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未晞

　　第十三章：夜等诉心赠宝传情
　　这段时间，未晞的功法突飞猛进，她不知是自己天赋异禀，还是练习方法对头，总之十分开心。只是，凌玄回来得越来越晚，眉头也蹙得越来越紧。未晞几次问他，他都笑言无事，令她不好深问。
　　未晞知道，能让凌玄忧心的事只可能与魔界有关，可自己功力尚浅，不能为他分忧，只能照看好朔光院，不给他添任何麻烦，同时加紧练功罢了。
　　她每晚都会等他回来，起初是在观澜亭，有阿桃和云芽陪着一起等。后来，凌玄回来得实在太晚，阿桃和云芽呵欠连天，她便说回屋睡觉，不等了。可回屋以后，她会拿出从书阁借的修习仙法的书，一边看一边等，直到他回来。
　　凌玄每次回来，只要见未晞屋里亮着灯，就会敲门进去，见上一面，再说几句话，然后嘱咐她早些休息，并叫她以后不要再等。未晞嘴上答应，但每晚依旧等着，若是凌玄问起，她就说钻研修习仙法的书入了迷，完全没有睡意。
　　凌玄很是心疼，却又不便言说，早上想让她多睡会儿，偏偏她日日都起得很早，并且从不叫他，兀自带着阿桃和云芽在院里练功……他有些担心了，担心魔界的动荡会影响到未晞，担心自己无法给她安稳舒适的生活，更担心不能常常与她相见相伴，恐与她生分，恐她更急于归家……
　　世事无常，往往越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最近两日，封印阵法不再稳固如初，多处魔气动荡剧烈，凌玄带人马不停蹄地加固封印，出发前给未晞留了字条和几本修习仙法的书，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未晞十分担忧，尽管心里知道当下的境况于凌玄而言，算不上危险，只是忙碌加劳累罢了，但她就是放心不下。她这一担忧就茶不思饭不想了，连练功也没了劲头。昨晚，她等他到很晚，不知何时伏在书案上睡着，清晨醒来不见人影，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想起刚搬到这里时，凌玄出门处理积下的公务，一连三日都没回来，她没觉着什么，现在不过两日，她便担忧得不行。晚间，她照例等他，结果一不小心又睡着了。次日清晨，凌玄归来，见未晞屋里灯火未熄，进去看时，发现她伏在书案上睡着了，心疼得不行。
　　他轻轻拿下她手中的书卷，却不料惊醒了她。她睁开睡意惺忪的眼，见他回来了，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轻道：“你回来了……”凌玄一把抱起她，说：“到床上好好睡……”未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他的脖颈，脱口而出：“我不睡！我跟你去巡界好不好？”
　　凌玄怔住了，爱怜地看着怀着的她:她很疲惫，眼里有血丝，眼神中满是期待。他不想她涉险，一分一毫都不想，可他又不想让她失望，更不想她日日这般担忧苦等……未晞见凌玄久不答言，有些急了，连忙哀求道：“你就当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好吗？我会万事小心，定不给你添乱！”
　　“我都知道，”凌玄柔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涉险！”
　　未晞凝望他的眼眸，轻道：“有你在，我怎会涉险？”
　　这话听得凌玄很是舒坦，他沉吟片刻，应道：“好，你先补个觉，下午我带你去主殿熟悉熟悉情况，也为日后随我巡界做些准备。”
　　未晞展颜一笑，倏地想起自己被凌玄抱着，面色不禁一红，轻道：“你……放我下来！”凌玄没有理会，将她放到床上，替她脱掉鞋子，又盖好被子。未晞脸上发烫，闭上眼睛不敢看他，谁料她连续两晚没睡好，实在太困，眼睛一闭上，顷刻便睡着了。
