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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谢鸣屿走了。
李心橙是在凌晨两点睁着双睛躺在床上无法入眠时,才再次意识到的。以前两个人有过小吵小闹,但都没翻出什么大的风浪,最后的结果无外乎谢鸣屿主动求和,或者李心橙先开口认错。
上次因为钱峰的事,两个人冷战数十天,这次跟以往不同,他和谢鸣屿好像一同绑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摔得粉碎,再也恢复不到从前。
那天一时冲动,说出让谢鸣屿离开这样冒失的话,冲动过后不免后悔。他和谢鸣屿在一起之后,累积的矛盾越来越多,现在彻底不见面,和雪上加霜有什么区别?
Frank曾经开玩笑:“你们两个在家里都属于被家人娇惯的,没有打起来已经是奇迹。”
两个人都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倍受父母宠爱,李心橙还记得他看过谢鸣屿母亲的照片,那天谢鸣屿给他的母亲过生日,拍了一相册的生日照,生日宴会上,他的母亲穿着华丽的衣衫,脖子上的项链亮晶晶的,谢鸣屿挨在她身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相较而言,李心橙的爸爸妈妈就“普通”多了。爸爸在航空公司工作,妈妈是大学教师,两个人为人友善,互相扶持,平平淡淡地过了半辈子。在家里,李心橙被他们捧在手心,所有事情都依照他的意愿来,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决定任何事。李心橙喜欢拍视频,爸爸妈妈支持,还抢着做他的第一批粉丝;李心橙不想住在家里,爸爸妈妈没有反对,给了他一笔钱,不过李心橙最终没有要,因为他靠着在视频网站小火一把,在毕业前已经足够有能力买下这套公寓。买完公寓后,他邀请谢鸣屿一起住进来,有了独属于两人的空间。
这样的两个人,相处起来却困难重重。李心橙感觉很迷茫。
快到晚上时,李心橙耳朵张着,听手机里的动静。手机很安静,房间里除了呼吸声,一切都很安静。慢慢地,他进入睡眠状态。睡到后半夜时,却又突然惊醒,生怕漏掉什么重要消息,赶紧拿起手机来看。
他打开聊天软件,看到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默默在心里检讨,或许这次真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比如,收到乌烟瘴气的私发短信后,他从不敢让谢鸣屿知道。谢鸣屿介意他在外面拍摄卖弄风骚的视频,尽管后来李心橙说服了他,但他知道谢鸣屿心里总归是不大情愿的。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注册视频账号。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直到黎明时分,天色逐渐转白,李心橙还没睡着。越睡不着越烦躁,最后,他蒙上眼罩,戴好耳塞,嘴里一直念念有词,慢慢把自己念睡过去了。
平淡地度过一周,到周三晚上,李心橙坐在椅子里给手指擦药,Frank打来电话。Frank问他,你和谢鸣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谢鸣屿每天下班后待在他那里不走。
李心橙心里还没原谅谢鸣屿,也没法跟Frank解释,他现在生谢鸣屿的气,连带着看Frank也不顺眼,没好气地说:“能怎么回事,两个人不就那些事吗?你不是总希望我和谢鸣屿分开,现在满足你的心愿,你应该高兴才对。”
Frank听了这话也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哈哈,你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
李心橙没否认,算作默认。
“诶,不过说真的。”Frank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真诚,“你们两个闹别扭,最后倒霉的是我们这帮朋友,鸣屿喝了很多酒,他酒品太差,自己整夜不睡,还不允许我睡。”
“那天我实在忍不了了,跟他说,你和李心橙试着分开吧。”Frank停顿了一下,然后冒着不怕死的精神继续:“你也知道的,我朋友多,人脉广,到时候给你们俩分别介绍几个品行端正的美男子,你们也就不会再留恋对方了。”
李心橙听了,嘴上满不在乎:“你这样到处拈花惹草的人,能认识什么品行端正的美男子?”
