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暗恋

　　到705，柏璟用钥匙开门，有两个人在，一人半躺床上，头戴耳机，大腿上放笔电，手在键盘上敲击，一人下桌坐着打电话，一口粤语。他握着耳边的手机看过来，睁大了眼，电话那边人喊，他回神回话，一边站起身，对他俩挥挥手。柏璟点个眼神，看去剩下的空床位。俞倾抬手回了个招呼。床上那人扭了点身子，探探头：“嗨！俩大帅哥。”柏璟看他一眼，俞倾冲他也挥个手。

　　两人都有事，不多寒暄。柏璟开箱子，俞倾帮他一起整理。期间柏璟接了个谭松明的电话，随之一会儿，谭松明便照着宿舍地址找上来了，跨进门，揣着裤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一圈儿，说：“跟我那宿舍的档次差不多嘛，也就这样。”

　　室友之一打完电话了，坐着问：“你什么宿舍？”谭松明瞥他一眼，又瞥瞥上头床里也观望的人，说：“十里地外的景南。”

　　“听说景南大学的图书馆是最豪华漂亮的。”室友说。谭松明掏出手机给宿舍拍照，一边说：“我情愿他把宿舍楼弄豪华点儿，图书馆又不住人。”室友笑笑：“门面嘛。门面哪有学生宿舍重要？”又问了些其他的，于是两个室友得知了三人关系，也互通了姓名。

　　谭松明把照片发群里，坐上桌边，摁语音：“看看啊，也就这样。没比景南和华美好上什么。”

　　柏璟推开他：“不做事儿别碍事儿。”打开被他挡着的柜子。

　　谭松明拽过椅子，坐边上去：“这儿哪有我的用武之地啊。”俞倾手摸柏璟带来的一副棋具，看向他：“你不是会套被子了吗，帮你哥套被子吧。”谭松明说：“我谢谢你会给我找活儿，但这事儿你肯定比我干得好。”俞倾隐笑：“把机会给你表现。”却被柏璟拍一下后背，说：“你去。”

　　俞倾就看他：“你还真好意思让我帮你套被子啊？”柏璟淡笑：“我不是你哥吗，去。”俞倾推他一下：“占我便宜。”脱鞋踩上楼梯，上到他床里，帮他弄床铺。先看看床，又把头伸出去：“那我能不能在这儿睡一觉？”柏璟笑下：“你能睡着就睡。”俞倾就势躺下了，感受了一下这个床铺空间，想象一下。然后才爬起来，动手整理被子。

　　谭松明点开语音，飘出白曼曼的声音：“我觉得床下空间的设计比华美好多了，我喜欢那个木色。是吧，画画？”飘出衿画的声音：“嗯，是要好看一些。”

　　谭松明发语音：“你们是不是有什么top1滤镜啊？别什么都说好，叶辰安人呢！出来说个公道话。”他点头像拍了拍他。

　　随后叶辰安的语音夹杂着游戏音效播放：“我觉得top1的宿舍比不上咱景南，景南respect！我打晋级赛呢，别cue我了啊！”

　　白曼曼语音：“我们才是专业的好嘛，请不要质疑美术生的审美！…曼曼…”最后被衿画轻轻提醒一声，语音掐断了。

　　谭松明哈哈笑发过去：“你们是开班会了吧，那么大声找削呢。”

　　被白曼曼打字发过来：【我看你找削！】【把我揪出去自荐班委了！！】

　　谭松明一连串哈发过去：【你竞选个班长吧，要当就当个最牛的！】

　　林衿画发：【她上台了，竞选的是文艺委员。】【寝室收拾好了么？】她艾特柏璟。

　　柏璟没看手机，站楼梯边看床铺的空间高度，俞倾把被子叠放一边，稍仰头说：“要是不注意，起身想站起来就有可能撞头了。”柏璟说：“憋屈。”俞倾说：“宿舍都这样嘛，习惯就好了。”挪过去拉他的手臂：“你进来感受一下。”柏璟侧身，谭松明喊：“哥，嫂子问你话呢。”

　　两人一顿，朝谭松明看过去。谭松明椅子反坐，胳膊肘抵在椅背上，单手撑下巴，仰瞧着柏璟：“怎么，我叫错了？”

