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机大学习

　　一行人在地底下行进了几天，终于来到了有动物分布的区域，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不用靠营养液续命了。
　　柳万岁和钱永逸蹲在黄灯花丛里，偷偷看了眼在远处修理枪械的戚佳弦和摸鱼的郑连，确认他们注意力都不在师徒二人身上后，两个人立刻偷感十足地将藏匿在花丛中的一种软体动物一只只抄进麻袋里。
　　这种软体动物是地下特有的生物，形状像一块烤熟的猪肉，大小和一部手机差不多，是令地下探险者垂涎欲滴的高蛋白美味。
　　因为这种生物以灯花的落叶为食，所以被叫做叫灯花肉。
　　不过这种生物拥有与灯花丛极为相似的保护色，没有特殊工具的辅助，人类很难将它们从花丛中挑出来。
　　但这两个家伙就有特殊工具。
　　柳万岁拿着手机，看着钱永逸给他标出的位置，一路收割灯花肉，没一会，手里的麻袋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特殊工具长身上的钱永逸速度比柳万岁快，在他把麻袋往边上拖之前，她就已经蹲在流动的溪水边上开始处理内脏了。
　　之前在研究所时钱永逸就已经会做饭了，再加上上一顿大家的教学，她现在处理灯花肉的技术不亚于柳万岁。
　　“你们那么快就收集够灯花肉了？”郑连惊讶地问。
　　“那是！”柳万岁说边在钱永逸边上蹲下洗锅。
　　柳万岁将洗干净的锅架在折叠灶上，打火，烧干锅，将钱永逸切下来的脂肪倒入锅中榨油。
　　脂肪在锅里滋滋叫着，随着油的渗出慢慢缩小，散发出滚烫的香气。
　　钱永逸切下一片片肉，放入锅中，激起嘶嘶响声和滚滚油烟。
　　“你电够用吗？”柳万岁低声问。
　　钱永逸头也不抬地说：“放心，如果不开全感系统和超算系统的话还能用个三十年。”
　　“如果开了呢？”
　　“二十五年。”
　　“……当我没问。”
　　钱永逸笑了笑，回到水边洗洗手，装了壶水，倒入锅中，油的吵闹声一下子被盖了下去。
　　“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电量了？”她好奇地问。
　　柳万岁搅了几圈锅里的肉，说：“我想说前面有地方光能充足，问你想不想在那多逗留一会充电来着，看来你不需要了。”
　　“其实还是需要的。”
　　“嗯？”柳万岁看向她。
　　“我有电量不足恐惧症。”
　　“……”
　　水开了后，柳万岁倒了包压缩调料，又搅了几分钟，关火。
　　灯花肉汤制作简单，散发着食材最新鲜原始的香气，连钱永逸都有些流口水。
　　柳万岁刮了点汤面上的油，放进钱永逸碗里，又夹了块肉在里面擦了几圈后，吹了吹，把肉塞进自己嘴里。
　　钱永逸有些馋，但她知道，这些食物并不能给她提供什么价值，她的队友们才真正需要它们，她吃了也只是浪费。
　　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尝尝灯花肉……
　　“开饭了！”柳万岁边喊边把油油的空碗给了钱永逸。
　　远处的两个队友闻讯赶来，在水里洗了下碗后，围在锅边夹起了肉。
　　钱永逸端着碗筷往水边走去，边咀嚼着空气边慢悠悠地说：“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
　　“诶，下次不让你偷吃了！”柳万岁嚷嚷道。
　　“不再吃点吗？”戚佳弦问。
　　“饱了！”钱永逸晃了晃油油的碗筷。
　　戚佳弦瞪了柳万岁一眼，笑骂道：“你看你怎么对待你徒弟的，饭都不让她吃！”
　　“嘿，我不让她吃饭的话她哪有那么快吃饱？”
　　钱永逸没有帮柳万岁辩解，只是边洗碗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
　　这次还是柳万岁先站岗。钱永逸走到戚佳弦和郑连休息的地方躺下，盖上斗篷，开启全感系统，让溜到角落去的柳万岁好好睡一觉。
　　一如既往地，钱永逸在斗篷底下打开了游戏，但只是上线签到和做个日常任务。
　　充电宝电量有限，尽量省一点吧。

　　钱永逸脚底一滑，从坡顶直接铲到底下，还把稳稳当当走在前方的柳万岁给铲飞了。
　　还好两个人滚到坡底发光的低矮植物上，并没有什么大碍。
　　柳万岁狼狈起身，擦了把脸上的泥，拍掉衣服上的碎屑，瞪着钱永逸，欲言又止。
　　“对不起。”同样狼狈不堪的钱永逸不好意思地说。
　　柳万岁还没说话，戚佳弦的笑声就从坡顶传来。
　　柳万岁：“……”
　　郑连急忙转移话题：“现在离野生金灯花丛还有多远？”
　　“不好说，我们快到六肢人的活动范围了，一般来说金灯花比较喜欢在那里刷新。”柳万岁边说边随手从地上摘了个发着蓝光的果子，熟练地捏出它的核，敲开，将里面的肉扔到嘴里。
　　资料显示，六肢人对外来者怀有很大的敌意，经常会袭击闯入地下的人类。
