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金如火

　　早上，肖燃的手机嗡嗡作响，即便在睡梦中，她也本能地绷紧了神经，以为又是工作上的事。她努力睁开眼睛，模糊地瞥到屏幕上的隋和两个字，松了一口气，让手机又响了一会才接。

　　“什么事？”肖燃问。

　　“没事不能找你？”

　　“没事也没见你找过我。”

　　“你……”隋和肯定在心里骂她呢。

　　“今天起得很早啊。”肖燃打了个哈欠。

　　“我每天都起得很早。”

　　“哦，好吧，早上好。”

　　“好你个头！”

　　东拉西扯了半天，隋和才问她在不在家，要来给她送照片。

　　“什么照片？”

　　“之前在巴黎拍的，我洗出来了一张，裱了一下，送你一份。”

　　“送我一份？你自己也有一份？”

　　“废话。”

　　“你挂在家里吗？每天欣赏我？”

　　“……”隋和没声了。

　　肖燃又笑起来：“开玩笑，我在家呢，你来吧。”

　　放下电话，肖燃又在床上打了个几个滚，让自己清醒过来。昨晚她和小李打游戏到半夜，她本来让小李住下，反正房间管够，但小李还是坚持打车回家。谁愿意住领导家啊！还是这个装潢！那不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小李人看着不怎么机灵，玩游戏倒是挺厉害，把肖燃打得落花流水，还笑话她菜。肖燃心想，哼，我菜，那是你没见到杜灵犀，那才真是又菜又爱玩。

　　自从肖燃跟杜灵犀提了不续约的事，她们就再也没联系过。肖燃有时候想给她发条消息，删删减减最后还是没发。杜灵犀没要她去试穿或拍摄，早已拍好的广告也迟迟没有上线，部分门店甚至撤掉了肖燃的海报。

　　王春跟肖燃提过，深究起来杜灵犀现在算违约，是要给她们赔偿的。肖燃沉默了一会，说算了吧，反正明年也不续约了。王春气得直瞪眼，骂她这时候怎么感情用事了。

　　有时肖燃会想起杜灵犀，特别是在打游戏的时候，比如昨晚。和杜灵犀一起玩还是很有趣的，因为杜灵犀就像个顽皮的小孩。可无法忽略的现实是，她们并不是玩伴。

　　肖燃起床洗澡，随便穿了件浴袍迎接隋和。隋和夹着一个大相框，由于刚才肖燃没有听到门铃，让她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导致她的面目表情非常不友好。

　　进屋之后她的脸色也没有缓和，她一向不喜欢肖燃家，尤其是这个装修风格，全是裸露的大石头，像直接从野外拾来的，说墓地一点不为过，还是乱葬岗，隋和一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和她的磁场相克。

　　而且别看肖燃表明光鲜，其实全塌在细节上，比如她家的纸巾都没有纸巾盒，就那么赤条条一包放在桌子上、沙发扶手上、墙角的柜子上，丑死了。

　　肖燃给她沏了一杯热茶，同时收拾茶几上的垃圾。昨晚她让小李把吃的都带走，但她们打游戏打饿了，索性全吃了，留下一片狼藉。

　　“开party了？”隋和调侃。

　　“没有，我助理给我带的吃的。”

　　“听说你生病了。”

　　“流感。”

　　隋和摸摸口袋里的口罩，说：“不会传染给我吧？”

　　肖燃哼了一声：“都好了，你想被传染也没机会了。”

　　收拾好茶几后，隋和把裱好的相片放在上面，就是那张黑白的《万事皆空》。

　　“就这一张？”肖燃问。

　　“你还想要几张？”

　　“你不是拍了好多吗？”

　　“那些都不行。”

　　“不行也给我呗。”

　　“都删掉了。”

