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对你用魅惑术啊？

　　布甘时双手还搭在桌子上，一脸懵逼地看向服务员。

　　怎么自己上的菜，自己要掀桌？

　　服务员咬紧牙关，连脸部肌肉都随之颤动，他的手还死死抓着桌布，丝毫未卸力。

　　“你没事吧？你是生病了吗？”胡陵关切地问道，站到他身侧，以免他突然发病昏倒。

　　胡陵的声音穿过胡季欢耳膜，像带着巨大的混响一样，让他脑袋嗡嗡的。

　　胡季欢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两指一用力又松开，两根筷子尖反复地夹起空气。

　　在筷子有节奏的碰撞声中，服务员缓过来了。

　　看着满地狼藉，他尴尬又疑惑，语气慌乱。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突然感觉脑子和手不受控制。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我去找厨房再做一份，请稍等。”

　　服务员离去，拦住一位同事过来帮忙收拾残局，而他们不过交谈了两句，又有一声巨响，嘭的一声在整个餐厅回响。

　　大堂经理脚步匆匆，搂过几个服务员原地开小会，随后服务员们四散开来与客户对话。

　　掀桌的人又回来了，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各位贵客，我们厨房出了点小意外，没办法做菜了。这桌的钱退一赔一给您好吗？”

　　他看向胡季欢，刚刚有看到付钱的那位先生和这位是熟络的，于是向他征求同意。

　　胡季欢麻木了，哈，胃口被吊得足足的，结果最后一口都吃不到，一晚上情绪大起大落。

　　他长睫垂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黑影，嘴角平直，失望的神色过于明显。

　　服务员顿时内疚自责，恨不得穿回几分钟前给自己一拳。都怪自己刚才突然发癫！不仅吓到别人，还害人家什么都没吃到！这个时间点肯定肚子饿坏了！

　　不等胡季欢开口，他就自我驳回了赔偿方案。

　　“麻烦您再等我一下，我去给您再争取额外的赔偿。”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带着一堆包装精美的真空食品。

　　“这边已经跟领导沟通好了，给您退一赔二，再送您一些赔礼，以表歉意。”

　　胡季欢看了眼那堆赔礼，凝视顷刻，恹恹地转头，眼中满是忧郁。

　　“……您再等等。”

　　服务员来回跑了几次。

　　布甘时就这样围观了“如何不开口，就能让商家赔我两个达不溜”。

　　这顿饭总共花了几千，硬是获赔两万。甚至钱也不是胡季欢花出去的。

　　胡季欢勉强收了赔偿，终于挤出一个惨淡的笑：“辛苦你，也只能这样了。”

　　胡季欢心里感谢大自然的恩赐，决定下次再找封易玄请客。

　　三人提着大包小包，离开餐厅。在出门的那一秒，胡季欢听到背后服务员们悄声议论：“厨师长怎么忽然发癫砸锅，我刚刚也是，鬼上身一样掀客人的桌子……”

　　“嘶，不会真有鬼吧……”

　　胡季欢封上耳朵。有些事不能听太多。

　　第二日晚，封易玄真如约来了。

　　胡季欢热情无比，给他添茶倒水，拉人进自己的卧室，把他按在自己新添的“设备”上。

　　“怎么样，这套桌椅是我斥巨资买的，符合人体工学，坐着学多久都不会累。”

　　封易玄垂眸打量眼前的物件，复合板材做的木桌，纹理粗糙，身下的椅子触感没有很舒适，幸好做工尚可，没有毛刺。也算是在有限的经费里挑了质量最好的。

　　不经意地环视狐妖算不得大的房间，与其说是干净整洁，不如说是没有任何装饰摆件，根本不会有显得杂乱的可能。

　　封易玄挑眉：“想让我教你什么？”

　　胡季欢掏出一叠试题，翻开做过的卷子，指着最上方红笔标注的五十分，狮子大开口：“帮我提分到七十。”

　　分数不是很好看，但打分像模像样的，还汇总了这套卷子各模块的正确率。

　　封易玄一眼扫到资料分析60%、数量关系10%的正确率，难得因不知作何反应而陷入沉默。

　　为了确定，他翻到数量板块，看到答案写了满页的B和C，这套卷子的数量关系一共20题，他五题选B，五题选C，交叉着来，最后只蒙对2个。

　　胡季欢还在他耳边解释：“金B银C嘛，万一每五题里集中有B或C，这样蒙题正确率高一点。”可惜这套卷子不是这样出的，导致他二十个题目只蒙对了两个，如果全蒙B反而能对五个。

　　吃一堑长一智，他也因此决定了下次只蒙B或只蒙C，绝不有自己的奇思妙想了。

　　数资这么差，是因为他没上过学，对现代数学不是很敏感。像会考到妖怪历史的常识题，他拿分就很高了。

　　胡季欢自信地展示自己的常识正确率：“这个模块我还是很有水平的。”

