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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四)
就在陆雁生命进入倒计时时,宫安澜来了,姑苏蓝在前面开路,他们一路闯进了揽月阁,就连揽月阁的阁主都被惊动,她在见到宫安澜的那一刻无比震惊:“殿下?”
“颖雅姨知道你们揽月阁这么不守规矩吗?”
夙星连忙跪下:“殿下,肃王妃……”
宫安澜冷着脸:“她在哪儿?”
夙星带着他们直上揽月阁顶层,扶光剑劈开了那扇门,傅枳没想到宫安澜会来“你……竟然选她?”
宫安澜的剑对准了傅枳,他甚至懒得多说一个字:“解药。”
傅枳错愕地看着她:“你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要杀我?我今日偏就不给解药,我不信你还真能杀了我。”
宫安澜的扶光剑滑过傅枳的衣袖,挑起她的手腕,在她小臂上划了个口子:“傅枳,这只是警告,别动她。”
灵犀想要上前被姑苏蓝眼快拦住,剑架在她脖子上,她不敢妄动:“我警告你别动,我的剑是杀器,剑上亡魂无数,真打起来你未必能赢的过我。”
傅枳依旧不为所动,宫安澜吼了一声:“我说了,解药。”
傅枳被他这一声吓到了,可她反应过来大笑:“没有解药,这是用我的精血喂养的蛊虫,解药只有你的血,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宫安澜弯腰抱起了她,陆雁此时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宫安澜毫不犹豫划破自己的手腕喂血给她,她发紫嘴唇终于渐渐变得正常起来。
宫安澜只留下了一句话:“傅枳,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否则我绝不留情。”
宫安澜离开后灵犀去扶傅枳:“小姐。”
傅枳眼中含着泪光:“灵犀,你听见了吗?他竟然要杀我。”
刚出揽月阁就迎面碰上了风澈和长孙汀,风澈看到陆雁的模样有些生气:“谁干的?”
他们都不说话,风澈直冲上楼,看到傅枳正要下楼,他瞬间明白是谁干的了,风澈的折扇对准了傅枳,没有丝毫留情,灵犀挡下了一次,风澈的折扇继续攻向傅枳,灵犀没想到他一个天师境三层的人居然会这么难缠。
直到他扔出了暗器:“我的暗器之下,纵是仙师,亦逃不过。”
风澈十六岁时曾经在风雪城,以暗器闻名天下,他在暗器上的造诣可以说是年轻一辈中的数一数二。
他有一暗器,名凤鸣九天,所射出的暗器自带火焰,灵犀为了保护傅枳中了暗器,所幸宫枕述来得及时,拦住了风澈:“风公子,你如果真的伤了她,怕是风雪城会被夷为平地。”
风澈冷笑,收了暗器:“我说了,我与陆雁自幼相识,谁敢伤陆雁,纵是皇室,也要死在我的暗器之下。”
傅枳威胁他:“我现在就书信一封给风雪城,一定要严惩你!”
“肃王妃,我敬你父母是一代传奇人物,但请不要做让人掉价的事,陆雁的生死轮不到你来定夺,你应该感念肃王殿下来得及时,不然你就是我暗器下的亡魂了。”
风澈收了折扇就要走,傅枳下了杀令,被宫枕述呵斥:“够了,都给本王退下,谁敢往前一步,生死不论。”
所有人都不敢妄动,任由风澈走出了揽月阁……
回到碧落坊,宫安澜说:“快给孤烟城写信,让神医速速来云栖城。”
姑苏蓝受命去传信,宫安澜守着陆雁,在他想用自己的血救她时,陆雁恢复了一些意识,她推开了靠近的宫安澜:“太子殿下身份尊重,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如此耗费心血。”
“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她的蛊虫是用她的血养成的,天底下只有我的血能解。”
陆雁苦笑:“你与她之间的纠葛还真是不浅,不过我不需要,就是死我也不用你的血。”
宫安澜问:“为什么?就因为当年我没有派兵救你,可我最后补偿了你,我送了玉佩给你,让你提出条件,是你自己放弃了。”
陆雁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宫安澜意识到自己说了重话,想要挽回时已经来不及了,陆雁心灰意冷:“太子殿下,当年那批刺客难道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吗?不是你觉得我功高盖主吗?不是你觉得我名声大噪有损你的威严吗?如果不是我师父多加阻拦,当年我一定亲临天都,亲手杀了你。”
宫安澜听的一头雾水:“你胡说什么呢?”
