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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劫来的物件运到兴州,元窈拿走了那一沓有清廉官员和中立官员贪腐勾结的“证据”。
在雁悬山脚下的行动无疑是失策的,兴州再次即将被饥饿的阴影吞噬,不仅如此,行动失败带来了无数官员的忌惮。
证据所指的官员都不属于元家派系,曾经虽然没有站队元窈,可起码不会针对她。
可若是自己手上有诬陷他们的证据,这些珍惜自身羽翼的臣子未必还会如此。
书房外有人唤她。
“公主,该用膳了。”
平日里都是灯瑶来催自己,今日却是慎予来。
元窈想起慎予因为假死,不能在兴州城随意走动,回来以后只能待在这一方院子里。
想必他已经闲得发闷,这才到处找事情做。
元窈吃不下什么东西,想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可一打开门,看到慎予手里提着食盒。
他在元窈身边的时间不及灯瑶长,却也将他的性子摸透。
“臣猜测公主可能没什么胃口,便把吃食带来了,万一公主看到菜肴又有了胃口呢。”
元窈手里还拿着那些文书,颇为无奈地放他进书房。
慎予在书上的另一张桌案上布好菜肴。
从接管兴州的第一天起,贺敛理就下令官员和百姓共同节俭,同渡难关,不可奢靡。
州府衙门更加贯彻到底,元窈配合得最为积极,坚决拒绝厨房因为她的身份而开小灶。
所以菜肴十分简朴。
今日也是一碗粥配一小碟野菜。
可是慎予又端出了一小碗热汤。
汤香的存在感太强,伏在案上认真的元窈吸了吸鼻子。
“这是什么?”
“公主,早点用膳吧,等会就凉了。”
屋里没有炭火,热汤很容易凉。
元窈在他对面坐下,他才解释。
“雁悬山上有许多野鸡,还有飞鸟,大家打猎改伙食,每个人分得一只。臣不善厨艺就带回来让灯瑶姑娘做,熬了汤每人分一碗,肉也剁成小块,大家一起分了,每个人都有。”
元窈果真从小碗里捞出一小块鸡肉。
“这是公主的。”
慎予眼神心虚想躲,可元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又捞出一块肉。
“那这块呢?”
“也是公主的。”
“这块也是?”
“是……是的。”
一只野鸡能有多大,州府衙门又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每人分得三块肉。
慎予也知道自己说得多么离谱。、
见元窈嘴唇微张,即将质问。害怕又说骗她,立刻不再嘴硬。
“是灯瑶姑娘把自己的给了公主。”
“还有一块呢?”
“臣用午膳后已经饱了,吃不下。”
元窈呵斥了一句撒谎。
她怎么吃得下去,眼下不仅对不起兴州百姓,同样也对不起灯瑶和慎予。
曾经在宫里好歹不至于饿肚子,可陪她来了兴州,竟然连两块肉都要省着留着她。
慎予看见她眼中的情绪就明白了。
“公主心疼我们,我们自然心疼公主。公主放心,臣和灯瑶姑娘过得很好,反倒是这样让公主心疼的生活,却还是兴州百姓眼中的‘好生活’。”
眉头瞬间舒展,又在瞬间恢复。
她放下汤碗,端起真正作为午膳的稀粥。
“你说得对。”
元家和她斗,没办法将她碎尸万段,便只能想尽办法给她找麻烦。
断粮、武力镇压……
这些在□□上伤不到元窈分毫,却实实在在地夺去了兴州百姓的生命。
看似是她为他们操劳,实在是他们因为她迎来无妄之灾,纷纷成为牺牲品。
“是我连累了他们。”
“雁悬山私库一事,仔细想来是被摆了一道。”
兴州的现况怎样都绕不开劫私库失策一事。
这个私库不仅地理位置不好,戒备也形同虚设,用来存放名画古玩和重要文书显然不合理。
放任不合理的事情出现,便是精心策划。
难怪走私北方的物资越来越少,原来是暗度陈仓。
“眼下最棘手的有两件事,一是名画古玩短期内难以变现,解不了燃眉之急,这个问题最为紧急。第二件……”
元窈侧头瞄了一眼书案上的文书。
这是最头疼的问题,而且后患无穷。
她听见说慎予轻笑一声。
“这件事情,贺大人已经想好对策,臣还带着贺大人下的一个任务来的。”
“什么对策,什么任务?”