　　未晞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午后，她随凌玄去了趟主殿，刷新了她对尘汐殿的认知——原来，尘汐殿很大，分为主殿、偏殿和内殿，也不是她先前以为的“仅是居家之所”，而是集外围防护、公务处理、私人生活等功能于一体的战神专属领地。
　　主殿是凌玄处理公务的地方，里面设有议事厅、军情阁、法器库等多个区域，还有好些将军住在里面。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凌玄的副将——沐宸将军。这位年轻将军一身飒爽黑衣，风度翩翩，只是性子过于沉稳内敛，似乎不爱言语。据说他自幼跟随凌玄，战力极强又忠心耿耿，是凌玄最为信任的助手和伙伴。
　　偏殿就是未晞初来时所住的院子，名为“静思院”，是凌玄小时候的居所。里面其实也很大，只是彼时未晞满心满脑都是回家之念，多半将自己关在屋内，偶尔出门，也未曾留心院内布局，是以除了她日常起居的几间屋外，对别的地方根本不熟。
　　内殿便是朔光院，凌玄不喜被人打扰，在未晞等人搬来之前，只有他和云芽住在里面，平日除了负责洒扫的固定仙侍仙娥，其他人皆不得擅入，连沐宸将军也鲜少踏足，因而未晞之前从未见过。
　　整个尘汐殿的防御呈外紧内松状态，最外围是护殿灵阵，寻常人无法进入；其次便是天兵守卫，他们虽层层设岗，交叉行进，定时换防，但经常处于隐而不见状态；再次便是偏殿和内殿的防护结界。未晞自来到这里，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到尘汐殿的守卫。她这才想起——第一日来是跟凌玄在一起，第二日凌玄便送她通行玉牌。这玉牌一直挂在身上，是以进进出出，才没有守卫现身拦她。
　　未晞暗自咋舌：明明是玉牌让她通行无阻，她却以为是尘汐殿没有守卫，这若换作在别处，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话，她恐怕早死八百回了……亏她先前还向凌玄夸口，说不会给他添乱……照这情形看，不添乱才怪！”
　　凌玄在议事厅内和众将察看地图，商议还有哪些地方需要加固封印，未晞坐在厅角桌案前看凌玄给的仙法书，案上摆着香茗、糕点和水果。众将初见议事厅内有女子，个个惊诧不已，但那女子是凌玄带来的，又有着寻常女子难见的从容淡雅之态，皆不敢问，只恭敬行礼，连看都不敢多看。
　　未晞心知众将只是碍于凌玄的情面才对她恭敬，心中只怕对她绝无好感，甚至会因议事受到干扰而心生厌恶。她不想给凌玄添乱，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凌玄指给她的桌案前，假装专心致志地看书，像入迷了一般，头都不抬。
　　她之前只想跟他在一起，并未想过什么后果，眼下看来，这决定似乎草率了一些——她倒不怕什么危险，只怕影响他处理公务，给他平添些麻烦。她猛然间发现，自己只怕是已经爱上他了，否则也不会产生“只想跟他在一起”的念头。
　　罪恶感顿时涌上了心头：她有什么资格爱他？他或许只是怜悯，也或许只是喜欢眼前的她，不是真正的她……她提出随他巡界的要求，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还有……最近她似乎淡了回家的念头，难道是被突如其来的感情冲昏了头脑，要忘本了吗？
　　她想得入神，直到凌玄轻轻唤她，她才回过神来，抬头发现厅内只剩下凌玄和她，便问道：“你们商议完了？”凌玄点头，“嗯”了一声。她又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凌玄答道：“没有。”随即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深情说道：“有你在身边，我很心安，只怕你会觉得无聊。”
