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记忆

　　手还放在门把手上的沈希妍愣住。

　　门口的庄昊也愣住，他眼里的沈希妍脖子上一圈淤紫，手上是擦伤，露出的手臂上也是青青紫紫的。

　　庄昊的眼睛眯起。

　　沈希妍一看庄昊这个脸色和上门的时间就猜道：“罗局出卖了我？”

　　想必，她没打招呼跑回崇海却遭遇凶案，罗辉跟庄昊说了。

　　庄昊一言不发，就往里面走，沈希妍只好侧身让开庄昊进来。

　　庄昊进屋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一圈，就抓起床上的外套往沈希妍身上套，他本来想放沈希妍去了结当年的案子，没想到她会遭遇凶手，尤其现在她这么狼狈，庄昊隐隐地怒了。

　　“你干什么？”沈希妍躲开。

　　庄昊不说话，一把抓住沈希妍，将外套套在她身上。

　　“你干什么！”沈希妍又把外套扯下来。

　　庄昊抓过外套，又往她身上套，同时嘴里冷冷道：“跟我回去！”

　　沈希妍躲开：“我不要！”

　　庄昊怒吼道：“这才不到两天，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

　　沈希妍回吼道：“你管不着！”

　　本来今天被袭击，沈希妍已经很委屈了，庄昊这么一吼，沈希妍不知怎么情绪也控制不住了。

　　沈希妍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庄昊，他一把摔开手里的外套，薅住沈希妍，将她拉近，眼神里带着邪肆，带着极端，他几乎是咬着牙地道：“我管不着？法律上你是我老婆，你昏迷了两年，像布娃娃一样躺在那里，还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身上我哪里没碰过？你就是我的，我管不着？”

　　“啪！”

　　沈希妍毫不犹豫地扇了庄昊一耳光，有些事，庄昊不说，沈希妍也知道，但是他这么说出来，沈希妍只觉得有被侮辱的难堪。她今天已经扇了傅一坤两个耳光，没想到第三个耳光是赏给庄昊的。

　　沈希妍忍不住恨声道：“你有病！”

　　庄昊的脸被打偏，他维持着偏头的姿势，舔舔嘴角，转过头，带着变态的兴奋和豁出去的自暴自弃对沈希妍道：“我是有病，你说我是偏执型人格，对于自己认定的事，不肯松开，你让我学会放手，本来，我认定了你，可是你要嫁给顾潜，所以我放手了，可是你被送到我身边了，我费尽心力动用多少关系手段才保下你一条命，可是你才离开我不到两天，你自己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最后一句，庄昊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把沈希妍当做宝贝一样养了两年多，沈希妍离开他不到两天就一身伤，庄昊恼急了。

　　“你——”

　　沈希妍张开嘴，一时间卡住了，面对庄昊的眼神，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从自己头上、身上的疤痕她也知道那场袭击多么惨烈，她能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庄昊居功至伟，所以面对庄昊，沈希妍总有几分气弱，而庄昊爆发的原因是她再次受伤了！

　　庄昊见她说不出来什么，他上前一步抓住沈希妍的肩，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我不想禁锢你，可是，你太不珍惜自己，让我心疼。” 说着，庄昊狠狠地吻上了沈希妍的唇。

　　“你——嗯——”沈希妍用力挣扎，可惜一句后面的“干什么”三个字被堵住了。

　　沈希妍挣扎，但是庄昊的手臂像铁钳一样钳住她，一个使力，就将她放倒在床上。

　　沈希妍就势一滚，翻到床的一边，同时摸出外套里的□□，可手还没抬起，下一秒，手腕就被庄昊抓住，□□被庄昊抢过丢到一边：“用我给你准备的武器袭击我？”

　　庄昊的这句话也让沈希妍瞬间明白，她能回到崇海，不是庄哲值得信任地帮助，而是庄昊默许的。

　　□□被抢走，沈希妍一爪子就挠向庄昊，被庄昊抓住手腕按到头顶。

　　沈希妍怒道：“庄昊，你撒手！”

　　“能撒手，我两年前就撒手了！”庄昊摸向她脖子上的痕迹，让沈希妍一阵战栗。

　　庄昊眼里是化不开的心疼：“我小心翼翼地养了你两年，你醒了，不肯乖乖地做沈希妍，阿哲说要尊重你，让你完成心愿，我也放手让你走，可是你才离开我不到两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你让我撒手？”