慎予不直接告诉她。
“公主好好用膳,臣便告诉公主。”
说着将汤碗递到她手边。
“公主,把汤喝了吧,操劳了这么久,瘦了好多。”
混迹官场的经验是元窈和慎予缺少的,他们虽然能打出奇牌,可未必能在官场上全身而退。
贺敛理有这样的经验,他在朝中无数得罪人的大胆发言只因为他不想而并非不会。
当他愿意时,他就为元窈和慎予完美地弥补了这一点。
下午的兴州城头,正是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贺敛理在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有百姓,有官员,也有城中从来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他的身后堆了成山的名器和书画,与周围颓败的设施,贫穷的面孔格格不入。
“乡亲们,这是前几日围剿兴州山匪时缴获的东西。”
此话一出,引起议论纷纷。
冻灾饥荒横行的时候,土匪宁愿饿死也要风雅?
贺敛理出示慎予从元窈那里拿的证据文书。
“不仅仅是如此,我们缴获了他们对朝中许多大人诽谤的证据,这些土匪实在是罪大恶极,已被当场斩杀。”
“可是乡亲们不要因为贼人被除就掉以轻心。大家想,有偷盗宝物,诽谤重臣的行为在兴州边界,此消息被透露出去,我兴州岂不是置身于水火之中,本官先当着各位乡亲的面将这些全部运往庆都,交于陛下查明,恳请陛下还各位大人还有兴州清白。”
周围百姓的情绪明显被调动起来,纷纷点头赞同。
贺敛理扫视众人一周,目光在几个生面孔上停留得久了一些。
“只是本官还在担心,围剿土匪时手下办事不力,让其中几个溜走了。各位乡亲若是看见生面孔或是可疑人物,还请上报知州衙门,本官一定有赏。”
再抬眼去看,几个生面孔已经压下帽檐走远。
山高路远,运输瓷器书画等需得小心,速度不宜过快。
所以庆都首先收到的不是这一批宝物和文书,而是元窈在贺敛理之后寄出的密信。
之前元窈也向元惜苓递过密信,此次最为特殊。
从兴州到庆都这一段路并非用禁军运输,而是慎予的人。
此人凭着面生躲过了安插在元窈身边的无数双眼睛,绕远路马不停蹄地赶往庆都,由元惜苓的内官将信直接交给元惜苓。
元惜苓先是因为如此的小心而谨慎起来。
展信读了第一行,变了脸色。
入目的第一句话是:
“儿臣身边确实有商卫的能人异士。”
信中元窈没有明说是何人,可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此人位高权重。
“儿臣手中还有舅父与皇兄与洋纳交易的证据,至今未全部放出,不愿母皇为难。如今儿臣收揽商卫遗臣,也无心追究当年旧案,不愿让朝廷动荡。”
“儿臣只求一线生机,一条活路,不再被母皇权衡利弊,有为母皇效忠的机会。”
元惜苓将信纸攥皱。
看来同意元窈去兴州的决定亦对亦错,如今她已经有了资本,有了可以将大晟的牌桌搅乱掀翻的资本。
同样她也成了隐患,比如会像现在这样与自己摊牌,甚至威胁。
她在逼自己去容忍。
元惜苓那一瞬间有些犹豫迷茫。
她不知是否应该去容忍一个有能力但也可能失控的女儿。
她想到年轻时的自己。
她也是这般聪明,并且在哪里都能运用她的聪明。
她可以聪明地在宫中活下去,站稳脚跟,再一步步往上爬。
还能用聪明将这个王朝治理得比男子出色。
可她现在被困在了这御座之上。
她想,人生要很多下赌注,这次她将把筹码压在那个宛如从前自己的女儿。
看看她能否走得不一样。
“来人。”
元惜苓下令。
“注意蘅儿动向,若有机会,将江北的消息放给她,再将消息传给常王,好让两人接应。”
进来的内官神情慌张,听完元惜苓的话更加哆嗦,跪下磕头。
“奴才刚得到消息,兴州突然出现动乱,疑似是有人就贺大人上交的宝物和文书而报复,贺大人被歹人控制住,昭蘅公主下落不明,拥护公主的商卫旧部全部重伤不治……”
内官在下面腿软得都要跪不住了。
他不敢相信陛下听到公主下落不明的消息会是如何反应。
想过会因作为母亲而悲痛万分,会因作为政治家而权衡利弊……
唯独没有想到她会笑出声。
元惜苓看到密信的最后一句话。
“儿臣此番北上,并非怕了舅父和皇兄,而是因为兴州百姓多灾多难,儿臣不能让他们一起和儿臣耗,更加不能连累百姓。元家与洋纳的隐患若是不除,定生动乱,儿臣决定北上,从根部断了他们的阴谋。”
元惜苓的笑声越来越爽朗,越来越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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