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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奚云月自私可能采纳他的意见,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到这份上了,怎么也得把人一起带上去,她没说话,找来蔓藤结成了一股绳,一端绑在自己身上,一端绑在他腰腹上,看样子是想利用自己的力气把他一起带上去。
矿洞口常年长满苔藓,湿漉滑腻,并不利于攀爬,裴忌想反对却没了力气。
奚云月试了一下,皱起眉头,又摸索了一下抓手的地方,寻找更可靠的工具。
她心里有底后,便开始向上爬。
裴忌摇摇晃晃被吊着,这种感觉此生未有,甚至不敢发生声响,怕影响到她一丝一毫。
这丫头。
这丫头是真不怕他死啊!
他现实倒宁愿她把自己背着,好歹真要是掉下去,最多也就是个身残吧。
他不确定地想。
奚云月右手攀的岩石松动了下,蔌蔌掉尘土,被吊在下面的裴忌一时灰头土脸,引以为傲的姿容也被打击得七零八乱,他心跳得本来就快,这下子是更快了,好在下一秒,奚云月稳稳地抓住了另一块,她还有闲心扭头看他,“放心,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裴忌闭上眼,认命地把命交到她手上。
万一真落个身残……死也要找这丫头赔命!
*
县衙后院里,黎老太爷坐在抱夏下面纳凉,暖红依偎在他旁边,一袭轻便的葛麻夏衫,露出两条粉雕玉琢的两条臂膀。
下人端来冰雪冷元子,暖红亲自端来,喂着他吃一口。
她娇滴滴的唤,黎老爷张开嘴,只吃了一口就将她手里的碗推开了,“你自己吃吧。”
暖红喝完了冷元子,用帕子拭拭嘴,“老爷像有心事,有什么事可以交代奴家的亲哥哥去办,大哥对老爷可是忠心不二的,定不会让老爷失望。”暖红轻柔地抚着他的胸口,努力替自家哥哥谋取事务。
黎老太爷笑了笑,捏捏她的小脸蛋,像鸡蛋一样嫩滑,“放心吧,茂才的忠心我自然看得到,已经交代了他更重要的事。”
暖红还要再问,他却不再说了,起身,整了整衣衫。
他让人好好伺候着,这才离开抱夏,沉着脸回到了书房,这会儿心腹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看到他,及时将书信交过来。
黎老太爷来不及净手,连忙将书信接过,拆开细看,待他粗略看过后,那眉头又拧紧了。
心腹催促着,“老爷,需快点决断。”
黎老太爷闭了闭眼,本指望着远在天京的倚靠能帮他一把,但现在看来,他的靠山为了抽身,这是必须要弃车保帅了。他虽舍不得这荣华富贵要,可也知道若是能保下一条命来,那才是最紧要的。
他将心腹唤到身前,交待他去办事。
心腹答应下来,“定不辱命。”
他抬手,“快去……”
与此同时,奚云月也将裴忌带出了矿洞口,她的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终于从内心松了口气,再一回头,被她带出来的少年脸色通红,眼睛紧闭。
她来不及庆幸,又赶紧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她跪坐在他身前,看着烧得通红的脸,思索半晌,到附近找了一处山泉,用宽大的叶子接了过来,掰开他的嘴,将泉水灌进他嘴里。
待她灌到第三次的时候,裴忌终于睁开了眼睛,迷糊地眼照出她的倒影。
奚云月俯下身,离他近及了,她像是用耳朵在听他的心跳。
这会儿裴忌思绪都变慢了,任由她将耳朵贴在自己胸前,然后听她一本正经地,“你可千万别变傻。”
反正就不怎么聪明,再变傻可怎么得了。
当今皇后会哭死的。
她每次都出人意料,裴忌已经丝毫不惊奇了,他像是找回了一点力气,让她扶自己起来,奚云月一抬手,就把他身子架起来,然后她怀里的扇子就掉出来了。
她赶紧放手,去捡她的宝贝扇子。
裴忌的脸差点撞上旁边的石头,他简直气笑了,那破扇子,他可以给她一百把!
他知不知道她刚刚差点害他破相!
他尊贵的脸,可不是这样用来糟蹋的!
尽管他内心沸腾一百次,都对奚云月没什么效果,她将扇子捧在怀里,用衣袖拭掉上面的尘土,珍惜地放进怀里,“以后要送给师兄的,弄脏了可不好。”
送人的东西,当然要是最好的。
她的声音没逃过少年的耳,裴忌的眉头都拧成了川字,“你珍惜你师兄的名声,爱惜将要送他的扇子,那你师兄知道你被县令冤枉关进牢里,知道你和仆人食不果腹,只能住在山洞,会愿意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来替你平反吗?他连你现在差点没命都不知道,这样的人,你还愿意叫他师兄,他真配当你的师兄……”
裴忌的话没能说完,扇子“叭”地摔在他面上,撞出不小的疼痛感。
“还给你!”