　　沈希妍闭了下眼睑，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试图跟庄昊讲道理：“庄昊你这是承认庄哲放我走是出自你的授意了？”

　　不待庄昊回答，沈希妍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你喜欢我吗？你喜欢阮晴吗？你喜欢的是无知无觉，不会反抗的阮晴警官，还是现在活蹦乱跳的沈希妍？”

　　沈希妍的问题让庄昊僵了一下。

　　沈希妍又深吸一口，她看着庄昊的眼睛道：“庄昊，我知道你照顾我两年，耗费不少心力，可记忆残缺的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就想把案子破了，找到是谁害我，是谁害顾潜，然后再考虑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沈希妍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我之所以这么着急回崇海，是因为我现在的情况记忆时好时坏，医生都不知道我会不会哪天突然就傻了，所以，我要趁我还有几分记忆，去找出凶手，”沈希妍盯着庄昊墨一样的眼睛：“庄昊，我没有不珍惜自己，撞上凶手真的是意外——”

　　沈希妍知道庄昊多在意她，连放她回崇海都别别扭扭的，当年庄婷出事，庄昊差点让庄婷退学，自己今天遭遇凶手又受了些伤，只怕已经超过庄昊的忍耐范围，让他爆发了，她现在只能想办法安抚庄昊，别让他做出让两个人都无法面对的事。

　　“你看我伤了，是因为没有防备，但是，你也说了，□□是你让庄哲准备的，就是靠着它，凶手被我放倒了，我知道危险会尽量避免受伤的，庄昊，你信我！”

　　庄昊没有说话，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咔哒——吱嘎——”，门锁转动和开门声打破了屋里凝滞的气氛。

　　沈希妍和庄昊同时看向门口——

　　门口，拿着药膏和外卖的宫烨推开门就看到沈希妍被一个男人按在床上。

　　“你干什么？”宫烨几乎条件反射地就将手里的东西砸了过去。

　　庄昊侧身闪开，东西砸在地上，汤汤水水地洒了一地。

　　下一刻宫烨已经冲过去准备将庄昊推开，将沈希妍拖起来掩到身后，然而——

　　“庄昊？”

　　冲到近前，宫烨才认出庄昊十分讶异。

　　宫烨是认得庄昊的。

　　顾潜有一次载着宫烨找阮晴吃饭，遇到过庄昊，顾潜酸酸地说就是这个高富帅追阮晴，宫烨看到庄昊后，富不富他还不知道，但是庄昊还挺高挺帅的，所以宫烨故意跟顾潜说，自己要是阮晴绝对踹了顾潜，跟庄昊，被顾潜拖过去好一顿收拾。

　　后来，宫烨嘴上吐槽顾潜，但是私底下查了一下庄昊，发现庄昊是超级富豪——简直是开挂一般的人设。

　　宫烨自己觉得顾潜哪儿都好，还是替顾潜捏把汗，主要是庄昊的配置太高了，他万分担心，顾潜被挖墙角，等顾潜和阮晴准备新房要结婚，宫烨才放下心。

　　此时，见刚刚庄昊和沈希妍那个状态，宫烨立刻回头怒视沈希妍，那眼神明显就是——捉奸在床的眼神——宫烨的眼神里仿佛写着“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沈希妍满头黑线，一阵头疼——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