陆雁气急了,猛吐了口血,风澈来的时候她已经晕了,宫安澜给她喂了自己的血,她的毒有所减轻,如今只有些毒气残留在身体里。
风澈想上前被宫安澜拦住了:“她需要休息。”
风澈不做打扰,跟着宫安澜出去了,可是刚出房间的门,风澈的折扇已经对准了宫安澜的脖子,晚来的姑苏蓝想要上前被风澈一句话逼的怔在原地:“再敢往前,你们的太子就要死了。”
姑苏蓝气愤,可拿他没办法:“你放肆。”
风澈逼问宫安澜:“太子殿下还真是好大的威风,能让天都第一贵女傅枳失控杀人,还能让我堂堂风雪城首席大弟子护送,让孤烟城两位剑仙最宠爱的小徒弟为之丧命。”
宫安澜对待常人一贯冷漠:“风澈,你是聪明人,我不相信你会做出把风雪城置于众矢之的的蠢事,我的生死还轮不到你出手。”
风澈气鼓鼓收了折扇;“等她醒了我就带她走,回孤烟城也罢,去风雪城也好,到那时太子殿下你的命可就说不准了。”
宫安澜总是带着一种疏离感;“哦?可我觉得我偏要活,天也奈何不了我,风澈,你带不走她,即便带走,你以为风雪城和孤烟城就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吗?”
风澈不太懂他这话的弦外之音,可是他还是低下了头,里面传来陆雁的咳嗽声,风澈着急闯了进去,陆雁狂吐鲜血,风澈给她运送内力;“你的双脉不稳,乱动什么!”
宫安澜想要上前,陆雁却没给他好脸色;“风澈,我不想看见他。”
风澈在陆雁面前倒是有礼了不少;“烦请太子殿下出去侯着,病人不想见你。”
宫安澜无奈之下只好出去了,在宫安澜出去以后陆雁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风澈戳了一下她;“怎么了这是?”
“风澈,他是太子,当年追杀我的人就是他派来的,这辈子我最想杀死的人就是他了。”陆雁的表情有些狠厉。
风澈拿着折扇的手有些抖,那年陆雁十八岁,彼时在军中名声大燥,民间就有传言,说她是天生将星,是琼羽未来的王。
在她受封凌云将军那日,她遭到了追杀,而那些人掉下来的令牌是天都卫帝卫所特有的,自从渊帝前往北洲后帝卫就一直护卫太子的安危,听从太子调遣。
帝卫武功高强,都是天师境八九层的高手,彼时的陆雁不过十八岁,她在一处荒郊野岭经历了长达数十个小时的折磨,差点死在了那里。
陆雁那时候就在想,她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皇室猜忌中,还真是可笑。
风澈对那件事有所耳闻还是因为他师父,听说孤烟城当时就写了封信给风雪城,他无意打开看了,被他师父罚跪了好久。
后面他偷偷溜出了风雪城,在孤烟城看到陆雁时那简直可以用一个词去形容,那就是惨不忍睹,身上三十二道伤口,处处可见白骨,至于她为什么能活下来,陆雁回忆说可能是因为那些人觉得她不会活下来了,可以她还是活了下来。
她痊愈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天都杀了太子,为自己报仇,却不想刚出孤烟城,行了一天的路就被永安侯亲自拦了下来,关在了他的府邸,整整三个月,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就蜷缩在那个房间里,永安侯说什么时候她认错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那是陆雁从记事起第一次哭,哪怕是在当年的南疆蛊地被万虫啃咬,她都没有那日哭的撕心裂肺。
陆雁扒在门口,半跪在地,指甲划着木板,划出了不浅不深的痕迹;“我做错了什么,难道别人杀我,我还不能杀他,就因为他是君,我是臣,可是如果身为君,可以肆意杀臣杀民,那么皇权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风澈去看过她一次,那是她绝食的第七日,当时的她已经瘦若枯骨,渐近疯魔,风澈劝她:“陆雁,认错吧,认错了你就能出去了。”
陆雁许久没有见到过人了,在看到风澈的第一反应竟然觉得是梦:“白天也会做梦吗?”
风澈否定了她:“你看,不是梦,我是真的。”
陆雁跪爬着往风澈那边走,抱住了他痛哭:“风澈,你帮我杀了他好不好。”
风澈摇头,痛心疾首:“陆雁,他是太子,未来的帝王,帝王唯一的血脉,你杀了不了他的。”
陆雁太痛苦了,她狠下心咬住了自己的胳膊,风澈按住她的额头往上抬:“陆雁,冷静。”
自那以后风澈再没见过陆雁,他只能每日守在院子外听着她由一开始的倔强到后面慢慢的屈服。
三个月后,她的一句认错换来了她的自由,而那还是因为琼羽战事又起,她不忍黎民受难:“永安侯爷,我错了,我发誓我不会再杀太子,求你放我出去,让我去救将士和百姓。”
陆雁现在的状态不比当年好,风澈有些不忍心:“陆雁,如果你想走,明天我们就去风雪城,等事情过去,我可以去琼昭给你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你和这些是是非非就没有关系了。”
陆雁撑着笑容:“回不去了,从一开始就回不去了,一介孤女,一开始就错了,现在杀了他,天都一乱,权贵当道,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我不能以一己之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学剑之时,师兄的剑意是守护,师姐的剑意是重塑,而我的剑意是苍生,就注定我不能为自己而活。”
这时候恰好长孙汀来了,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不好,肃王肃王妃昨日发下去的粮食有问题,现在全城百姓都得了一种怪病……”
陆雁没有丝毫犹豫就往出走,此时宫枕述和傅枳的落脚地已经被很多人围着了,陆雁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宫安澜,她低下了眼,往人群走去,人群最前面是一对母女,陆雁过去抱起了那个小女孩,喂了颗药丸给她,风澈拉住了她的手:“这是给你保命的东西。”
陆雁没听他的话,把药丸喂给了小女孩:“放心,暂时不会有大碍了,能给我讲讲具体的情况吗?”