　　无语，每次问隋和她都这么说，肖燃才不信她真的删了呢。她瞅了瞅裱好的照片，把它拿下去立在墙边。

　　“不挂起来？”隋和有些不满，她如此隆重的筹备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肖燃心里冷笑，我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挂上遗照吧。不过她只说：“等有空吧。”

　　隋和抱着胳膊，看肖燃就这么随意躺在了沙发上，脑袋下面垫着靠枕，好把目光支起来对着自己。

　　“今天没工作吗？”肖燃问她。

　　“暂时没有。下周要去新西兰给熊琪拍一套片子。”

　　“新西兰啊，挺好的。”

　　你也就能说出来个挺好了，隋和腹诽。她最近染上了在心里痛骂肖燃的爱好，特别是在《万事皆空》大受好评，但肖燃在任何地方都没提到它之后。加之前一阵肖燃在网上哭哭啼啼讲自己的经历，又被拍到和迟逸在一起，隋和看她愈发不顺眼。但她还是按捺住脾气，问：“听说你不跟杜灵犀续约了？”

　　“消息挺灵通嘛。”

　　“公主没发脾气？”

　　肖燃哼哼笑了两声，没有回答。每次隋和拿杜灵犀揶揄她，肖燃都这样一笑而过，从来不说杜灵犀一点不是。哪怕她稍微吐槽一次，隋和也不会这么恼火。

　　“她肯定生气了吧，你就不怕她报复你？”肖燃越不想说，隋和就越想逼她说。

　　“报复我？为什么报复我？”

　　“我觉得她会。”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隋和挺直后背，说：“跟我当然没关系，我只想看戏。”

　　“看戏……”肖燃歪了歪脑袋，“对啊，毕竟我是表演型人格。”

　　隋和笑了，看来肖燃还蛮在意自己的评价。

　　“挺记仇啊。难道我说错了？”

　　“没说错啊，我就是爱演，怎样？”肖燃无所谓地晃晃头，“反正无论我什么样，你都想拍我。”

　　隋和夸张地怪笑几声，说：“你别太自恋。”

　　“那以后不要拍我喽，终止合作。”

　　隋和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一瞬间竟感到不可名状的失落和委屈，眼眶热了一下，又被她的紧急深呼吸制冻了。

　　“开玩笑啦。”肖燃撒娇似的眨眨眼，摆出纯真无辜的神情。

　　“除了你我又不是没人可拍。”隋和知道她的表情是装的，却还是一如既往有火发不出。

　　肖燃又说：“下次你拍的时候我保证好好配合。”

　　“你这种人，在相机发明之前该怎么活？”隋和出言讥讽，想扳回一局。

　　肖燃耸了耸肩，说：“有什么关系？人眼可比镜头的像素高多了。”

　　她的头发还没干透，只随手抓了抓，潦草地散开，浴袍领口有点低，但一点也不色情。她很认真地望着隋和的眼睛，在认真的时候，她的脸像一张工整的字帖。

　　一瞬间，隋和坐立难安，她掐着手指，下唇咬得发白。她恨这张脸，这张脸为什么不长在一个富有内涵的人身上？为什么要长在这样一个俗气、自恋、空洞、浅薄的人身上？就在此刻，她告诉自己要恨这张脸，要用足够的恨来抵消掏出手机拍照的欲望，要用足够的恨来抵消走到她身边的欲望。

　　“看电影吗？”肖燃突然说，“我有会员，还剩两天就过期了，不看白不看。”

　　隋和一怔，突然转换的话题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问：“什么电影？”

　　“你想看什么？”

　　隋和绞尽脑汁想了三十多秒，说：“塔可夫斯基吧。”

　　肖燃说：“说基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隋和真想抽她一吧掌。

　　肖燃把遥控器递给她让她自己选，隋和最终选了《乡愁》。

　　“你知道塔可夫斯基？” 隋和问。

　　“俄罗斯人？”

　　“苏联人。”

　　“差不多。”

　　“差很多好吗！”

　　“好好好，苏联人。”

