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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得他看兵书都难以静心
悠悠酒楼那场风波过去几天了,仙客来后院小厅里,茶香袅袅。沈知微正陪着爹娘沈百万和苏氏闲话,阿福和石头两个功臣也在一旁凑趣。
沈百万滋溜了一口女儿沏的茶,咂咂嘴:“微微啊,你这回一手,漂亮是漂亮,可把你娘吓得够呛。带着官差直接堵到人家大门口,万一那刘胖子狗急跳墙,或是官爷觉得咱多事,可怎么收场?”
苏氏立刻接话,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就是!我这心呐,到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那些地痞,还有官面上的人,是好相与的?”
沈知微给二老碟子里各添了块新做的茯苓糕,笑眯眯地说:“爹,娘,你们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您闺女我可不是那等莽撞人,这一步一步,都是算好了的。”
她朝阿福和石头眨眨眼,“说起来,这回还多亏了娘您无心插柳呢。”
“我?”苏氏拿着茯苓糕,愣住了。
“可不嘛!”沈知微笑道,“就前两个月,陈捕快的老娘来店里,点了个菜,吃着吃着竟掉起金豆子。正好娘您巡店,赶紧过去安慰。原来啊,是咱仙客来的菜味儿,勾起了老太太对失散姐姐的念想。您当时又是宽心话,又是送点心,还特意让伙计把老人家妥帖送回家。打那以后,陈老夫人就常来坐坐,有时吃菜,更多时候是来找娘您唠嗑解闷儿。”
苏氏这才恍然大悟:“哎呀!那位说话特别和气的老太太,竟是陈捕快的娘!”
“正是这位老人家,”沈知微点头,“陈捕快是出了名的孝子,见老娘在咱这儿吃得开心,聊得痛快,心里自然记着这份情。这回咱们捏住了刘掌柜的小辫子,但要根除麻烦,还得借点官家的东风。我就借着给陈老夫人送新口味茯苓糕的机会,让石头顺便跟陈捕快提了提,近来总有宵小盯着咱家使绊子,扰得四邻不安……陈捕快为人最是正直,一听这个,那还能不管?”
沈百万听到这儿,胡子都翘起来了,满脸得意:“妙啊!这不是咱求他办事,是咱帮他维护治安!既除了祸害,又全了官家体面,还让他承了人情!微微,你这手算盘,打得比爹当年还精!”
阿福在一旁激动地补充:“老爷您没看见,那木匣一开,刘掌柜胖脸上的汗,唰就下来了!跟刚蒸完馒头似的!”
碧珠也接茬:“可不是嘛!咱们有理有据,还有官差压阵,他浑身长嘴也说不清!现在街面上都传,说咱仙客来不仅菜香,东家的手腕也硬气!”
苏氏这下总算彻底放了心,轻轻戳了下女儿的额头:“你这丫头,心思忒多!下次可不许再让娘这般提心吊胆了。”
刘掌柜的悠悠酒楼那边,没几日,官方裁定就下来了。刘掌柜指使他人扰乱商事、寻衅滋事证据确凿,罚银罚得他差点把裤腰带都当掉。更惨的是,陈捕快顺带查出了他以往那些“陈年旧账”,什么隔夜肉充新鲜、酒里掺水之类的勾当,数罪并罚,悠悠酒楼的招牌算是彻底臭过街角的泔水桶。昔日门庭若市,如今门口罗雀,连路过的小狗都不乐意多看一眼。最终,刘掌柜只得灰溜溜地关了店,据说卷铺盖回老家了。
消息传来,仙客来上下自然是喜气洋洋。阿福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嚷嚷:“该!让他使坏!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还是咱们东家亲手收的!”
这天午后,大伙儿刚歇下喝口水,就见门口蹭进来几个熟面孔。
阿福眼珠子一转,迎上去,故意拉长了调子:“哟—这不是悠悠酒楼楼的几位高邻吗?什么风把您几位给吹来了?莫非刘掌柜又琢磨出什么新点子了?”他这话带着刺,听得那几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为首那个叫大发的伙计,硬着头皮,臊眉耷眼地开口:“阿福哥,您就别臊我们了……悠悠酒楼……没了。我们几个没了饭碗,听说仙客来生意兴隆,人手紧,就想来……求沈东家给口饭吃。”
阿福一听,眉毛差点飞上天灵盖,回头就冲进后院,压着嗓子对沈知微说:“东家!东家!祸害的徒子徒孙找上门来了!您可别心软啊!”
石头也凑过来,一脸警惕:“东家,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刘掌柜派来当细作的?”
沈知微放下账本,抬眼看了看紧张兮兮的两人,又望了望门口那几个惶惶不安的身影,觉得这画面有点好笑。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淡定地说:“是骡子是马,牵进来遛遛不就知道了?”
