“唉，冰淇淋。”避免打翻，蓝谙将纸筒移出去很远，心里还想着这么突然，忽然也觉察出不对劲。
“怎么了？”她问。
“没事，我动了歪心思，想抱抱你。”
蓝谙轻笑，“挺有自知之明。”对周围环境做出判断，能感觉出来附近有同类，距离，不超过一米。
透过沈青哲背后的玻璃，蓝谙能大概看到那个东西的影子，是一个老者。
“你怎么这么紧张？”她明知故问。继而合上沈青哲的眼睛，把他的脑袋往后推。
蓝谙准备在座位上朝前做好，又被沈青哲拉着胳膊维持原来的方向。
直到她能感觉出来那只鬼离开，沈青哲才放开她。
下了摩天轮，蓝谙找理由和其他人有约，让沈青哲先走。
又是骗人。
那张脸上略带幽怨的表情，直直盯着，成功把蓝谙逗笑，“你先回去吧，明天周一，还要上课。”
确认沈青哲真的离开了，蓝谙折返摩天轮附近。
她能感觉出来那只鬼存在了一段时间，蓝谙不乐意过度掺和人之间的事，对鬼的事还是有两把刷子。
环顾园区，摩天轮晚上会亮灯，所以这个时间段周围的人陆续多起来，直到走到冰淇淋车，蓝谙才发现身影。
大约是寿终正寝，那只鬼形貌完整，乐呵呵地吃着台子上的冰淇淋，没多久盒子里化了一块，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注意到蓝谙僵住，“你也能看到我？”
蓝谙走到凳子上，坐下。
老人仔细地研究了一番蓝谙，感到稀奇。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摩天轮附近？”蓝谙不记得近几十年这个地方出过事。
老人摆了摆手，整理自己的寿衣袖子，“我是在家里没的。”
对啊，所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有人把你引到这里？”
老人故作高深，“没有，我再睁眼就直接出现在这里了。”见蓝谙仍不解，“我觉得可能是，被制成烟花，啪，”掌心打开。
“谁这么缺德？你仇人？”
“不是，我孙女。”
“盼着你死？”
“也不是，是我自己要求的。”
能看出来老人活着时也是个蛮抽象的老头。
“关键是还污染环境。”
老头听到也不生气，只极力为自己的创意争辩，“新年的时候，在金叶湖边放的，很多人都一块看。”
“好。”蓝谙不理解，但附和。“需要帮忙吗？”
老人听懂蓝谙说的是离开，“暂时不需要。”目光望向对面的冰淇淋车，“她虽然看不到我，但对于我们老人，能看到一眼都是赚的嘛。”
蓝谙不再劝。
“不过也快了，附近卖甜品的很多，囡囡好像快不干了。等她离开，我可能自然而然就离开了。”
蓝谙提醒对方，“年限越久，师傅越不好处理，最好早做打算。”
老人不再提这件事，转头研究蓝谙，“不过你这个状态是怎么形成的？”
蓝谙看了自己身体一眼，“你想学？”
老人摇了摇头，“你能尝东西？”
轮到蓝谙摇了摇头。
“那还是算了。”
“你不想一直看到孙女？”
“现在也能看到，而且，她总要有自己的生活。”
蓝谙看向摩天轮上的灯光。
“我这样，是截了别人的命数。”声音很轻，在风里打个弯儿就散了。
“今天那个小朋友和你在一起，都没有和我打招呼。”
“谁？我身边那个？”蓝谙奇怪。
“对啊。”老人眼睛笑眯着，没心没肺。
老人离开后，蓝谙将今天的经历串了一遍。
来摩天轮之前装无辜小狗认错态度良好，结果仍研究着他那些弯弯绕绕。电影，密室里用活生生的人来扮鬼试过，转头用真正的鬼试探。
一种被耍的念头后知后觉，火气噌的窜上来。
另一方面，其实这也意味着沈青哲并不确定蓝谙和女鬼的身份，那他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完全是在放烟雾弹。
沈青哲。
“他真的脑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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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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