　　接下来隋和给肖燃科普了一下塔可夫斯基的生平，肖燃一个劲点头，发出“嗯嗯”的回应。实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吧，隋和看她做作的模样就来气。电影演了二十分钟后，肖燃的眼睛就快闭上了，她游离在睡着的边缘，又迎着隋和谴责的目光醒来。

　　看到快一半时，肖燃订了个餐。饭送来后她吃得很香，电影在演什么她完全不在意。吃完饭她彻底睁不开眼睛，披着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打盹。隋和心想，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看个电影都能睡着，更坐实了肖燃在她心里没文化的罪名。

　　只是隋和自己的心思也不在电影上，现在这个情况她很难看进去，但她总怀疑肖燃虽然闭着眼睛，其实是在偷偷观察自己。于是她正襟危坐，不管思绪飞到哪里，眼睛一定要死死盯住电视，直到电影演完。

　　当片尾字幕出来的时候，隋和松了好大一口气。她推推肖燃，肖燃迷蒙地醒来，问：“结束了？”

　　“你看了吗？”

　　“看了啊。”

　　“什么感想？”

　　“要写观后感啊？”

　　隋和懒得理她，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

　　“不了，我约了人。”

　　隋和想，肖燃只是不想跟她一起吃饭而已，便不甘心地说：“好吧，那我走。”

　　她收拾好东西，又瞥了一眼墙角的《万事皆空》，总之心情不畅。来一趟倒是给自己添堵，以后再也不来。

　　肖燃送她到门口，一开门，隋和就石化了。只见迟逸正从小路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礼盒，见到门口的隋和，她马上灿烂地笑起来。

　　“这就是你约的人？”隋和小声问肖燃。

　　“嗯哼。”

　　隋和语气中有酸溜溜的味道：“原来是新欢啊。”

　　“绯闻而已，你也信。”

　　“哦我忘记了，你就是靠绯闻火起来的。”隋和挖苦。

　　肖燃轻轻一笑：“是吗？我还以为我是靠隋大摄影师的照片火起来的呢。”

　　迟逸快步走来向隋和问好：“隋老师也在，太好了。上次您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谢谢您。要不我们加个微信？以后我还要向隋老师多多学习。”

　　“向我学习？”隋和口气很冲，“你也摄影吗？向我学什么？”

　　说完，她也不给迟逸说话的机会，只对肖燃说了句“走了”，就迈着气势汹汹的步伐离开了。她想到了林黛玉那句话，早知她来我就不来了。本来想说的，但说了肖燃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浪费。

　　肖燃和迟逸目送隋和离开的背影，一个对隋和莫名其妙的清高感到无奈，而另一个担忧隋和是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吗？”迟逸失落地问肖燃。

　　“不用搭理她，她就那样。”

　　迟逸不再纠结，又拿出上次吃饭时的劲头，笑着说：“听说你病了，我特意又做了个很健康的蛋糕。”

　　自从昨晚肖燃告诉她蛋糕很好吃，迟逸就抓住机会和肖燃聊了几句。后来不知怎么就说到肖燃生病的事，迟逸立刻表示想来看她。原本肖燃是拒绝的，她可不想让迟逸知道自己住在哪，不然以后没完没了，架不住迟逸软磨硬泡了一晚上，又是撒娇又是乞求，一会发语音一会发文字，感觉肖燃再不答应，她就要发跪下来哭泣的视频了。

　　肖燃正打游戏，本来就被小李血虐，又遭迟逸短信轰炸，心里一烦就把地址发给她了，让她第二天下午过来。上次吃饭没有达到迟逸理想的效果，但肖燃对她还是蛮包容的，值得再试。

　　迟逸把蛋糕放在餐厅的桌子上，这次她特意请人做了翻糖的风车和玫瑰花放在蛋糕上，乍看之下精致甜美，很像烘焙店的成品。放好蛋糕，她开始感叹肖燃家之大、之好。

　　“你家也太棒了吧！我好喜欢这种装修风格！”迟逸四处乱转，满脸艳羡，“像科幻电影一样。”

