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天下

　　子时·清晏殿
　　百盏琉璃宫灯滤着暖黄的光晕，将满室药香染成琥珀色。白砚的玉色婚服掠过青玉砖，腰间悬着的金针囊与药玉耳珰相击，奏出清泠的调子。他驻足在百草纹锦帐前，望着烛火里拆凤冠的帝王，忽觉喉间发紧——三年前青州瘟疫时执针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在微微发颤。

　　凤御龙的金错刀横在鸳鸯枕畔，刀柄缠着的红绸与白砚腰间玉带难分彼此。她抬手取下九凤冠，青丝如瀑垂落，扫过白砚正在解她翟衣系带的手："太医今夜也要悬丝诊脉？"

　　"陛下心脉紊乱，需得..."白砚话音未落，指尖已被含入温软的唇齿间。他喉结滚动，药玉耳珰撞在凤御龙的金步摇上，发出清脆的响。

　　"白爱卿的合卺酒要凉了。"凤御龙忽然转身，金丝楠木梳勾住他腰间丝绦。白砚踉跄半步，药玉耳珰扫过她裸露的肩头，惊起一片战栗。

　　白砚执起青瓷酒盏，清冽酒香里浮着淡粉杏瓣："这是用太医院那株老杏树的花酿的。"指尖轻晃间，琉璃灯映出酒液中细密的金箔，"每坛埋了三年，今日启封正..."

　　话音未落，凤御龙忽然含住盏沿渡来半口甜酿。他被迫咽下的不仅是酒液，还有她唇齿间沾染的龙涎香余韵："比当年疫区那碗姜糖水如何？"

　　白砚耳尖泛红地摸出金针匣："陛下若再提那碗焦糊的糖水..."
　　"朕偏要提。"她突然咬住他耳垂轻笑，"毕竟那是白先生头回为朕下厨。"

　　烛火将两人身影投在《山河堪舆图》上，白砚忽然引着她的手抚过心口朱砂痣："臣七岁被师父捡回药王谷时，这痣被说是天煞孤星。"指尖划过她同源的印记，"直到那年瘟疫，陛下说..."

　　"说这像朱砂笔点的画。"凤御龙夺过他掌中金针，反手钉入床柱上的杏花纹，"还要请白爱卿在我山河图上点胭脂。"

　　金针尾端的红穗扫过白砚眼睫，他忽然解开腰间玉带，露出内衫上绣的草药纹样："这是臣亲手种的紫苏与连翘。"指尖抚过衣襟下若隐若现的旧疤，"每道疤都记着与陛下救过的人。"

　　更漏声里，白砚忽然从枕中摸出个香囊："这里装着江南的忍冬、漠北的苁蓉..."他引着她的手探入囊中，"还有那年陛下在青州亲手采的蒲公英。"

　　凤御龙忽然将香囊掷向烛火，在他惊呼声中旋身压住人："白砚，你可知当年朕为何独留你在御前？"
　　"因臣的医术..."
　　"因你总把最好的药材留给百姓。"她咬开他襟前盘扣，"自己试药留下的疤，倒比战伤更触目惊心。"

　　白砚战栗着摸出枕下泛黄的《医案》，每页都绘着卡通药草："这是教疫区孩童认药材时画的..."
　　"朕知道。"她突然吻上他腕间试药留下的针孔，"那孩子如今在太医院当学徒，说要成为白先生这样的人。"

　　药玉耳珰坠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袂间，白砚的吻细碎如他研药时的银杵，从凤御龙眉心浅疤一路碾至锁骨。金错刀的刀鞘硌在腰间，他摸索着要去解，却被凤御龙擒住手腕按在枕上："太医的手，该用在更紧要处。"

　　白砚喉间溢出一声笑，忽然含住她耳垂轻咬："比如..."他指尖掠过翟衣繁复的刺绣，挑开最里层细带时，金针从袖口滑落，正钉住凤御龙一缕发，"替陛下寻这衣裳的机括？"

　　暴雨拍打窗棂的声响渐密，却盖不过骤然急促的呼吸。白砚右肩的旧伤被凤御龙咬住，血腥气混着药香在唇齿间弥漫。他忽然扣住她后脑加深这个吻，将十年饮冰难凉的热望尽数渡入对方口中。

　　寅时梆子响时，白砚腕间红绳忽然崩断。他慌忙去拾散落的金针，却被凤御龙按在百草枕上："这套'天命针'，白爱卿是要用在朕身上？"

　　"是同心针。"他喘息着展开针灸图，七十二处穴位连成心形，"去年乞巧节，臣在太医院窗棂上..."
　　"画了整夜的星宿图。"她突然咬住他的唇，"那夜朕扮作医女翻墙，见你趴在案上酣睡，墨迹染了半张脸。"

　　青玉枕上散开泼墨长发，白砚的吻细密落在她颈间，比当年施针更轻柔："那幅画臣补全了..."他忽然扯开床帐，月光映出墙上用金箔拼的朱雀纹，每片羽毛都是药草形状。

　　烛火将熄时，白砚披衣而起。他赤足踩过满地狼藉的婚服，从药箱暗格取出一枚琥珀色药丸。凤御龙的金错刀突然架在他颈侧："新婚夜还要试药？"

　　"是解酒丸。"白砚就着她的手吞下药丸，喉结滚动时牵动颈间红痕，"陛下今日饮了七盅合欢酒..."话音未落，已被拽回榻上，："臣试过九百九十九种毒，唯有陛下...此毒名'长相守'，无解。"

　　凤御龙指尖抚过他腰间青紫，那里还留着白日祭典时漠北刺客的暗器伤："太医这身子，倒比朕的江山难守。"她忽然含住他耳垂低语，"不如明日罢朝？"

　　白砚翻身将人困在臂弯间，药玉耳珰垂在她雪脯上晃出碎光："臣记得陛下说过，天子当夙兴夜寐..."尾音淹没在骤然加深的吻里，金错刀的红绸缠住两人手腕，在拔步床柱上系成同心结。

　　五更鸡鸣穿透窗纸时，白砚正为女帝系上新的药玉耳珰。晨光漫过她颈间红痕，映出枕下压着的《医案》末页——稚嫩的笔迹写着"白先生说要教我们治天下人的病"。

　　他忽然摸出个雕花木盒："这是太医院孩子们送的贺礼。"盒中躺着七十二枚杏核，每颗都刻着"杏林春暖"。

　　凤御龙拈起一枚杏核轻笑："白先生这夫子当得..."
　　话音未落，被他含住唇瓣："不及陛下当年扮作医女时，教孩子们唱'采药歌'来得生动。"

　　檐下铜铃忽被晨风拨响，惊落满树早开的杏花。最后一枚金针从床柱滑落，针尖沾着的一滴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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