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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再遇杀机
过了几天,爹负责调拨一批种子给下面一个寨子。
条子批了,种子装了车。
临出发前,爹鬼使神差地,又跑去仓库看了一眼。
发现装车的种子,跟批条上写的品种不一样,是次一等的陈种。
爹当场就火了,揪住管仓库的问。
那管事支支吾吾,说是弄错了,马上换。
爹没深究,但留了个心眼。
晚上,他悄悄去找了那个之前给他塞米的小吏。
许了点好处,那小吏才吞吞吐吐说,是上头有人吩咐的,倒换出来的好种子,能卖不少钱,往年都这么干,上下打点,没人查。
爹问是哪个上头。
小吏不敢说了,只求爹放过他。
爹黑着脸回来,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他去找了巴朗,把这事说了。
巴朗听完,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爹一眼。
“王爷,这事我知道了。您做得对。”
没过两天,那个管仓库的管事就换了人。
新来的管事对爹恭敬得很,办事也利索了不少。
爹回来,长长出了口气。
“儿啊,这权…用对了地方,好像…也不全是坏的?”
他脸上有种复杂的光彩,豁然开朗。
他开始更用心地琢磨手里的这点权力。
怎么用人,怎么查账,怎么把事情办妥,又能掐断那些伸出来的黑手。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就认一个死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能让人贪了去。
因为他这“王爷”身份,又得女王偶尔过问,下面的人一时也摸不清他底细,倒真让他办成了几件事,堵了几个窟窿。
王寨里关于他的传言,又变了。
变成了“那个较真的徐王爷,不好糊弄”。
爹似乎有点享受这种让人“不好糊弄”的感觉。
他跟我吹嘘:“看见没,儿啊!脸皮厚吃块肉,脸皮薄吃不着!该较真时就得较真!”
但我发现,他晚上失眠的时候多了。
有时半夜坐起来,唉声叹气。
“爹,咋了?”我问。
他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这位置,坐着烫屁股。”
“底下盯着的人,多着呢。”
他叹了口气。
“以前就想着吃饱饭,现在吃饱了…咋觉着更累了?”
我没接话。
我知道,爹这条路,才刚走出一小步。
前面等着他的,不只是种地,还有更多他想不到的东西。
日子像磨盘上的谷子,被碾得细碎,一天天往下漏。
爹那个“王爷”的名头,听着是那么回事,可王夫的位置,依旧悬在半空,看得见,摸不着。
女王的心思,比寨子后面的深山还难测。今儿个召爹去问问庄稼长势,明儿个又像是忘了有他这号人。
爹就像那旱季的秧苗,蔫头耷脑,盼着点雨水,又怕一阵邪风连根给掀了。
这天,爹从王帐回来,脸色灰败,一屁股坐在草垫上,半天没吭声。
“咋了爹?又碰钉子了?”我放下手里正在打磨的短刀——这是跟寨子里一个老卫士混熟后,他送我的旧家伙,让我防身用。
爹叹了口气,揉着发胀的额角:“比碰钉子还糟。陛下让我去清点王仓的陈年旧账。”
“查账?这不是好事吗?说明陛下信你啊。”
“好事?”爹苦笑一声,“那账本烂得跟臭鱼篓似的,窟窿多得能跑马!几个管事的,滑得像泥鳅,问啥都一问三不知,账面上却做得光溜!”
他越说越气:“明知道里头有鬼,就是抓不着把柄!憋屈!”
我递给他一碗水:“那咋办?总不能硬查吧?”
“硬查?”爹瞪我一眼,“拿啥查?你爹我认识那俩字,还是最近才跟人屁颠屁颠学的!”
正发愁,帐篷帘子被掀开,巴朗端着两碗糌粑进来。
他现在常来,送点吃食,顺便聊聊。
听了爹的牢骚,巴朗一点不意外,慢悠悠坐下。
“王爷,您碰上的,不过是些小喽啰。真正难缠的,在后头坐着呢。”
爹赶紧问:“谁?”
巴朗压低了声音:“朝里几位老臣,对陛下迟迟不立王夫,意见不小。领头的,是李宰相。”
“李宰相?”爹还是头回听说这名号,但看巴朗脸色,知道不是善茬。
“三朝元老,树大根深。”巴朗点到即止,“陛下让您查账,未必真指望您查出个子丑寅卯。或许…只是想看看您的韧劲,值不值得下力气保。”
爹似懂非懂,但眼里那点沮丧没了,冒出点光。
巴朗吃完糌粑,抹抹嘴走了。
爹坐在那,眼珠子转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
“有了!”
第二天,爹没去仓库跟那帮老油条耗着。
他直接求见女王。
王帐里,女王正看折子,头也没抬。
“账查清了?”
爹扑通跪下,声音却挺稳:“回陛下!没查清!”
女王笔尖一顿,抬眼看他。
“草民无能!”爹磕了个头,声音更大,“账目太乱,水太深,非草民一人能搅动!请陛下派能人彻底清查!草民愿打下手,跟着学!”
这话说得光溜,既认了怂,又表了忠心,还把皮球轻轻踢了回去。
女王看着他,没说话,嘴角好像动了一下。
“起来吧。”
“账的事,先放放。”她手指在折子上一点,“城外流民窝着,像堆干柴,一点就着。你去,安顿好,别出乱子。”
爹愣了一下,赶紧应下:“是!草民这就去!”
这差事,看着不如查账威风,却是实实在在的麻烦活。
爹带着几个人,在城外忙活了四五天,搭窝棚,分粮食,请巫医,嗓子都喊哑了。
流民开始还闹腾,后来见爹是真心办事,也慢慢安稳下来,都说“徐王爷”是好人。
消息传回王寨,女王没多说啥,但下次议事,让爹站的位置,又往前挪了两步。
爹像是咂摸出点味来了。
这女王,不看你多能揽事,多看你能不能把事办踏实。
他不再整天琢磨那虚头巴脑的王夫名分,沉下心,逮着能上手的小事,一件件做。
疏通沟渠,调解寨子间鸡毛蒜皮的小摩擦,试着种点新庄稼…
事情不大,但一件件做下来,王寨里瞅他的眼神,少了些戏谑,多了点别的东西。
有时他出门,会有面生的小吏或平民,恭恭敬敬喊一声“王爷”。
这声“王爷”,听着比先前受用多了。
可暗地里的绊子,从来没断过。
他吩咐下去的话,有时像石头沉水,没个响动。
他刚觉得用得顺手的人,转眼就犯错挨罚。
最悬的一次,他骑马过一处陡坡,马鞍的皮带突然崩断!幸亏我跟得紧,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扯下来,两人滚做一团,差点一起栽下深涧。
爹看着那齐刷刷的断口,脸白得吓人,手抖得厉害。
“儿啊…这是往死里整啊…”
我捡起断开的皮带,切口整齐,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
“爹,这像是用快刀割过,又勉强粘上的。”
爹没说话,盯着那断口,眼睛里一点点冒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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