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

　　自从艾奎拉来到奥拉伊斯，舰上的气氛总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尴尬。

　　先不提被半胁迫的三人，剩下的启明星的老人中，比如勒尼，全然知晓这人的做派，也自然不喜欢这种人出现在这里。

　　如果说启明星里的主战派早已在联盟的围剿里以死证道，那么艾奎拉就是启明星里连游击也不屑于打，而是前往域外组织自己的武装部队的最极端的割据派代表。

　　在奥拉伊斯号的人除了都不满于联盟，和艾奎拉简直毫无共通性，在他们眼里，艾奎拉就是一个纯粹的恐怖组织头目的形象。而启明星，一直自称为人类的先锋，自然要和他做切割的。

　　这几天，不少人向部长抗议，特别是科研部。无论是希望按照启明星的线路继续研究，还是按照联盟的方向委曲求全，研究员都不希望和这个前辈嘴里的战争贩子合作。

　　不过科研部也是最好解决的，毕竟科研部里大部分人都是纯粹的技术官儿，更多人只是恐惧艾奎拉会强令他们研究他想要的技术。但当艾奎拉展示了人类共和军已有的技术，并承诺学术自由后，科研部迅速安稳下来，同时以艾奎拉为中心，组建起了自己的行政班子。

　　对此，艾奎拉的原话是“充分地放权和思想的解放，科学的繁荣是必然的，这是共和军实践得出结果。”

　　哪怕安塞尔特对他没有好感，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好的解决了问题。

　　不过，经过哈利法克斯三号星的事情后，再怎样的改变都无法让大家开心片刻，最终，还是在艾奎拉的建议下奥拉伊斯在下个星球停泊检修的时候，大家下舰休息一下。

　　并且，艾奎拉表示，芯片的事情他来解决，自然，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人在意安塞尔特的抗议了。

　　不过，就在艾奎拉因此忙碌的而不在中控部的时候，安塞尔特和埃尔斯对视一眼，然后埃尔斯开口:“舰长，艾奎拉……”

　　“你不用说了，我也在头疼……”韦德斯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要提醒他，艾奎拉现在收拢人心的举动有些太过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没有人希望自己有把柄在别人手里，也没有人希望做艾奎拉是傀儡，哪怕艾奎拉还没有开始这么干。

　　一时间，中控部陷入了安静，每个人都不满，但谁也没有十全十美的解决办法。他们只能叹了口气，然后让白放一首轻音乐。

　　正愁着，麻烦的中心，艾奎拉推开门进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抬头看看几个人，半打趣的开口，“怎么，白，你模拟出了这三个人？”

　　“艾奎拉，不要觉得你很幽默。”韦德斯冷冷开口，“我下一秒就可以让埃尔斯崩了你的头。”

　　韦德斯很少这么说话，艾奎拉笑了几声，然后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幽默，我也知道你不会的。哪怕你会，埃尔斯也不会的。哪怕埃尔斯会，安塞尔特也不会同意。承认吧，哪怕你们目标一样，但是利益冲突太严重了，不如追随我。”

　　“艾奎拉，我们同意你加入奥拉伊斯是有条件的，这里不是你的共和军，也不是什么邪教！”安塞尔特冷声开口，艾奎拉倒不在意。

　　“这里也不是你的启明星了，教主。启明星不在了，共和军还在，这就是现实。你们想杀了我，也做不到，这还是现实。你们畏首畏尾，不知道其他人想要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能带来，我能给予，这依然是事实。”

　　“安塞尔特，也许你是弥赛亚，但我不一样，我是现实主义者，我是汉密尔顿，我是奥本海默，我的世界里有命运的一席之地，但是没有神明的。你也一样，韦德斯。这就是我们相似的地方，我们没有把安塞尔特奉为神明。”

　　艾奎拉笑了几声，站起身，目光扫过埃尔斯，他们之间几乎算的上无恩无仇，也没有什么好交谈的。他继续说:“我们都要务实一点，对吧？奥拉伊斯的特权已经足够多了，四大家族在这里就出现了三个。你真的觉得，他们会舍得打破小孩的幻梦吗？不会的。”

　　说着，艾奎拉转过头，看着埃尔斯:“埃尔斯，你也不要以为，自己能够加入，是其他什么原因。我可以告诉各位，奥拉伊斯是不是联盟权力斗争的产物，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一点，各位家族的庇护，足以让这个星舰上的每一位高枕无忧。如果大家不相信，那么——”

　　艾奎拉举起手杖，木质的外壳出现蓝色光条，整个手杖展开，成为一把步枪——不是激光，而是靠火药激发。

　　“伊甸系统无处不在，其他高科技哑火可能不够震撼，这个老家伙刚刚好。”说着，艾奎拉扣动扳机，四散的火蛇泼向埃尔斯。

　　埃尔斯的座椅突然旋转，将埃尔斯挡在身后。埃尔斯愣住了，联盟的星舰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艾奎拉把手杖杵在地上，笑着看着白的虚拟投影，几分钟后，埃尔斯才反应过来。这时候，艾奎拉笑着说:“至于韦德斯——还需要我解释吗？对吧？”

　　一时间，中控部再次哑口无言，几分钟后，艾奎拉坐回椅子上，笑着说:“这么严肃干什么，我准备举办一场酒会，各位…不如参加一下，有的事情，我们也可以摆在明面上，不是吗？联盟标准时下午七点三十发，中控部，不见不散？白，我会把宴会要求告诉你，麻烦你了。”

