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坛白雪半坛风

　　向北望背她爬楼并不费力，只是最开始不熟练，现在都一个多月了，早就健步如飞了。

　　“明天周六，要去复查了，看着比上周清了些。”
　　路行音打量着被抬高的腿点头，上上周没见清反而有些严重的趋势，吓得他们在家休了一周，这周才见好转。

　　“嗯嗯，你炖的骨头汤起效了”
　　由于是严重缺钙引起的，除了按时吃药，向北望上网搜了食谱后，就开始疯狂使用骨头，导致路行音近一个多月喝骨头汤，喝得疯狂想吐。

　　向北望想起昨晚路行音看着骨头汤哭丧着“那也不能这么喝吧”就想笑。

　　下节课还是自习课，连着两节自习，向北望觉得脖颈僵得很，想带路行音活动下
　　“我背你去厕所？”

　　路行音掏出个杏仁糖想往嘴里塞，还没拆封呢就被向北望拦下了
　　“你怎么还有？”

　　向北望没让她吃，倒是自己扔嘴里吃得津津有味，路行音又掏出一个，向北望感到好笑，把她往旁边拨，拿走了她桌斗里还剩半袋的杏仁糖
　　“你一天吃三遍药，每次吃完药都吃一块，一天就是三块，已经很多了你知道吗？况且你现在还生着病，这种不健康的东西本来就应该少吃。”

　　路行音自身也是知道应该少吃的，但她生病吃药之后嘴里总发苦，就有点控制不住。
　　见向北望越说越严肃，她紧急打断
　　“知道了。”

　　“这袋没收了，你不去上厕所的话，我去上一个，别自己下地哈。”

　　路行音靠着墙百无聊赖，点点头
　　“你去吧。”

　　课间十五分钟，加上打铃过去五分钟，整整二十分钟，向北望到现在还没回来。

　　因为太专注于向北望还没回来这个问题了，又过去五分钟，她才发现教室里的人低语着朝她这边看
　　“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路行音心里发毛，隐约感觉到大家看的不是她，而是她旁边的空座，慌张地推了推前面的人
　　“怎么了？”

　　前面的人支支吾吾，他同桌跟着回头，也是一脸不可多言的样子
　　“向北望…他……”

　　路行音要急死了，踢了椅子站起来
　　“他怎么了？说话啊”

　　那两人见路行音这样，语无伦次地描述着刚刚下课的场景
　　“他……在男厕所门口，很多人围着他…”
　　“对，上课打铃大家都急着回来，那时候还没打起来，不知道现在有没有——”

　　路行音听懂了，她迅速扫了一眼郭迅杰的位置，妈的，没人！

　　路行音在卫生角抄起了个扫帚冲出教室，他们班在三楼的最右侧，男卫生间在三楼的最左侧，路行音几乎是狂奔过去的。

　　刚刚同学跟她说在男卫生间门口，可此刻的门口一人没有，男女卫生间设计的差不多，进去都先是很长一排洗手池，再往里进才是一个个隔间，临近的三个教室都泛着很大的读书声，路行音听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她只犹豫了几秒，最后咣的一声踹开了门，她猜的没错，这帮人像是有深仇大恨般正将向北望按在地上打，向北望脸上身上湿乎乎一片，腿被两个人压着动弹不得，路行音看到那一刻觉得自己要炸了。

　　她举起扫帚对着压在向北望身上那些人一顿狂拍，眼睛红得吓人，叫人很难把平时闷闷的女孩和此时此刻的她联系起来。
　　旁边录视频的男生直接被她吓到了，眼中透露着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用蛮力拉开了路行音，她朝着那男生□□迅速一脚，那男生就捂着裆部嗷嗷直叫倒在地上，旁边的人见状上来给了路行音右脸一巴掌，扫帚被她拍的只剩个木棍，她彻底被激怒，举起来就要朝那人脑袋砸。
　　哀嚎声不断，棍子还没落下，厕所门被一堆人挤开，路行音听到郭青和年级主任的声音同时响起
　　“都给我住手！”

　　路行音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几乎是半弯着腰过去的，越走近她弯得越厉害，那几个人还骑在向北望身上没下去，甚至有一个还维持着扯向北望领子的姿势。
　　路行音吼出来那一刻，生理性的泪水直接涌了出来
　　“都他妈给我滚！”

　　她一拳下去不知道打了谁打了哪，被打的那人还不服还想还回去，被主任一个箭步拦下
　　“你们这帮惹是生非的人，还有脸打人一小姑娘？”

　　主任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只留路行音和向北望在里面，路行音隐隐约约听到主任叫人把录了视频的手机交给他，让他们去办公室等家长，又问救护车到没到……

　　路行音跪在向北望身边，她感觉向北望连呼吸都很微弱，向北望张了张嘴朝她伸手，路行音就把手递了过去，两只脏兮兮的手握在一起，向北望把她往下拉了拉，她听到向北望嘶哑的声音
　　“腿…你的腿”