　　终于来了个识货的，肖燃心想。

　　“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不是，请人设计的。”

　　“真的太棒了！直接在这里拍电影都没问题。我可以拍几张照片吗？”

　　“最好不要。”肖燃断然拒绝。在外面被拍是一回事，拍家里是另一回事。

　　“好。”迟逸也很乖地放下了手机。

　　看够了装修，她又问起肖燃的情况，肖燃说她的病马上就好，明天就回去工作了。迟逸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厨房，说：“生病了得吃点清淡的，我帮你煮小米粥吧。”

　　“我家没有小米。”

　　“我带了。”迟逸早有准备，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保鲜袋，里面分装了一些金黄的小米。

　　肖燃看了想吐血，说：“我不爱喝粥。”我也不爱吃山药，她想。

　　“可是小米粥对病人很好的。”

　　“我不爱喝。”肖燃一字一顿地说，想起了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吃东西时的逆反心理。

　　“好吧，那你想吃什么？我带了很多菜。”迟逸打开背包，里面全是刚从超市买的新鲜蔬菜和水果，令肖燃瞠目结舌。

　　“你是来应聘厨师的吗？”肖燃问。

　　迟逸赧然笑道：“你不是生病了嘛，我想……照顾你。”

　　肖燃神色古怪，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呃”了半天，才说：“我家没有油，也没有调料。我平时不做饭。”

　　这难不倒迟逸，她马上说：“那我去买。”

　　肖燃赶紧阻拦：“不用了，我们点外卖吧。”

　　“外卖多不健康，你本来就生病了……”

　　“我点健康的外卖。”肖燃不由分说打开了手机。迟逸心中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等肖燃把手机递过来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发现即便叫外卖，肖燃点的也是昂贵的餐厅，而不是自己平时吃的螺蛳粉和麻辣烫，于是闭紧了嘴再也不提健不健康的事。

　　吃饭的时候，肖燃问迟逸：“你最近不忙？还有时间天天做蛋糕？”

　　“新专辑还在策划呢，本来有一个商演的，后来取消了。队友的原因。”

　　“怎么了？”

　　“队友跟一个男明星谈恋爱被人拍了。”

　　“对你们影响很大？”

　　“嗯……怎么说呢……”

　　在迟逸看来，这件事有点微妙。那个队友和队内另一个人炒cp正炒得火热，粉丝也很买账，为她们花了不少钱，这时候一方却被爆出和男明星恋爱，对她个人和cp粉而言当然天都塌了。

　　可是那个男明星还算有人气，粉丝战斗力也很猛，实际上是让那位队友的知名度瞬间提高了，热搜上了好几次，就连不明所以的路人都要进来看一看这人是谁。连带着她们组合的名字也被更多人知道，算是反向出圈。黑红也是红嘛。这几天公司的人正开会研究如何公关，一个个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管迟逸，迟逸在家闲着没事干，才来找肖燃。

　　看着队友，迟逸一面庆幸自己没组队内cp，这才有机会找到更有人气的对象，可另一面她又不甘心，同样是绯闻，为什么自己没有队友出圈？归根结底还是肖燃的人气没那么高，她只是个模特而已。但迟逸目前还找不到更理想的人选，同时还得祈祷队友的事能好好解决，不然自己的饭碗因为别人砸了，也太冤了。

　　“尝尝我做的蛋糕吧。”迟逸打开蛋糕盒，捧出精心制作的点心。

　　肖燃面露难色，说：“我昨天吃过了。”

　　“这个和昨天的不一样，我加了一点点果酱，只有一点点，是用水果做的，热量很低。”