　　“权当庆祝我们努力的苟延残喘了。”几分钟后，埃尔斯扶着头，认命一样的叹了口气，“想一出是一出……”

　　“我认为这是我对生活的热情，也是人性自由的表现。”艾奎拉看着虚拟屏幕，也不知道看些什么，倒能精准接上埃尔斯的话，“坦白来说，都是盲目的活着，你们还不如联盟治下的人们。”

　　“你再说一遍。”安塞尔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领带，“艾奎拉，不要以为…我们的约定牢不可破。”

　　“没有什么是牢不可破的，程序以外便再无绝对信任，这和你的易怒一样，都是人的劣根性。我们维护自己，我们自私自利，我们野蛮感性，这就是我们，不是吗？联盟宣布这是落后，全盘否定，以机器的价值观定义人类，所以我们反抗，不是这样吗？安塞尔特？。”

　　“那么你们现在呢？把自己当做奥拉伊斯的零件，变成自由的狂信徒，近乎盲目的否定联盟的一切。难道你眼里的人类应该是茹毛饮血，厮杀不断吗？”

　　安奎拉笑着说完，安塞尔特一只拳头死死握紧，但始终没有挥下去，只是绵软无力的松开手。白不明白那么多人情世故，他只是开个玩笑一样的出口:“艾奎拉先生和安塞斯特先生总是擅长在各种时候宣传自己的思想啊。”

　　“闭嘴！”/“谢谢提醒，白，我会给你升级逻辑库的。”

　　面对白的玩笑，二人给予了程度不一但意义相同的否定。这下，轮到韦德斯和埃尔斯笑了。

　　艾奎拉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中控部。在他离开后，剩下几人不再交流，中控部回到了一如既往的安静。

　　不过，最终韦德斯还是没有忍住，看向安塞尔特，开口:“艾奎拉到底怎么回事。”

　　安塞尔特没有抬头，一只手捏揉鼻骨一边说:“启明星在一开始，什么也不是，你是知道的。后来，是他主动找到的我，带着他的AI…也就是，他的妻子。”

　　“妻子？”埃尔斯凑过来，毕竟吃瓜是人的本性，这件事无论过几千年也不会变，“这种人，真的还会有妻子吗。”

　　“不，是因为丧妻，才变成这种人的。”安塞尔特叹了口气，继续说，“他本来是个有头有脸中产，后来妻子因为疾病死去。他自己在家里研究AI，将妻子记忆拷贝，做出了一个模拟AI，听说，还打算制造克隆人。”

　　“联盟的?人工智能法案?不是不允许拟人程度过高的AI吗，他甚至给AI加入了现实人的记忆？另外，克隆人，当时也应该不被允许啊。”埃尔斯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男人的过去比想的要疯狂。

　　伦理道德，法规律令，都没有阻止艾奎拉。艾奎拉会认为那就是他妻子吗？埃尔斯觉得，那个聪明人绝不会，他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但联盟就是那样残忍，连一个可怜人的梦都不能留下，因为里面包含着不是联盟给予的快乐。

　　“后来，他主动找到了我，那是启明星除我以外，第一个加入的精英。也是因为他，启明星才步入正轨，开始有组织架构，确定路线和理想……那时候他的演讲很出名，特别是联盟和芯片那一句。”安塞尔特叹了口气，似乎在惋惜，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走上极端了呢？

　　“联盟，和芯片？”埃尔斯愣了一下。

　　“联盟的世界里每个人看着都美满幸福，但只要撕开‘伊甸’，才会发现芯片的电路板上刻满了不公。”韦德斯脱口而出，然后顿了顿，看了两个人一眼，“我一开始…也是被这句话吸引的。”

　　安塞尔特没有说，威廉家族第一个被吸引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兄长:威廉·诃纳森。他看了韦德斯一眼，不自然的叹了口气。

　　必须承认，他和韦德斯始终如同陌路人，维持在这样的关系，已经不错了。安塞尔特看不惯韦德斯的怜悯，韦德斯觉得安塞尔特太极端。抛弃这些，二人还可以当朋友，否则，迟早有一天，二人也会彻底决裂。

　　“最后的故事也很简单，他认为我们太保守，从思想层面摧毁不了联盟，他认为芯片让联盟是铁板一块，只有通过摧毁芯片，辅助以思想宣传，才能改变。那时候很多人都支持他的想法，最后，他带着很多的离开，那几个月，也是启明星最风雨飘渺的几个月。”

　　就在三人挖艾奎拉老本的时候，艾奎拉回到自己的舱室，把一个投影仪接入星舰网络，然后打开，一个长发女性，穿着长裙出现，她看了看四周，笑着说:“怎么，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艾奎拉笑了两三声，坐在投影边上的椅子，回答:“嗯，跟着别人跑商，亲爱的，这几天想我了吗。”

　　“都老夫老妻了，还有必要吗？”投影笑了笑，然后还是配合的回答，“嗯，想你了。”

　　艾奎拉站起身，手穿过虚拟投影，搂住投影的腰，然后说:“我很快就回去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亲爱的”

　　说着，艾奎拉真诚的吻上女人的脖颈，几分钟后，投影消失，这是艾奎拉能模拟的全部了。

　　让他的爱人，再在他面前，多出现半个小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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