　　六肢人习惯黑暗的环境，这对人类来说很不利，特别是像多禾成员这样没有足够水平装备的。
　　诶，这样的话之前多禾的人不可能不在外部帮助下下到地下执行任务，这次要不是柳万岁提前买了点装备回来，多禾还是没有独立下地下的能力。
　　“柳万岁，你以前是和谁进来的？”钱永逸抬头问柳万岁。
　　“第一次是跟着霍等侯加入了一个联合小队，第二次是和一个有钱人来的，第三次是和一个科研小队一起来的。”柳万岁边清理头发上的枯枝败叶边说。
　　“诺仓没下来过吗？”
　　“没有，我刚来到多禾时他就是三把手了，一般不会参与比较危险的任务。”
　　钱永逸还坐在地上，好像很累一样，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拨弄着泛着柔光的植物。柳万岁也配合她的表演，轻轻踹了她的脚底板几下，催她站起来。
　　柳万岁：“这就不行了？作为我的徒弟你就这样了吗？”
　　钱永逸：“……”
　　戚佳弦下到坡地，把哼哼唧唧的钱永逸给提了起来，继续跟在柳万岁身后走。
　　突然，钱永逸感知到了什么。
　　钱永逸：【柳万岁，前面有东西。】
　　柳万岁抬起手打了个信号，同时戴上他的智能眼镜，关闭手电筒，停下了脚步。
　　钱永逸感知到了一个奇怪的生物，长得像是一头牛那么大的肉虫，六条腿，盘子那么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排在身体两侧，很是诡异。
　　好恶心啊……
　　因为柳万岁眼镜感知的范围有限，钱永逸索性将全感系统探测到的全部视觉信息传给柳万岁的眼镜。
　　钱永逸能感觉到柳万岁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还是带队继续向前走去。
　　呃？那么猎奇的生物没有威胁吗？
　　“前面有只眼猪，性格一般比较温顺，别惹它。”柳万岁边说边又打开手电的最低一档，照了过去。
　　众人一看到那个庞然大物，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好恶心。”戚佳弦悄悄说。
　　钱永逸看向戚佳弦，大力地点了点头。
　　眼猪看见了他们，身体一侧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这群人类。
　　这个星球内网上没有太多关于地下生物的信息，宇宙级信息跨星系传输装置又在各大势力的控制之中，钱永逸根本没法靠上网了解地下的一切。
　　“柳万岁，这玩意吃肉吗？”钱永逸低声问。
　　“吃，之前看到过这玩意啃一个六肢小孩。”柳万岁边说边走过眼猪身边，丝毫没有在意它的目光。
　　……它应该对机器人不感兴趣吧？
　　钱永逸跟在柳万岁身后经过眼猪，尽量不去留意眼猪五颜六色的眼睛。
　　四人一个个从眼猪身边路过，眼猪也只是盯着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待到他们远离了眼猪后，柳万岁摘下眼镜，将手电筒的光调亮。
　　“柳万岁，它好吃吗？”钱永逸问。
　　“好吃是好吃，但不好杀。它们的内脏位置不是很固定，脂肪又厚，很难在它们发狂前击杀。”
　　“你吃过吗？”
　　柳万岁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当然吃过，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它好吃啊。”
　　“你是怎么杀的啊？”
　　“不是我杀的，是之前的一个搭档杀的。那家伙是个有钱人，手上的装备都牛到离谱。”
　　“你的装备还不够强？”钱永逸惊讶地看着柳万岁。
　　柳万岁无奈地说：“我出不去这个星球，但那家伙可以去到外太空，他的装备就是在外面买的。”
　　这个星球还能接触到外部的人？大家不是都不屑于来这个被炸成废墟的地方了吗？
　　钱永逸有些担心，但现在不适合打听那个人的信息。
　　她太害怕她的身份被别人发现了。
　　“你都能和这种人物合作了你怎么不跳槽？”戚佳弦的声音把钱永逸拉了回来。
　　“对啊，你这个水平，那些大帮派肯定会要你。”郑连也说。
　　柳万岁回过头，苦笑着说：“你们觉得诺仓会不会弄死我？”
　　钱永逸：“想报恩直说，不用那么别扭。”
　　戚佳弦笑了起来。
　　柳万岁尴尬地转回去，抹了把鼻子，笑了笑，说：“戚佳弦你不也没跳槽？”
　　戚佳弦：“我对象在这啊，我不想走。”
　　“你不能带他走吗？”钱永逸问。
　　戚佳弦摇摇头，说：“大帮派那边的活不仅难度高还危险，而且那群人也时不时和其他帮派爆发冲突，还不如待在多禾安安静静过日子。”
　　原来也是追求安宁生活的普通人啊……
　　这一路上的发光植物越来越多，有时候他们甚至不需要打手电筒也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戚佳弦随手在墙上捉了一只蠕动的虫子，在钱永逸面前晃了两下，看见钱永逸没反应后，又拿到郑连那里吓唬他。
