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劫(假公主的黑莲花之路)

作者:是橘非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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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逃天罗地网


      当青铜面具彻底摘下,秦岩的面容完整地暴露在火光之下时,整个溶洞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都仿佛消失了。
      阿宁浑身一僵,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怎么会是他?!
      兴南会的龙头,那个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借势的人,竟然就是秦岩本人!
      这个荒谬的事实让她瞬间耳鸣,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般撞击着胸腔,震得她浑身发麻。
      她和谢无争这数日的奔波、谋划、甚至不惜行险刺杀赵督漕,想要借兴南会的力量摆脱秦岩的追捕......这一切的一切,岂非都像是在秦岩掌中上演的一出滑稽戏?
      他们自以为是的挣扎,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注视之下,按照他写好的剧本在进行!
      一种被彻底愚弄、被居高临下俯瞰的屈辱感,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发冷,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
      紧随其后的,是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愤怒,如同岩浆般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瞬间烧毁了阿宁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是你——!"
      一声尖锐到破音的嘶喊从她喉咙里挤出,带着无尽的恨意与绝望,在溶洞内反复回荡,刺痛着每个人的耳膜。
      几乎在同一瞬间,她的身体先于思想做出了反应!
      那柄被她在袖中紧紧攥着的淬毒短匕,带着她十年的恐惧、委屈和被玩弄的极致愤怒,化作一道冰冷的寒光,直刺秦岩的心口!
      她恨他!
      恨他设下天罗地网,将她和谢无争逼入绝境;恨他用落霞镇乡邻的安危作为筹码,威胁她步步妥协;更恨他这场从头到尾的欺骗,将她的信任与挣扎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阿宁!"谢无争的惊呼与行动几乎同步,身形暴起欲拦,但他快,有人更快!
      就在匕尖即将触及秦岩衣袍的刹那——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溶洞中格外刺耳!
      秦岩的右手后发先至,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他并指如剑,精准无比地敲在匕首的侧面,随即反手一扣,稳稳箍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控制得极好,让她无法挣脱,却又不会感到剧痛。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阿宁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攻击已被瓦解,自己已受制于人。
      她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秦岩,因愤怒和用力而剧烈喘息,胸口起伏不定,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将他烧穿,像一头被逼到绝境、露出獠牙的幼兽,纵然无力反抗,也绝不低头。
      谢无争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他看到秦岩出手的瞬间就明白了,此人的武功远胜当年在麒麟卫时,且对阿宁可能出现的激烈反应早有防备。
      他冲上前的身形被两名骤然闪出的黑衣人默契地挡住,虽未动手,却形成了无形的屏障,气息沉凝,不容逾越。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宁的手腕被秦岩扣住,看着那柄淬毒短匕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看着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愤怒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一种深重的无力感和自责狠狠攫住了他。
      他还是没能护住她,没能让她避开这最终的命运。
      秦岩平静地回视着阿宁,如同看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殿下,"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目光锁住她因愤怒而苍白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劝导":
      "臣知道您心中有恨。恨伪朝篡国,恨家破人亡,恨这十年颠沛流离,更恨臣的欺骗与算计。但这恨,不该用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宣泄。"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却让阿宁感到一阵恶寒。
      "您若真想复仇,若真想拿回属于您的一切,就该留着有用之身,学会......"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如同将冰冷的镣铐亲自递到她的手中,"如何运用您与生俱来的力量,如何隐忍、谋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困兽,徒劳挣扎。"
      他的话,像冰冷的毒液,顺着她的耳朵渗入心底,腐蚀着她最后的倔强。
      他在告诉她,你的愤怒我理解,但你的方式太幼稚;在我面前,连愤怒都需要被我允许,被我引导。
      你想要复仇,想要复国,就必须听我的,按照我的方式来。
      阿宁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中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呜咽。
      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愤怒,仿佛都在那被轻易瓦解的一刺中,被彻底抽空了。
      她清楚地知道,秦岩说的是对的。
      她现在的反抗,确实如同困兽犹斗,毫无意义。
      在绝对的力量和掌控面前,她的愤怒和冲动,只会让自己陷入更不利的境地。
      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认命。
      她猛地甩开秦岩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入上前扶住她的谢无争的臂弯。
      她不再看秦岩,也不再看那地上的匕首,只是颓然地垂下了头,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神情。
      但谢无争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无力。
      秦岩缓缓直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立刻有护卫上前将其小心收起,动作恭敬至极。
      他整理了一下衣袖,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会众,最后落在被谢无争护住的阿宁身上,眼神平静却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
      他用了最直接的方式,向她展示了绝对的力量。
      他允许她愤怒,但绝不允许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场交锋,从开始到结束,都在他设定的轨道上。
      而阿宁和谢无争,在经历了震惊、愤怒与无奈的极致冲刷后,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兜了一大圈,终究还是没能逃出秦岩的天罗地网。
      秦岩缓缓转过身,面向所有黑衣会众,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诸位弟兄,十年寻觅,今日终得正果。这位,便是我们兴南会誓死效忠的昭宁公主殿下!是南靖复国的希望!"
      他抬手示意,指向阿宁,语气中充满了激动与狂热:"从今日起,公主殿下便是我兴南会的最高领袖!我等皆需俯首称臣,听从殿下号令,为光复南靖,驱除新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音落下,秦岩率先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十年追寻终得回响的震颤,在寂静的溶洞中清晰响起:
      "臣,秦岩,恭迎昭宁公主殿下归位!"
      随着秦岩的动作,数百名黑衣会众纷纷反应过来,如同潮水般跪倒一片,齐声高呼:"恭迎公主殿下归位!誓死效忠殿下!"
      声音震耳欲聋,在溶洞内反复回荡,撞得钟乳石嗡嗡作响,带着一种改天换地的气势。
      阿宁靠在谢无争的怀里,听着耳边震天的呼喊声,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所谓的"归位",不过是另一个囚笼的开始。
      她看着那些跪倒在地的黑衣人,看着那个俯首称臣却眼神掌控一切的秦岩,心中一片冰凉。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只想在济安堂安稳度日的"阿宁"。
      她是被秦岩推到台前的昭宁公主,是兴南会精神象征,也是新朝的眼中钉肉中刺。
      溶洞内的火把依旧跳跃,映照着一张张狂热或复杂的脸,而属于昭宁公主的命运,从这一刻起,被彻底改写,卷入了一场更大的风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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