　　俞倾看向柏璟，柏璟神色没什么变化，说：“叫早了。”谭松明努下嘴：“那什么时候不早？”柏璟拍下俞倾的手，俞倾放开他，他走下楼梯，说：“你皇上不急太监急。”

　　谭松明啧一声：“行，你轮不到我操心。”

　　俞倾后背靠上墙面，拿出手机，点开群，一条柏璟发的信息弹出来：【好了。】林衿画问：【你们接下来做什么？】柏璟发：【出去转一圈，备生活用品。】谭松明发：【等我尝了京大的食堂，再来三个学校排个序。】白曼曼发：【大学城贴吧里说，京大食堂的满意度能排第一。】谭松明发：【我嘴挑着呢，看它能不能让我满意了？】何遇冒泡：【我就担心我的华人胃不能入乡随俗。】叶子冒泡：【吃四年呢，吃着吃着就俗了。】

　　群是在毕业旅行时，谭松明建的，何遇和叶子如今远在国外的同一所大学里，也在群里发了校园的各种环境照片。另外，这个八个人的群名，非常不谦虚地叫“俊男靓女荟萃地”。林衿画和白曼曼是在昨日上午去华美报到的，柏璟和谭松明陪着去了，还尝了食堂。然后下午，谭松明和叶辰安去景南报到，柏璟顺路也去了。今日是林衿画她们开学典礼之类的活动，谭松明他们景南的开学典礼和京大一样，在明日。

　　俞倾下床了，三人出寝。走去电梯，俞倾看向柏璟说：“你的帽子还在我宿舍床上。去拿吗？”柏璟说去。俞倾点头，完全明白他为什么今天罕见地戴顶帽子，太惹眼了，戴顶帽子遮一遮，虽然还是被吵到了，但聊胜于无吧。少爷真的帅死了。

　　谭松明听见，就说：“那我也要看看你室友都是些什么档次？”俞倾笑一下：“你的档次是怎么划分的？”谭松明说：“我能一眼看出来一个人是真富假富还是土豪小资这些，刚才那两个，床上那个一般，老跟我搭话那个，装，一身行头好牌子，桌上日用的东西垃圾。最看不上这种没水平还要硬撑脸面的人。”俞倾哑然，说：“那我在你眼里，岂不是个穷鬼？”谭松明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把俞倾噎住了，拉一下柏璟：“你弟认知太狭隘了，管管他。”柏璟笑一笑：“他脑子不聪明，原谅他。”俞倾便了然地点点头。把谭松明噎住了，大哼一声。

　　说话间，到了502，俞倾开门，苏北的声音就响起了：“回来了啊，喝奶茶。”

　　随后看见他们是三个人，柏璟没进去，站门口，谭松明恍若进自己家门似地晃进来，扫描打量，俞倾看见自己桌位上放了两杯茶饮，看向喝得作响的苏北：“你买的吗？”

　　“不是我，夏淮凛请的。”苏北抬抬下巴。俞倾便转头看向苏北对面的夏淮凛，说：“谢谢。”

　　他坐在桌前，侧着身：“想到你朋友，多点了一杯，但没想到……”他看一眼门外的柏璟，然后看向站室中间的谭松明，话不全意思明。谭松明淡淡瞥他，两手揣裤兜儿高站着：“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告诉你一声我要来？”俞倾抬手拉过谭松明，让他去自己桌位，转头对夏淮凛说：“我的给他就行。”谭松明翻个白眼：“我稀罕死了。”

　　俞倾拿出一盒点心给他：“看看这个稀不稀罕？”谭松明打开，拎一个吃。俞倾上床去拿帽子，很快就下来，说：“走吧。”

　　夏淮凛说：“要出去吗？”俞倾嗯一声，看向在翻弄他装点心袋子的谭松明，说：“稀罕吧？”谭松明说：“还有其他口味？”俞倾说：“就这四种。”谭松明说：“给我拿两盒走。”俞倾说：“你拿。”谭松明却放回去，拎起袋子来提一提：“那你干脆都给我。”俞倾笑：“你问下你哥要不要？”谭松明歪头朝门外喊去：“哥，给你留一盒？”柏璟无话地瞥开眼去。谭松明说：“他不要。”拎起袋子就走。