　　崇海市刑侦二队。

　　潘睿回来就跑去内网搜索沈希妍，没有搜到相关信息，他疑惑地到罗辉的办公室问沈希妍的情况。当时在现场人比较多，潘睿没来得及问明白为什么让沈希妍参与调查。

　　见潘睿发问，罗辉斟酌一番，只说沈希妍的身份需要保密，但是她可以参与此案的调查。

　　潘睿一头雾水。

　　罗辉说沈希妍的手续在办，其他的不许潘睿多问，并说“金都山庄碎尸案”本来就是她的案子，现在交到他潘睿手里，今天又抓到一个嫌疑人，这是个重要的契机，案子必须破。

　　潘睿一脸疑惑：“金都山庄碎尸案”本来就是沈希妍的案子，是什么意思？

　　但是罗辉不说，只说让沈希妍参与调查。

　　官大一级压死人，局长这么说，潘睿也就不好多问了。

　　罗辉还威胁潘睿如果这样都破不了，就把他调去三队当副队长。

　　潘睿满头黑线，三队长是潘睿的学妹，人家还有副队长，他要被调去，脸都没了，心里嘀咕着罗老头真狠。

　　他出了办公室还在寻思沈希妍的事儿，罗辉可是说案子本来就是她的——案子最早是特别调查组的案子，当时的负责人叫——阮晴！

　　潘睿回到办公室时，沈希妍已经做好笔录，留下联系方式，签字走人了。

　　潘睿看着沈希妍的签名，发了会儿呆，突然灵光一闪地去内网调来阮晴曾经办理案件的档案，里面有阮晴的签字，跟如今沈希妍的签名字体极其相似！

　　潘睿先是讶异，随即明白为什么罗辉说沈希妍的身份需要保密了——阮晴在档案里的记录是已经死亡的——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明明人还活着，却登记死亡，这种情况在警务人员中不多见，但是只要是做了，一定是出于保护——阮晴没死？

　　阮晴没死！

　　仔细思考后，潘睿从疑惑变为肯定。尤其联想到罗辉的背景，他压下心底的震惊，收敛心神，毕竟他听说过阮晴，但是没有共事过，既然她以前就是警员，还是罗局的直系，罗局说让她参与案件调查，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潘睿放下关于沈希妍的疑虑，转去翻看着警员们送来的傅一坤的基本资料。

　　傅一坤，32岁，未婚，父母已经去世，职业为雕塑师，名下有两台车，除了居住处还有三处登记的房产，经济状况非常好。

　　这人家境优渥，身家不俗，房产都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他自己做雕塑的。

　　警员们在女尸和头颅上没有发现他的指纹——而在给傅一坤录指纹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指上涂了胶，在与沈希妍和宫烨的厮打中，手上痕迹已经被破坏，无法采证。

　　至于毛发和表皮细胞提取DNA确定需要时间。

　　想确定人是不是他杀的需要时间。

　　两名被害者身份正在追查核实中，死者抱着的头颅的身体也没有找到，潘睿已经安排人走访傅一坤的熟人。

　　潘睿看着傅一坤的基本资料看不出什么，起身去审讯室去看傅一坤。

　　到了审讯室，透过单面玻璃看着即使被拷住仍然盘踞在椅子上的傅一坤，看起来像一只动物。

　　“他一直这样？”潘睿问。

　　看管傅一坤的警员点头：“审了一轮，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低吼，我们怀疑他是装的，打算申请医生来鉴定。”

　　潘睿皱眉端详着审讯室里的傅一坤。

　　他双手被拷在审讯桌上，身体蜷曲，不时龇牙，在潘睿看过来时，他仿佛有感应般地转头，用阴暗、凶狠的眼神看着玻璃这边。

　　潘睿观察着傅一坤的反应，身后的门就推开了，一个穿着便衣的青年警察进来了，他是潘睿的副手闻斌。

　　闻斌进门就急吼吼地道：“‘金都山庄碎尸案’的凶手抓到了？”

　　潘睿却讶异：“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闻斌的老婆怀孕了，他今天请假陪老婆去做产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闻斌道：“你不是发信息说又有命案，可能是‘金都山庄碎尸案’凶手再次作案吗，我就跟媳妇请个假回来了。”

　　“你媳妇同意了？”

　　“媳妇同意，丈母娘不同意，我答应她老人家戒烟，老人家才放我走！”闻斌一边观察傅一坤一边道：“怎么样？审一轮了吗？”

　　潘睿点头：“小航他们审了一轮，但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说，装疯卖傻的，像鬼上身一样，这会儿蹲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干嘛。“

　　潘睿看着审讯室里的傅一坤道：“这小子是不是Cosplay狼人？”

　　闻斌观察了一会儿道：“嗑药了吗？”

　　潘睿摇头：“身上没有针孔，至于是否口服，还在等检测结果。”

　　闻斌挠挠下巴：“这么看，这小子真有点像你说的，看起来像狼人，装的？”

　　“我看像！”潘睿想起在金都山庄时傅一坤翻白眼的样子道：“之前还翻白眼，嚎叫，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呢！”

　　闻斌看他问道：“再审一轮？”

　　潘睿摇头：“他如果继续Cosplay狼人我们也没法子，先关着，等他装累了再审。”
　　此时，潘睿腰间的电话响了，潘睿摸出了一看带队去傅一坤家的警员，他刚接起，那边就一惊一乍地报告：“队长，队长不得了，这傅一坤家简直就是个暗黑王国，队长你快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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