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遥遥

　　“……”
　　林若风最终答应了他的建议。

　　林若风确实很疲惫，一沾上他的背就有点犯困，甚至在沈常逢看不见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林若风。”他叫她。
　　“嗯。”
　　“困了？”
　　“有一点。”

　　“那你眯会。”沈常逢说，“车来了我叫你。”

　　林若风将头靠在他的脖颈后方，偏着头眯上眼。
　　“你也不要想太多，回去好好睡一觉。”

　　“嗯。”沈常逢应了一声。

　　林若风不再说话了，直到沈常逢背着她走到路尽头，刚好一辆的士过来，司机放下车窗：“走不走？”

　　沈常逢将林若风放下，为她拉开门，“走吧。”
　　林若风坐进车内，刚想和司机说位置，沈常逢一步跨了进来。
　　“我送你。”

　　小车行驶在南亭的夏夜里，车厢内的灯光照在后坐两人的手臂上，林若风托着下巴，头靠在车窗上，风卷起她的长发，胡乱飞舞。

　　明明是个好时机，她却不知道跟沈常逢说什么。
　　而他，沉默着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她想，让他好好消化会吧。

　　十来分钟后，到林若风家小区，太晚了，只有几盏路灯明亮。
　　沈常逢将她送到电梯口，看着她：“早点休息。”
　　林若风说：“回去注意安全。”

　　林若风进了电梯，直到门合上那一刻，才读出沈常逢眼中的落寞。

　　她家阳台能看见楼下，所以她鞋都没换就冲到了阳台上，看着沈常逢重新坐上车，车灯亮，他真的走了。

　　洗完澡后，林若风在客厅坐了会，最终给沈常逢打去语音电话。

　　“到家了吗？”
　　“到了。”

　　“洗澡了吗？”
　　“还没，打算去了。”

　　林若风扣了扣沙发布，想了想后说：“洗完澡就早点睡觉吧。”
　　“好，晚安。”
　　“晚安。”

　　林若风做了一个很混沌的梦，梦里所有的人都难以看清面容，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挣扎着想要醒来，而她最终如愿，醒来后心跳得飞快。

　　太渴了，嗓子也痒。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她拉开窗帘往外看，远边的天幕隐隐透出一些青色。

　　灌下一杯水，林若风忽然没了困意，干脆打开手机，点进微信，给沈常逢发去一条消息。

　　【睡醒了】

　　她本意是想让他醒来后看见消息吓一跳，也没想到他的备注会马上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两分钟，她并没有等来什么回应。

　　…

　　第二天，林若风正在办公室备课，江琴推门进来，问她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林若风说：“和唐茹吃夜宵。”
　　江琴说：“吃到十二点多啊？她跟赵德亮这样子还怎么备孕，下次不要再吃这么晚了，伤身体。”
　　“……嗯。”

　　“你老子今天接了通电话，说是沈东又出事了，但钱交够了，人家没抓他。”江琴说，“不晓得林庚旸怎么交下这些人的……”

　　“他俩是签了合同吗？”

　　“没有啊，他们那生意有什么合同好签的，还不就是沈东整天唬他。”

　　“好吧。”林若风手机响了响，她看了眼，是沈常逢回信息了。
　　江琴也跟着看过去，好在她没戴眼镜，不然林若风今天非得被她给扒层皮。

　　江琴被人叫走，林若风打开手机看，沈常逢没有对她凌晨的消息做回应，而是给她转来一千块钱。

　　看得林若风一肚子火。
　　也不算是纯粹的生气，就是不喜欢他这种要死不活的生活态度。

　　她把钱收下，也不发什么过去。

　　过几天，赵德亮生日，唐茹请了几个朋友到家里吃饭，吃完饭后拉着众人去外面唱歌。

　　唐茹想上厕所，让林若风陪她一块，林若风在门外等她。

　　林若风后来想，如果她今天不因为无聊左看右看，是不是就不会看见那些让自己耿耿于怀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事。

　　唐茹洗好手出来，见林若风盯着某处失神，“怎么……”她跟着看过去，很快明白林若风为什么会这样。

　　沈常逢从走廊尽头的某个包间出来，左手揽着一个女人的肩，那女人双手挂在他脖子上，额头贴在他的手臂上，跟着他慢慢往外。

　　“他不是说……”唐茹在沈常逢朝发现他们俩时陷入了沉默。

　　林若风尽可能地不外露情绪，只是平静地望着沈常逢，他在原地愣了几秒，将李镜的手拉下来，带着她从转角离开了。

　　“小风，他怎么……”