“有啊。”Frank继续油嘴滑舌,“你,鸣屿,这不就两个了嘛。”
李心橙磨了磨牙齿。
其实,Frank打这通电话的本意是想劝两人重归于好,毕竟谢鸣屿不能总躺在他家里。结果,他开玩笑开得过了头,把李心橙惹急了。李心橙冷笑:“好,你赶紧去告诉他,他听了肯定拍手叫好,巴不得你把那些人的联系方式推荐过去。”
Frank不信:“我觉得更大可能是他把我暴打一顿…”
李心橙没有笑,他冷漠地表示要挂断电话:“我家里有点事情,回头再聊,哦,对了,这两天手机坏了,接不到电话,别见怪。”
没等说再见,他直接关掉了手机。
这段通话过后,本以为Frank会识相,能看出他心情不好,别再来烦他。结果没消停两天,又是在一个周三,李心橙的手机屏幕亮起来,还是Frank。
跟上次不同,这次不是在晚上,而是在乌云密布的清晨。李心橙拧开台灯,半睁开眼,仔细确认了下,是他的手机在响。他压着火气,接下电话:“拜托,现在是凌晨四点,鸡都没有起床打鸣好吗?”
Frank好像喝了很多酒,说起话来晕晕乎乎的:“鸡?我现在没心情管什么鸡呀鸭呀的,你现在赶紧把谢鸣屿接回去,他在我家醉得不省人事,还要求我照顾他!”
“不管你们两个因为什么吵架、闹脾气,可是不能殃及无辜,他每天从公司出来,然后大半夜跑到我家里,逼着我陪他喝酒,不喝就要反拧我的胳膊,我的两条胳膊都快被他拧折了!”Frank大着舌头向李心橙诉苦。
李心橙摊开双臂,实话实说:“既然他喜欢往你家里跑,就随他去好了,我拿他没有办法。”
Frank没想到李心橙这么绝情,只好摆出更低的姿态:“算我求你了,快把他带回去吧,我被他弄得晕头转向的,比对待我爸还周到,结果他还不满意,提的要求越来越过分。”
Frank显然被谢鸣屿的无耻震惊住了。
电话静了一瞬,Frank不停地说:“那说好了,我当你答应了,现在等你过来。”他把地址和门锁密码发给李心橙,之后无论怎么找他他都不回。
李心橙把手机扔到枕头底下,坐在床上发愣。愣神过后,他突然倒下,闭上了眼睛。
他莫名想起,那天争吵过后,谢鸣屿只带了一件薄外套出去,其他衣物、生活用品统统留在公寓里,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度过的。想来想去,又觉得毫无必要,谢鸣屿缺东西自然有人帮他置办,轮不着他来担心。
五分钟过后,那两只眼睛依然闭着,只是大脑皮层越来越活跃。
十分钟过后,李心橙翻了个身。
半小时过去,李心橙叹了口气。
一小时过去,李心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换好衣服,点开打车软件,预约了一辆出租车。
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法做到像谢鸣屿一样冷心肠。关心对方不是对对方的屈服,更不是先认输,而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不打搅到好朋友的生活。李心橙在心里是这么劝说自己的。
打到车后,他下了楼,天蒙蒙亮,路上行人稀少,从出租车里往外看,远处雾气浓重,只能看到建筑物模糊的轮廓。
Frank住的地方离公寓有段距离,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Frank家楼下。
李心橙乘电梯上去,敲了敲门,门没锁,他推门而入。Frank已经不见踪影,谢鸣屿歪歪扭扭地斜躺在沙发上,头发散乱,胡须冒出一点青茬,没了平日看到的正经神气。他的脸庞是红色的,可能因为酒精的缘故,衬衫也不再整齐挺括,大半都扯了出来,露出腹部的皮肤。
李心橙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这是自从那天争吵过后,时隔一个多月的见面。他把谢鸣屿扶起来,让谢鸣屿靠在他的肩膀上,好支撑着他走路。
门被关上时,卧室里传出胜利般的呼喊声:“耶,太好了——!”弄走这个大麻烦,Frank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楼下,出租车司机正坐在车里等待。他看见李心橙扛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过来,赶紧帮忙把车门打开。
坐进车里后,司机看了眼昏睡过去的男人,转过头问李心橙:“先生,咱们去哪儿,回您刚才过来的地方吗?”
李心橙想,这些天里,谢鸣屿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发过一条消息,两个人可以说是断联的状态。既然如此,把谢鸣屿送回去后,他应该赶快离开,免得谢鸣屿产生错觉,以为李心橙是因为想念他而跑过去的。
想到这儿,他看着前座的司机,说:“往北面走吧。” 谢鸣屿住处的地址、门锁的密码他是知道的。
司机应了一声,打着方向盘,往来时相反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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