　　郑连居然真的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郑连看着笑得亮出两排大牙的戚佳弦，有些窘迫地问：“你不怕它有毒吗？”
　　戚佳弦摆摆手，笑着说：“这个没毒，我奶奶前男友带回来的地下虫子标本里面就有这个，我小时候经常玩。”
　　郑连：“……”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个明亮开阔的空间。
　　钱永逸居然一下子没探测到顶上的岩石和空间的尽头，她险些以为他们来到了外部。
　　不知是谁惊叹了一声。
　　几只鸟从岩壁上的荧光植被中飞向上空，长得酷似巨型水母的生物在离地几十米高的空中缓缓飘着，透明的身体上流淌着明亮的色彩，像是和平年代庆典上的装饰。
　　各种发光植物和菌类盖满了地面，没见过的奇异树种在半人高的植被中拔地而起，奇异的野兽在其中悠然自得地啃食着植被，一切都像是古代人类描绘的奇幻世界那一般和谐美丽。
　　这里简直是地下的世外桃源。
　　“小心一点，这种地方一般会出现猛兽。”柳万岁边说边带着大家往边上走，“留意那些食草动物，如果它们不对劲的话那大概率是来猛兽了。”
　　现在的柳万岁不只是钱永逸一个人的师父，是他们三个共同的师父。
　　钱永逸看向草地之间的动物。
　　那些动物也都是长着六肢的。
　　突然，沙哑的嘶叫声从某个地方响起，众人猛地停步摸枪。
　　食草动物仍在淡定地吃着草。
　　钱永逸感应了几秒钟，连上柳万岁的耳机：【没事，这附近没猛兽，只是有两只鸟在打架。】
　　柳万岁率先把手从腰上放下，继续往前走，说：“没事，这是鸟打斗的声音。”
　　另外两人闻言，也都把手从腰上挪开，继续跟着往前走，不过戚佳弦看上去好像还没完全放下警惕。
　　齐腰高的草轻柔地扫过钱永逸的枪，将带刺的种子悄悄地勾在了她的衣服上。
　　钱永逸不动声色地从身上取下种子，弹到了柳万岁衣服上。
　　她能感知到身后目睹全过程的戚佳弦笑了一下。
　　“这里会有六肢人吗？”郑连问。
　　“有概率刷新，但不多。”柳万岁答。
　　资料显示，六肢人喜欢在光线昏暗的地方生活，这里亮如白昼，一般不会有六肢人出没。
　　当然，这里有那么多动物，不排除有六肢人来这里狩猎的可能。
　　“这里会有金灯花吗？”钱永逸问。
　　“金灯花一般不会和其他种类的植物共生，而且会更喜欢黑暗一点的环境，这里应该不会有。”柳万岁边说边伸手去掏侧腰上的水壶，结果被钱永逸丢上去的种子扎到了。
　　柳万岁两指夹着那个种子，回头看向钱永逸，沉默。
　　钱永逸：“……它自己粘上去的。”
　　柳万岁：“你觉得我信吗？”
　　钱永逸：“我觉得你信。”
　　柳万岁：“……”
　　戚佳弦嘴角都压不住了。
　　柳万岁摇摇头，突然就是一个箭步，把手里的种子戳到钱永逸衣服上。
　　钱永逸：“……你幼不幼稚？”
　　“学你的。”柳万岁摆摆手，继续在前面带路。
　　戚佳弦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幼稚鬼！”
　　几只鸟突然从柳万岁脚下的草丛中仓皇飞出，扑着翅膀，惊恐地擦着他的脸飞上上空。
　　感知到了什么的钱永逸：“柳——”
　　经验丰富的柳万岁立刻俯身摸了三个鸭蛋大小的鸟蛋出来。
　　“今明两天的口粮有着落了！”柳万岁边笑嘻嘻地说边拿出麻袋捡鸟蛋。
　　见此，大家也纷纷蹲进草丛里捡鸟蛋，不一会，就捡了十几二十枚鹅黄色的蛋。
　　柳万岁指向前方一个杂草丛生的巨石堆：“我们在那边扎营吧？”
　　那个巨石堆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一场地震晃下来的，已经和地面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他们清理出一片空地，生起了火，烧水煮蛋。
　　柳万岁说他知道附近有一条小溪，主动带上戚佳弦和郑连的水壶过去装水，走的时候还顺带叫上了钱永逸。
　　清澈的泉水从岩石的裂缝中流出，在沙地上蜿蜒前进。
　　柳万岁蹲在溪边装水，钱永逸跳到对岸洗脸。
　　现在是个打听那个可以接触到外部的人的好时机……
　　钱永逸还没组织好语言，柳万岁就突然开口道：“如果真的有六肢人想要攻击我们，立刻射杀，别犹豫。”
　　“为什么？”钱永逸一脸懵。
　　六肢文明不是二级保护文明吗？
　　柳万岁拧杯盖的手停住了。他平静地看着流动的溪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我同批进来的人都被他们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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