　　俞倾拿走了一杯奶茶，对室友说：“那我们走了。”夏淮凛说：“晚上八点辅导员会来查寝，别回来晚了。”俞倾点头：“我知道，我们就在校内转转。”出门关上寝。

　　室内静下来，苏北咂巴着说：“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这人看起来比他哥拽多了，他瞥我一眼，那居高临下的劲儿！啧。”又说：“按理说一个高中，俞倾也够不到他们那圈子，怎么成朋友的？”

　　夏淮凛说：“他有他的好。”苏北笑一下：“人美心善。”

　　走廊上，俞倾直接把奶茶递给吃点心的谭松明：“配茶吃。”他知道柏璟不在路上吃喝东西。谭松明很自在地接过：“不喝白不喝。”

　　进了电梯，俞倾将帽子往柏璟头上戴去，他没动，说：“你要不要垫脚？”俞倾说：“我能看到你头顶。”帮他把帽子正一正，压一压，又私心地摸两下他的后脑勺，真乖。被他抓着手立即拿下来，抬手就按他的后脑勺。俞倾眼睛笑着，拿下他的手。谭松明瞥向俞倾：“我能看到你的头顶。”俞倾站直说：“我俩一样高，除非你眼睛长头顶。”

　　谭松明喝了一口奶茶，说：“你的室友，一个没品味的土豪，一个跟你平庸同水平，一个真正穷鬼。”俞倾有点哭笑不得，说：“小少爷，这种评价容易得罪人，别在外人面前说。”谭松明睨他：“你教我做人？”俞倾说：“我苦心劝解。对吧？”看向柏璟。柏璟说：“不用白费口舌，他不懂谨言慎行。”俞倾显出好耐心：“还是要劝一劝的。”谭松明顿时龇牙咧嘴：“不是，凭什么你们俩是一伙儿的啊？！”

　　两人同时笑笑。

　　天空日落了，校园和人影，笼罩在一场盛大的金色里。在校内步行，四处转一转。湖面的水波滚着金子，好几只黑天鹅，挺着长颈移来移去。柳条轻轻荡着风。

　　看了几处名景，去了一处食堂吃晚饭，被谭松明拍了照发群里，啧啧评价，差强人意。又转去校门，顺道送谭松明走了，他打车来的，想开柏璟的新车回去，让司机到时候去他学校取，柏璟便把车钥匙抛给他了。两人目送了下他离开的车屁股，在黄昏下回身了。

　　在寝室外的超市，买齐了缺的生活用品，上电梯分道回了寝室。俞倾进门，夏淮凛问：“吃过晚饭了？”俞倾说吃过了。走去收整东西。他们三人便出去吃饭了。

　　寝室里静静的，俞倾坐下椅子，无聊地想一想。新生活将开始了，有什么变化吗。有无限的幻想与神秘，自然什么都想不出。拿出手机，给家里人汇报音信。

　　挂了爸妈的电话，看到柏璟的微信：【做什么？】俞倾打字：【无聊。】他发：【上来下盘棋。人都不在。】俞倾便上楼去了。

　　进了他寝室，问：“他们吃饭去了？”柏璟应：“刚走。”

　　柏璟在桌架上拿下棋具，让俞倾移一个室友的椅子过来。俞倾挪椅子，顺便看看这个未谋面室友的床位，问：“看到你最后一个室友了吗？”柏璟说没有。

　　俞倾坐下椅子，手肘搭上桌面，说：“感觉怎么呀？目前为止的新环境。”柏璟展开折叠的紫檀木棋盘，放平，说：“你感觉怎么样？”俞倾拿过棋罐：“挺好的。”柏璟看他：“你感觉室友都挺好？”俞倾捏一捏玛瑙黑棋子，光滑圆润，看他：“你对你的室友印象不好吗？”柏璟淡淡的：“无感。”放好棋罐，撩眼皮瞥他：“看来你很满意。”俞倾隔着一张棋盘瞧他，压一压笑意：“少爷，你是不是想让我当你室友？”柏璟伸手进棋罐捏子：“你猜我想不想。落子。”俞倾心想，你肯定想。先落下了黑子。柏璟执白落下。

　　两人手谈对弈，无言无话，轻轻落子提子声散在寝室。砰砰两声，门被敲响，乍然惊了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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