　　封易玄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合上卷子，不发一言。

　　“我知道我的进步空间很大。”胡季欢总结，挪着椅子靠近封易玄，语气柔软下来，“你帮帮我嘛。”

　　见他没什么回应，又叫了声：“易玄哥哥，求求你啦。”

　　封易玄心如冷铁，对狐妖的小伎俩完全免疫。

　　“你得自己先上基础课，我没有这么多时间教你基本功。”

　　“我也想啊，这不是沈青的课没上完吗？说起来我的报班费还没消息呢，还有希望拿回来吗？”

　　“沈青第一时间就转移给上面的人了，等人抓到再做定论。”

　　胡季欢眸子一亮，也就是说这几万块钱还有可能重新回来！

　　“抓那个凤凰？我也可以帮忙呀！”他难掩激动，语调活泼，明显比方才叫哥哥的时候真情实感许多，“我帮你们抓凤凰，你帮我上岸，官民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社会才会向好啊！”

　　封易玄轻扯了下嘴角，不知是笑他不加掩饰的目的和不怕自己看出来的拙劣演技，还是笑他学疯魔了讲这些套话。

　　他没有说可以或不可以，只是话锋一转，问道：“你在奇妙谷工作？”

　　胡季欢刚刚还激动的心忽然被危机感一敲，霎时冷静下来。

　　“哥哥怎么这么关心我，不会在我身上装监控了吧？”

　　封易玄给他看热搜，赫然是他的黑巫师扮相。

　　此次奇妙谷新入职的员工讨论度极高，源于角色本身的热度，也与扮演者的颜值有关。两只狐妖的长相直接将话题度拉满，推送到大众眼前。

　　胡季欢松了口气。还以为封易玄真迷上自己了，要使出奇葩的追求手段对他纠缠不清。

　　“是我呀，哥哥觉得我好看吗？”

　　“沈青嘴中的凤凰，安排了手底下的魇兽在B市控制人类情绪。”封易玄见胡季欢假装整理头发偷偷捂住耳朵，手掌覆上狐妖白净的手，不容反抗地扯下来，“魇在你的工作地点筑了巢，你帮忙把他揪出来，我就不跟你计较昨晚浮来赔付的两万块钱。”

　　胡季欢用力抽回右手，略慌张地捂着胸口说：“你别这样，我不能接受跨种族相恋。”

　　封易玄没理他的顾左右言其他，只是淡淡地说，“不义之财，在我管辖范围内，按照律法……”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胡季欢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不还钱就抓起来。

　　一时间，昨夜的场景不断在脑中回溯，胡季欢终于灵光一闪，两排牙齿一并，慢慢磨出几个字：“你是故意买单的？”

　　狐妖一脸憋屈地忿忿不平，不再有心思玩你知道我在演但我还是要演给你看的游戏，惹得封易玄不禁轻笑出声。

　　他自然是知道那家餐厅的员工已经中招了。高端餐厅长时间苛刻的工作要求使得服务员和厨师的心中积满愤怒与不满，被魇兽暗中一勾，全部浮出水面。

　　有时也许只是一丁点的倦怠，就会被放大成厌恶与暴力。长此以往，魇就能在B市掀起一场精神暴乱。

　　潜在危害性巨大，得早日祓除。

　　胡季欢嘴角下撇，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这笔天降横财，他反而不会心痛，这时让他得而复失，实在难以割舍。

　　良久后，他闷声问：“要我打架吗？”

　　作为妖怪，他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打架。他为避免受伤，将魅惑术修到极致，以求一照面就能控住对方。

　　不到生死危机时，他是不会动手的。

　　封易玄道：“不用，魇会来找你，你跟我待在一起，别离我太远。”

　　胡季欢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忘了沈青要把你扒皮献给假凤凰了？”

　　狐妖的视频已经传遍全网，那边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胡季欢当然记得，沈青和朱万话里话外都是要扒漂亮的皮，送给上面的人换取奖赏，他联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那胡陵也有危险了？”

　　“不会。”封易玄笃定地说道，“他喜欢你这种招摇过市的。”

　　“……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

　　虽则如此，胡陵还是有被害的可能性。胡季欢自己是无所谓，大不了鱼死网破，断一条尾，疼是疼了点，好歹能活。但胡陵修为浅，落到他们手里必定没好下场。

　　胡季欢叹了口气，这都法治社会多少年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不守法的妖怪，就不能像他一样安分守己吗？

　　“行吧，我帮忙。”他最终选择答应，为了横财，也为了胡陵，但还是不忘讨点好，举起他的试卷，摆在可怜兮兮的脸旁，“一码归一码，这个你也得帮我。”

　　封易玄几不可见地抿了下唇，看着上面的五十分大红字，有些抗拒地往后一靠。

　　胡季欢又开始卖惨：“你把沈青老师抓走了，报名费没了，知识也没了，我的前途也没了。

　　“你要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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