奚云月气得地扭头就走。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已经跑得没影了,风吹来,掠过树叶的刷刷声,他突然有点懊恼,紧紧地抿住唇。
*
因为太急太气,奚云月板着脸走了很久,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方向是往掉下去的矿洞方向,也不知坏人还在不在,她及时停下脚步,让胸膛里的闷气散去一些。
坏人。
坏蛋!
她在心里骂了八百遍,还是消弥不掉心中怒火,师兄是她最亲近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师兄对她有多好,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里胡乱猜疑,奚云月没敢让眼泪掉下来。
她抬起手,胡乱地擦脸上的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兵器声。
顿了片刻,悄悄地挪过去,想看看前方是什么景象,哪知道还没看清楚,一柄剑就架在了她脖子上,官军厉声,“什么人!”
寒光闪烁的锋芒近在咫尺,只待她稍稍一动,就能割断她的喉咙,她下意识地举起手,睁着杏仁似的大眼,喉咙里拼命滚动,开始后悔自己慌不择路了,“是我。”
那官军拧着眉,打量了她片刻,但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把她驱到矿洞口,那里赫然围满了官军,将不大的山头挤得密不透风,连天色也黑暗几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人,个个身中数刀,死状凄惨。
奚云月咽着喉咙,手脚顿时有些发麻,白嫩的脸上早已经黑乎乎的,看不清本来颜色,为她藏了些焦灼的神色。
这些人,这些人难道都是被他们弄死的?
她心里止不住地乱想,虽然慌乱,但仍抑制住发颤的手脚,都怪昨夜背了一夜那裴国舅,这才使得手脚没了力气。
要不她现在把人一推,想要逃跑也不是那么难,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暗中揣测着逃脱之策,背着手一脸严肃的青年看到她,行色匆匆地朝她走来,睿智的眼撞到她脸上,他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奚姑娘?”
她顿时亮起眼,“你知道我!”
青年转过身,地上还躺着一个小孩,分明是昨夜和他们一起坠下的玉堂,他此刻还昏睡着没有醒,奚云月连忙问,“他怎么样?”
“他没事。”他眉心紧锁,“只是有些疲累。”没见着该见的人,他心头沉甸甸的,“是……靖川提起过,裴国舅身边有一女子,便是像你这般年龄大小,娇俏模样。”
听到娇俏两字,奚云月把脸上的灰擦了擦,有点不知所措。
她现在可和这词沾不了边,奚云月脖子上的剑撤走,她也松了口气。他提到靖川,知道那这人肯定是为救他们来的,也不知道多大的官,瞧着气场和那黎老爷可真是完全不一样。
她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大人,看他正气十足,顿时产生了好感,“你肯定是一个好官。”
青年眉心微动,却仍是紧肃的,“他人呢,可还在下头?”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生怕从她嘴里说出不好的词来,奚云月顿了下,她撇过目光,“他不在下头,昨夜我们被人推下去,我另找到了一条出路,这会儿他在这附近。”
“那快带我去!”
奚云月将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像是有些抗拒,但眼前的男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根本不容她拒绝,她遍感压力,嘴里说不出一个不字,半推半就将人带了回去。
但她仍然在生气,所以将人带到就远远地退在一边。
下巴也使向另一个方向,倔强地望着天边的风景。
青年快步走到裴忌面前,看到他虽面色有些燥红,但总体无恙,提起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他不敢动他,怕他伤到哪里,谨慎地问他如何了,裴忌苦笑一声,叫了声,“林大哥。”
林家是世族出身,与裴家百年交好,而林文赋大他五岁,早早便出京述职。裴忌从小听着自家老头八百遍看看人家林文赋如何,本该对他没什么好感,奈何林文赋卓尔不群,是真正的谦谦君子,让人生不出恶感。
林文赋看他手里抓着扇子,想起什么,将袖里的一枚玉坠拿出,“从那帮人身上搜到了这个,这扇子是你的私物,不能落到那帮人手上,姓黎的手段狠辣,死在洞口的是他的小舅子和他的亲信,人已经都被灭了口,已经交代不了什么了。此事你就不要管,剩下的事都交给我,免得生些事非。”
“他有胆子坑杀我,我总得回敬一番。”裴忌目光瞥向远处事不关己的某人,“否则还真当我裴家没了脾气,任人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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