　　她想缩回自己的手，但见他热切的眼神，又怕会伤到他。她想，暂且先如此吧，自己虽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好赖是个自由之身。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总归是要回去的，这份感情注定不会有结果，就当是……就当是做了个美梦吧！
　　“沐宸，把东西拿进来！”他头也不回地叫道，眼睛仍然看着未晞。见沐宸进来，未晞想抽回手，不料凌玄竟加了点力道，不让她抽离，似故意要让沐宸看见。未晞羞红了脸，幸好沐宸目不斜视，进来就躬身双手奉上，禀报道：“上神，云缕甲和星芒刃在此！”
　　凌玄这才松开手，接过沐宸手中的托盘，盘中是一套看上去极轻薄柔软的烟霞色漂亮衣裙，裙上放一支银白色的梅花发簪，簪头是五瓣立体梅花，簪身刻有细密的星纹，顶端嵌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淡蓝色宝石。
　　凌玄说：“你要随我出门，总得有些准备才好——这衣名为‘云缕甲’，是当年我父亲赠予母亲之物，用千年云蚕缕丝融合月溪脉灵砂织造，防护能力极佳，只是母亲惯穿战甲，又舍不得穿，因而一直珍藏至今。这发簪名为‘星芒刃’，是我用万年陨星之核混合天界玄铁锻造而成，簪身可化利刃，极其锋利，适合近身使用；簪尾梅花可化作暗器射出，适合远程攻击。现赠予你，作防身之用。”
　　“这也太贵重了！”未晞喃喃道，迟迟不敢伸手去接。凌玄腾出一只手，拉起她的手，将托盘轻轻放在她掌心，柔声说：“去里间换上，看是否合身？一会儿，我要带你巡界！”
　　未晞换上云缕甲，感觉既合身又漂亮，既轻便又暖和。而那星芒刃戴在头上轻若无物，看上去既精致又漂亮。
　　暮色初降时分，凌玄携未晞出门，沐宸与四名天兵已候在灵阵外待命。一见凌玄，沐宸立即躬身，将地图双手奉上，禀道：“上神，需加固封印之地尚有三十二处，西麓灵脉口、北坡聚魔台、南涧结界桩三处最近，您看先从哪里入手？”
　　凌玄只扫了一眼地图，便沉声说道：“先去西麓灵脉口。”说完，他抬指轻点未晞眉心，一股温和灵力注入，随即裹住她全身。他放下手指，轻道：“这是‘敛息术’，可替你隐去气息，出去之后，你切记要跟紧我。”未晞用力地点头，感觉有一丝紧张。
　　众人御风西行，不久便到西麓灵脉口。只见此处山高谷深、云遮雾绕，仔细看方能发现岩壁缝隙里渗出淡黑魔气，风一吹便缠上裤脚。天兵们默契上前，指尖凝出淡金符文，按向裂缝——符文触壁即亮，如蛛网般锁住魔气，转瞬将缝隙封得严丝合缝，使魔气不再外渗。
　　凌玄朝未晞身前虚空一按，将她罩在结界里，轻道：“你待在结界里别出来。”随即将裹住未晞的结界轻轻推向沐宸，沐宸会意，恭敬地站在一旁。
　　只见凌玄瞬间升至山壁上空，掌心凝起耀眼金芒，指尖虚划，淡金色的封印阵法立即显现出来。只见这阵法与山壁轮廓契合，在金芒的映照下，布满古老符文的青灰色阵环清晰可见，只是多处符文十分黯淡，甚至出现细微裂痕。
　　“沐宸，助我引灵！”凌玄低喝一声，金芒阵纹骤然下沉，贴向山壁。沐宸立即取出玄铁玉印，注入灵力后掷向阵环中心，玉印悬在空中散出玄色微光，如丝线般缠上金芒。二人灵力交织间，金芒顺着阵环裂痕游走，黯淡的符文逐一亮起，裂痕处泛起莹白微光，原本隐隐震动的山壁渐渐平稳。
　　结界中的未晞惊叹不已——她原以为天兵封住缝隙便是了结，竟不知山壁下藏着这般精密的封印，更未见过如此磅礴的灵力交织，只觉眼前金玄二色流转，连周遭的雾气都似被光纹荡开，心头满是震撼。
　　封印结束，凌玄落到未晞身边，收了结界，沉声道：“下一处——北坡聚魔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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