　　“我出去一下。“林若风回包间拿上包，在一片寂静中夺门而出。

　　有人问她怎么了。

　　唐茹张了张嘴，说她突然有点急事。

　　林若风打了辆车，让司机跟上前面的车，那司机有点激动，问：“捉奸啊？”
　　“……”林若风神经跳了跳，“他们东西落我这儿了。”
　　“……那好办。”司机一脸好戏已经落幕的惆怅，“你打个电话，让前面那个司机停下车就好了。”

　　“我给他们送回去算了。”林若风说，“师傅，不要被看出来。”

　　“……哦，行。”
　　司机说到做到，一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沈常逢坐的那辆车最后开进一个小区，司机回头来说：“要跟进去吗？”

　　林若风付好钱，循着以前家访的记忆，一路找到李杨家所在的楼，果然看见沈常逢和李镜并排站在楼下。

　　如果不是林若风知道他们的事儿，眼前岁月静好的场景真的会让她动容。

　　一分钟后，李杨下来，对着李镜扇了会下鼻子，最后接下姐姐一声不吭地上了楼。

　　沈常逢在楼下站了有一会，林若风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以及徐徐上升的烟雾。

　　他完全没料到林若风会等在路上。她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到就像他们在这里偶遇一样。

　　“好巧啊。”林若风说，“唱歌能碰见，在这里也能碰见。”

　　“林若风。”沈常逢叫她名字，“你怎么来了。”

　　林若风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捏住了一样，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哦，唱完歌看见你急急忙忙的，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她顿了顿，“现在看来，好像不是，既然不是，那我就先走了。”

　　她露出一个坦率的笑，转身欲离开，身后的人追上来，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等一下。”

　　林若风的视线自相触的两只手上慢慢上移，停在沈常逢模糊不清的眼底，“怎么了？”

　　“没事。”沈常逢缓缓收回手，“你准备回家吗，我送你。”

　　林若风说：“不用了，反正也不远。”

　　她慢慢往家的方向走，沈常逢就一直跟着，离她不近不远，让她备受折磨。

　　林若风顿步，没有回头，怕他听不清，于是提高声音：“喂，你不是说已经分手了吗？”

　　“嗯。”沈常逢的声音在她身边落下，“早就分手了。”

　　“……这样。”林若风朝左边走了走，好让沈常逢上前来与她并排。
　　“今天……是李镜朋友给我打的电话。”
　　“怎么了呢？”
　　沈常逢说：“他们，想再撮合我们。”

　　林若风想，如果她是李镜朋友，也会这么认为的。

　　她想了想，明知故问：“人送回去了吧？”
　　“嗯。”
　　有人牵狗路过，林若风侧身让路，手臂不小心碰上沈常逢，她感觉到他躲了躲。

　　“她喝醉了，因为分手的事。”

　　“……”林若风以为自己听错了，笑道：“你的意思是，你分了手后还要去接醉酒的前任，你可真热心。”
　　只是说完就后悔了，她似乎没有立场用这种刁钻的话来批判他。

　　良久，沈常逢回道：“林若风，我是怕她因为我出事。”

　　“你太自以为是了。”

　　“是吗？”沈常逢跟上不怎么愿意听他说话的林若风，“可我没办法再承担这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你知道我的情况……她要是真出事，我肯定有责任，我耗不起。”

　　沈常逢常觉自己是一块烂碎片的玻璃，修复好后，又会杂碎，长此以往，满身痕迹。

　　林若风在很短的时间内分析好自己如此不理智的原因，并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心绪。
　　她说：“那你有考虑过李镜会怎么想吗？她买醉，你又去接她，你让她怎么放得下你。”

　　沈常逢避开林若风的注视，淡淡道：“这似乎是我跟她才要处理的事。”

　　“……我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而已。”林若风攥紧拳头，认识眼前这个人以来，她经常生一些愚蠢的气。
　　“认识这么久了，我以为我们关系还不错，没想到让你不开心了，就当我在放屁，不用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沈常逢眼眸很黑，像是在告诉林若风，此时的他是隐忍的、不安的。
　　“不如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说。

　　林若风呼吸乱了乱，说：“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慢明明是他抛出来的问题，较起真来，他却不愿直面了。

　　林若风逼近他，继续问：“有吗？”

　　“抱歉。”沈常逢退后一步，“没控制住我的脾气。”

　　意料之内的反应，沈常逢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林若风妄图将喜欢悉数摊开，奈何一直都没有一个好的机会。
　　她不清楚未来还会不会有这种机会，但在这一瞬间，在这个她差点就要情绪决堤的瞬间，实实在在地被泼了一盆凉水。

　　“没事。”她说，“毕竟我是个外人，也不是我跟你谈恋爱，我肯定不了解你，我也有问题。”

　　“林若风，我不是这个意思。”

　　“放心吧沈常逢。”林若风下了很大决心，“我不喜欢你，所以我能明白你的感受。”
　　“刚刚是我言重了，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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