　　路行音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她根本没看腿，顺着力道往下又跪了跪，想用空着的那只手擦去向北望脸上的脏污，但越擦越模糊，最后只得收了回来
　　“我没事，你都哪里受伤了？”

　　向北望无力地摇头，感觉有些昏昏欲睡，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被抬上救护车时他还紧抓着路行音的手没放。

　　做脑CT时向北望迷迷糊糊问路行音的情况，没等听到回答又睡了过去，检查出来的结果是枕骨骨折，必须住院观察，虽然出现脑出血的概率不算大，但还是要以防万一，其他部位均有不同程度的关节和皮肤损伤。
　　路行音拿到检查单时，几度要冲回去杀了那帮狗东西，被主任拦下后，她又拗在病房门口不肯走。

　　“路行音！”
　　主任按着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你在这守着也没有用，你的身体也照顾不了他。”

　　路行音理智逐渐归位，视线渐渐聚焦，干裂的嘴唇裂开了口子，鲜红的血液溢着腥味，没等主任掏出纸巾，她就用手背蹭了去。
　　路行音情况也不大乐观，本来已经见好的腿，因为狂奔导致出血点已经蔓延至膝盖了，右脸也因为挨那一巴掌肿的老高。

　　主任将两人都安置好，准备离开时，路行音第二次问能不能和向北望一个病房，主任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你俩不是一个病因，不住在自己的科室，每天各种检查会很麻烦医生的。”

　　路行音明白，就是今天控制不了，非得像小孩子一样耍赖，最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是在添乱。

　　“你早点休息，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们请假了，好好把病养好。”

　　路行音再次道了谢，主任嘱咐了半天护工才离开。

　　当时路行音跑出去之后，班里就乱成了一锅粥，其中一个小姑娘直接越过郭青找了主任。

　　这事闹的不小，学校不为别的，光为声誉和学生安全着想也不可能不了了之，郭青想包庇，但监控录像足以证明是郭迅杰带头殴打向北望，况且按理来说当时郭迅杰是根本进不了郭青的班的，顶了一个人下去他才进来，新账旧账一起算，主任直接给了记大过的处分，郭迅杰哭着去找郭青，郭青也只能是给他一脚，什么都做不了。

　　脑震荡让向北望夜里吐了两次，醒来就有点畏光，窗帘不让护工拉开，一见光就想吐，张嘴第一句就是问路行音，得知她也在住院有人照顾后，才勉勉强强地闭上眼睛。

　　将近一周多，向北望都这么昏天昏地地躺着，医生说可以活动了，他就立马往路行音病房窜。

　　两人天天上午各自在病房打针，下午向北望就在她病房的另一个床上，和她一起看网课写卷子，住了半个多月院，向北望基本上恢复差不多了，路行音也就只剩些小红点，没那么骇人了。

　　“各项指标都差不多趋向正常了，就是还要注意补充营养，非必要情况下还是尽量少走路，等出血点都完全彻底消失后再来复查一下”

　　向北望拿着化验单牵着她出了诊室门就半弯腰，这边人太多了轮椅推不进来，放在电梯口了，向北望给她背进来的，现在又要给她背出去，路行音挠挠鼻子
　　“医生不是说了，我可以适当…”

　　向北望回头盯她
　　“人医生说的是，非必要情况下少走路，快点上来”

　　孔贺知道他俩今天下午出院，中午就过来帮着收拾东西，正推着轮椅在医院门口等着呢，见他两过来摆摆手
　　“走吧，我车在停车场呢，得走过去”

　　向北望托着路行音往上颠了颠，搂得更紧了点
　　“贺哥，这是钥匙，你先开车回去，帮我两把东西放进店就行，我背着她走回去，住了太久的院了，憋得慌，我带她走走”

　　孔贺抬头看看路行音，路行音也点点头
　　“那行，那你背着她注意点安全”

　　已经步入初夏了，路边柳树都长得郁郁葱葱的了，路行音一直瞟着，向北望歪歪头看她，背着往路边走了走，站在一颗几人粗的柳树下抖抖肩膀，路行音就笑了，掰了段柳枝拿手里绕了两圈，向北望就直起身，路行音跟着他动作清了两下嗓

　　“啊～～～”

　　“我手拿流星弯月刀

　　喊着响亮的口号”

　　向北望开始边俯冲边接到

　　“前方何人报上名儿

　　有能耐你别跑”

　　向北望背着她沿着河边跑了挺久，有点要岔气的架势他才停下来，背着路行音转了好几圈，路行音贴在他颈窝咯咯笑，他喘着气歪了歪头看了眼路行音，路行音还趴着笑，向北望眨了眨眼，拿脸蛋贴了贴路行音额头
　　“开心吗？”

　　路行音晃了晃脚丫
　　“开心啊，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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