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女人的成长动力

　　周五晚上，郭神通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梅丽发来的消息：“师傅，我接手的第一个离婚案子赢了！对方同意和解，条件比预想的好太多！”

　　后面跟着一连串兴奋的表情包。

　　郭神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终只回了两个字：“不错。”

　　太克制了，他想。他应该多夸几句，应该问细节，应该像以前那样给她详细分析案件的可取之处和改进空间。但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她的直属上司，过多的关注显得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他重复这个词，苦涩地笑了笑。

　　一周后，机会来了。

　　蓉城律协组织了一场关于婚姻法最新修订的研讨会，主办方恰好是梅丽所在的天成律所，这个律所的负责人胡天是他大学同学，上下铺的兄弟。郭神通作为宜城知名的离婚律师兼好友收到了邀请函，他几乎立刻决定参加。这是他最擅长的业务，他要在梅丽面前展现他最优秀的一面，让她继续崇拜他。嘿嘿！好幼稚的想法。

　　研讨会当天，他提前半小时到达。在签到处，他故作不经意地问：“梅丽律师会参加吗？”

　　工作人员查了查名单：“会的，她在第三排。”

　　工作人员引导着他进入会场，他看到了自己的座位牌在第一排，主宾席上，梅丽在他正后方。他皱了皱眉，趁工作人员不注意，悄悄将自己的座位牌与第三排一个空位的调换了。

　　梅丽走进会场时，研讨会即将开始。她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套裙，头发在脑后扎成干净利落的发髻，手里拿着笔记本和资料。看到郭神通时，她明显愣住了。

　　“师傅？您怎么在这里？您的座位应该是在第一排主宾席上。”

　　“来学习学习。”郭神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离婚法领域变化快，我也不能落伍。”

　　梅丽的眼睛亮起来：“那正好，我们律所的负责人胡律对新修订的部分有独到见解，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当然独到啰，和我一起商讨的。”他心想。
　　正在这时胡天找了过来，“你咋跑这里来了？你的座位在前面。一会儿还要你帮我释义补漏呢。”胡天说。
　　“不要了，你的见解独到，我这点能力帮不了你。”郭神通说。
　　胡天狐疑地望着他，摸摸他的脸，“你被怨鬼上身了?还是大姨妈来了？咋说话阴阳怪气的？少在这里给我BB，快开始了，跟我上去。”说完把他拉回了原位。

　　整个研讨会过程中，郭神通和胡天完美的配合，把新修订的部分阐述的非常精准，他们的自信、专业让在场的所有人叹为观止。梅丽时而低头记录，时而微微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茶歇时，他终于有机会和她交谈。

　　“怎么样，适应新环境了吗？”他递给她一杯咖啡，记得她喜欢加一份奶不加糖。

　　梅丽接过咖啡，惊讶地看了看：“您还记得...”

　　“徒弟的喜好，师傅当然记得。”郭神通轻描淡写地说，“案子处理得如何？有没有遇到难缠的客户？”

　　梅丽的眼睛立刻焕发出光彩，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接手的几个案件。郭神通静静听着，偶尔插话提出建议，就像从前在办公室里的无数次指导一样。不同的是，现在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停留在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师傅，您觉得我这样处理对吗？”梅丽讲完一个案例，期待地看着他。

　　郭神通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整体思路是对的，但要注意财产分割部分的证据链。现在的法官对这方面要求越来越严格。”

　　梅丽认真点头，迅速记在笔记本上。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郭神通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骄傲、欣慰，还有一丝不该有的悸动。

　　研讨会顺利结束，胡天为了庆祝，拉上郭神通和全律所的员工去酒吧庆祝。

　　酒吧里人声鼎沸，霓虹灯光在空气中切割出迷离的色块。胡天举杯高喊“不醉不归”，年轻律师们便兴奋地簇拥上前。梅丽被裹挟在人潮中，手里那杯啤酒转眼又见了底。

　　她双颊飞起两朵红云，眼神迷蒙如浸了水的琥珀，却还捧着空杯，朝喧闹人群露出温软微笑。郭神通隔着攒动人头注视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玻璃杯壁。

　　又一波敬酒袭来时，他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梅律师这杯我替了，”他举杯一饮而尽，顺势取走她手中空杯。转身斟满的，却是泛着琥珀光泽的王老吉。

　　冰凉的易拉罐碰触她指尖时，梅丽迟缓地眨了眨眼。目光对上他克制关切的眼神，她忽然抿嘴笑了，那笑容里有孩子气的了然与感激。郭神通心脏漏跳半拍，仓促移开视线。

　　胡天的热气却喷到他耳畔：“你娃有情况？”

　　“少扯。”郭神通盯着杯中浮沫。

　　“装，继续装。”胡天用酒杯隐蔽地指向梅丽方向，“当年我追你嫂子，也是这副做贼心虚的怂样。”

　　郭神通喉结滚动，终是沉默。

　　胡天仰头饮尽杯中酒，拍了拍他肩膀：“那丫头每周末都去咱们老根据地书店。哥只能帮你到这了。”说罢晃进舞池，留下郭神通独自站在喧嚣边缘。

　　他望向梅丽——她正小口啜饮那罐“啤酒”，微微蹙眉似在疑惑滋味，旋即又舒展眉眼，倚着沙发扶手，在鼎沸人声中安静地垂下睫毛。

　　郭神通握紧手中冰冷的玻璃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掌心纹路蜿蜒而下，像某种隐秘的印记，又像一道无从回避的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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