　　肖燃迫不得已尝了一口，确实比昨天的好吃，只不过她还是不喜欢山药的口感。

　　“蛮不错的。”她放下叉子。

　　迟逸又开始翻包，拿出一个小小的紫色御守递给肖燃。

　　“这个送给你，祝你身体健康。我前年去日本玩的时候买的，带着它我真的很少生病了，还挺灵的。”

　　肖燃拿着御守，呆呆地看了半天。她应该感动，她也的确感动了一下，如果这份礼物是真心实意的话，她会再感动一下。

　　“谢谢，那我就收下了。”肖燃淡淡地说。

　　迟逸抿住嘴对她笑了笑，心里却直犯嘀咕。肖燃怎么一点也不感动？难道她不应该问，你把御守给了我那你怎么办吗？如果她问了，迟逸就会回答，因为在我心里你更重要。她对着镜子排练了好几遍呢，谁料没有用武之地。

　　酒足饭饱，肖燃就困了。虽然看电影的时候睡了一会，可姿势不对，睡得很累。隋和选的什么无聊电影，不知所云，还不如和杜灵犀一起看《速度与激情》呢。

　　肖燃半躺在沙发上听迟逸说话。迟逸发现了墙角那副《万事皆空》，立马开启了夸赞模式，说这张照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你觉得它有没有不好的地方？”肖燃打断她。

　　“不好的地方？”迟逸在大脑里字斟句酌了半天，才说：“没有，它很完美了。是我最喜欢的一张。”

　　“之前你还说你最喜欢《挥金如火》。”

　　“我都喜欢呀，在海边小屋里那张我也很喜欢。”迟逸笑道，“谁让肖燃老师这么好看呢。”

　　肖燃懒得再说什么。

　　迟逸仍然对着照片自说自话，说着说着发现肖燃没了声音，扭头一看到肖燃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沙发旁边。

　　真是完美的一张脸，表情全都不见了，恢复到了最原始最纯真的状态。迟逸突然很想伸手碰一碰，看她是否真实存在。如果可以的话……如果这个人是属于她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低头亲吻她。

　　怎么样才能让她属于她呢？迟逸产生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

　　可是不太好吧。她心里一个声音说。

　　怕什么？她对你挺不错的，说不定就煮成熟饭了。另一个声音说。

　　迟逸紧张又激动，血脉偾张。电光石火间，她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同时找了个很好的角度，取景框刚好放下她和肖燃的脸。她把头发拨到最能显脸小的位置，微微收起下巴比出一个传统剪刀手。

　　然而，就在按下快门的一刹那，她从镜头里瞄到肖燃睁开了眼睛。

　　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迟逸急忙回头，肖燃正平静地看着她。但这份平静于她而言过于冷漠，刺痛了她的自尊心。她红着脸，语无伦次：“对不起肖燃老师，我……我……我……”

　　“你以为我睡着了，所以……”肖燃坐起来，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倾向。

　　迟逸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都像狡辩，她垂着脑袋，只想时光倒流，或者有什么东西能将她瞬间抽离这个世界。

　　“对不起……”她不停嗫嚅。

　　“删掉吧。”肖燃说。

　　迟逸忙捡起手机，当着肖燃的面把那张照片删掉了，肖燃又提醒她去最近删除里面把它彻底删掉。

　　“太晚了，你该回去了，我帮你叫个车。”肖燃从沙发上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迟逸知趣，说：“不用了，我自己叫吧。”

　　她默默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忍住掉泪的冲动。低头穿鞋的时候她感到恍惚，刚才的事真的发生了吗？会不会是她做的噩梦？其实就要醒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然而看到肖燃冷淡的神色，她内心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没有机会了。

　　“肖燃老师，我真的……对不起……”迟逸希望肖燃能说点什么，甚至是骂她几句，来降低她的羞耻。

　　肖燃却只说：“好好工作吧。”然后就为她打开了门。

　　门一开，肖燃瞬间石化，门外站着一个她现在绝对不想见到的人——杜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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