那妇人哭的有些令人心疼:“昨日领到粮食,我心疼女儿,就都留给了女儿,可是夜间她就开始出疹子,发烧,我以为是她受了凉,可是昨日吃过粮食的人都有这样的症状……”
陆雁宽慰他们:“大家放心,扶染神医已经在来的路上,即将到达云栖城,到时会为大家诊治,如今我这里还有些扶染神医临行前赠我的药丸,现在我们就想办法分发给大家。”
听说陆雁手里有解药,人群开始沸腾,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想要抢,陆雁甩出了鞭子:“我说过了,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都别动,风澈,你下场雪给云栖城,我把解药震碎掺在雪里。”
风澈会意后以折扇之力引来了一城风雪,陆雁震碎了身上的药丸,云栖城的秋日飘起了雪。
刚好傅枳和宫枕述这时候走了出来,有百姓指着他们骂:“我们那么相信你,你们却给我们下毒。”
傅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她确实没有下毒,陆雁替她解了围:“诸位,下毒的真凶或许并不是他们,还请大家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还大家一个真相。”
傅枳没想到她会替她解围,但是她对她的恨意却丝毫未减,正当她要灵犀动手时,远处有弓箭瞄准了陆雁的方向,陆雁此时毫无察觉,千钧一发之际宫安澜替她挡了一箭。
风澈:“鹤雪,去。”
鹤雪扇往弓箭射出方向而去,打落了那人,风澈还想追的时候宫安澜已经倒在了人群中。
陆雁纵是再恨他也知道这一箭是他替她受的,几人匆匆赶回了碧落坊,请来的医者却都束手无策,姑苏蓝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旧伤复发的痕迹,她说:“没用的,请任何医者都没用的,能救公子的只有肃王妃。”
陆雁不明白:“为什么?”
“公子的血能解以肃王妃精血喂养的蛊虫,而她的血亦能缓解公子的断茶之毒,公子发现自己中断茶之毒是在十年前,为减少其所受折磨,肃王妃以血为引,炼制了可以缓解公子断茶之毒的解药,所以天底下只有她的血能够缓解公子的断茶之毒。”
“你们看好他,我去求肃王妃来。”
风澈第一个反对:“她要杀你,你这次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陆雁无所谓的样子:“怕什么,她还真敢杀了我不成。”
陆雁走出去后直奔肃王他们的落脚点,她在门口跟侍卫说过后久久没能等来她的传见,陆雁干脆就站在门口大喊:“陆雁求见肃王妃!”
几声过后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众人议论纷纷:
“肃王妃好大的架子,带来了有问题的粮食,如今连人都不见。”
“可不是吗?以为她是个好人,结果也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
灵犀劝傅枳:“小姐,得见见她了,不然太子真的就要死了。”
傅枳点头后灵犀出去传见陆雁,陆雁见到傅枳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可有求于人她还是先低了头:“请肃王妃前往碧落坊救他一命。”
傅枳起了不好的心思:“好啊,想让我救他,那你给我跪下,然后自断手脚看我会不会大发慈悲救救他,毕竟他因你受伤,如果传到天都,你们孤烟城会不会落个满门抄斩的罪?”
傅枳太会拿捏人心,陆雁怕的就是这个,如今凌扶染不在,只有傅枳能救他,如果他真的死在了这里,那孤烟城就会被天下所不容。
陆雁跪下了,傅枳拿过侍卫腰间的剑扔给了她,陆雁拿起剑对准了自己的手腕,在她狠下心往下斩时被一股剑气逼的丢了剑,傅枳有些生气:“谁?找死。”
南宫雪稳稳落地,止水剑的剑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陆雁见到南宫雪心里有些难过,南宫雪偏头问:“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能。”
陆雁站了起来,南宫雪口头行了个礼:“南疆圣女南宫雪见过肃王妃。”
傅枳看到南宫雪终于有所收敛:“原来是南宫圣女,久仰。”
南宫雪冷着脸,语气不太好:“肃王妃,我小师妹性格直,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这次还带来了永安侯的命令,他命你即刻回天都,云栖城事交由我等,还请不日返回天都,至于我师妹的事,若有下次,我不敢确保你能不能活,你知道的,江湖上我这个人的名声一向不太好,不对付的人我喜欢杀了了事,天都派往南疆的使臣我都敢杀,你们所谓的皇权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傅枳吃了亏,只能就此作罢:“误会一场而已,南宫圣女何必动怒呢。”
南宫雪没再理她,拉着陆雁就要走:“放心,神医已经过去了,都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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