后院里,大发几人看着沈知微,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沈知微目光平和地扫过他们,开口道:“悠悠酒楼是悠悠酒楼,你们是你们。刘掌柜走了歪路,不代表你们也是歪脖子树。我这儿庙小,但规矩大,听得进不?”
几人忙不迭点头。
“第一,手脚干净,别学那偷油的老鼠;第二,干活卖力,别学那晒太阳的懒猫;第三,竞争凭本事,别玩那阴沟里的把戏。这三条,能做到,就留下试用,工钱待遇跟阿福他们一样。觉得憋屈,现在转身,咱们好聚好散。”
大发几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才激动地连连保证:“能做到!一定能做到!谢东家收留!我们一定老实本分,好好做工!”
沈知微点点头,对还在那儿运气鼓腮帮子的阿福吩咐:“阿福,带他们去熟悉熟悉,一样样教仔细了。”
阿福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哦……跟我来吧!”转身时还偷偷冲石头挤了挤眼。
看着阿福领着那几人离去,石头在一旁小声问:“东家,您就不怕他们里头有……有二心的?”
沈知微微微一笑,拿起账本继续核对,语气从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们若真有本事,在仙客来能堂堂正正挣钱,何必再去动歪心思?若是那冥顽不灵的,自有规矩约束,到时候再清退也不迟。咱们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正是用人之际。能多几个熟手,是好事。”
她抬眼看了看窗外熙攘的街道,轻声道:“再说了,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与人为善,总好过四处树敌。能拉一把的时候,不妨伸伸手,说不定,今日种下的善因,他日便能结出善果呢。”
仙客来,在这场风波过后,不仅清除了障碍,更意外地壮大了队伍,可谓是因祸得福,愈发显得根基深厚,前景光明了。
沈知微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风带着栀子花的淡香和些许凉意拂面而来,吹散了连日来萦绕在心头的焦躁与疲惫,格外清爽。她望着庭院中斑驳的树影,扬起一抹明媚而畅快的笑容。
赢了,这场不见硝烟却处处惊心的商战,她赢得干脆利落,漂漂亮亮!
靠的她自己的头脑、她一手打造的团队、还有那份咬紧牙关的坚持。这种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好。浑身的骨头仿佛都透着一种激战后的酸软,但心底却充盈着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力量。
然而,在这份胜利的喜悦和疲惫弥漫时,一丝隐约的惦念,还是悄然浮上心头。
他的风寒,想必早该好了吧?每日变着花样送去的菜肴,可还合他胃口?只是……这人怎么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再没见踪影了?
是军务当真繁重到连吃顿饭的工夫都没?沈知微托着腮帮子,忽然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等等,我这是在干什么?
“沈知微啊沈知微,”她小声嘀咕,“你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独立女性,你当这是在维护VIP客户呢?还指望人家天天来打卡签到不成?怎么倒学着深闺怨妇揣测起客户行踪来了?”她越想越觉得好笑,那位将军虽说是个优质客户,长得也还不错,人也挺好的……可仙客来如今客似云来,缺了谁还不照样开门做生意?”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能在这个时代搞个会员积分系统……她眼睛突然一亮,随即又垮下肩膀—算了算了,连个扫码枪都没有,难道要让阿福抱着个木牌子给客人盖章吗?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
顾临风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边关舆图,陈管事端着食盒轻手轻脚进来,摆好碗筷:“将军,该用饭了。今日仙客来送来了四样小菜,并一盅鸡汤。”
顾临风“嗯”了一声,目光仍黏在舆图上标注的某个隘口。直到陈管事要退下,他才忽然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仙客来那边……近日可还太平?” 这话他隔三差五总要问上一遍,仿佛成了固定流程。
陈管事心领神会,垂手禀报:“沈东家一切都好。前几日刘掌柜指使地痞生事,已被沈东家当众揭穿,如今铺子都关了。这几日仙客来生意越发红火,沈东家还收留了原先悠悠酒楼的几个伙计,街面上都夸她仁义。”
他顿了顿,见将军虽未抬眼,便又补充道:“沈东家处事周全,手段也漂亮,并未吃什么亏。”
“新收的伙计底细可查清了?”
“查清了,都是本分人。沈东家也立了规矩,让人仔细教着呢。”陈管事忙道。
顾临风这才微微抬首,重新提起朱笔,在舆图上标注起来,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知道了。你多留心,若有不长眼的再去生事,不必等她出手,下去吧。”
陈管事躬身退下,顾临风的目光终于从舆图上移开,落在那碟依旧冒着热气的虾仁水晶饺上。仙客来的食盒看的越多,陈管事的汇报听得越多,那个笑语嫣然的身影就越发清晰,扰得他看兵书都难以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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