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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导
“虚剑空。”瞎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凌海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一个到处坑蒙拐骗的瞎子,和北天凌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杭谨庭和周翊还未开口,虚剑空便说道:“人来客去,剑不自留,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到头来什么都是虚无缥缈的。”
顿了顿,他又问:“你还能和外界通讯?你是怎么调查我的?”
杭谨庭笑了笑:“不用调查。刚才在拉你后领的时候,我看见了你身上的勒痕,北天凌家的人从小就开始修习傀儡术,少不了用银刃丝缠身。而八年前凌海叛出凌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除名的那天被剜下了一双眼睛,算算你的年龄又相仿,不难猜。”
“不愧是杭组长。”虚剑空笑了笑,道,“你真是猜得一点也没错。”
“八年前凌家发生了什么?”杭谨庭追问,“凌海在一夜之间被逐出家门,他是当时同辈里最有天赋的那个人。”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虚剑空拒绝道,“凌海的事和虚剑空没有关系,凌家自然也不是我的家。”
“那你为什么不当着古朴元的面承认自己就是虚剑空?”周翊又问,“你一个劲地在他面前强调自己是瞎子,该不会觉得那老家伙真的会信?”
“他当然不会信。”虚剑空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样貌实在算不上好看,一双白目镶嵌在眼眶里,右眼角有一道骇人的刀疤直直连接着耳根。
“你别笑了。”周翊用手掌推开了他的脸,“看了晚上做噩梦。”
“你真无情。”虚剑空嗔怪一声,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外貌评价也不见动怒,他用着这双白目仔细打量着周翊,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靠近,杭谨庭这才伸出一只手来,阻隔在两人的中间。
“古朴元这人说聪明不聪明,但是也狡猾得很。”虚剑空娓娓道,“他找人下墓寻找鼍龙镜不假,但你们下墓了之后真的还能再出来吗?”顿了顿,瞎子又说:“我因为不想下墓,所以死不承认,没想到你们两个二愣子答应得倒是快。现在好了,我的靠山杭组长要下墓,我这个瞎子只有陪着你的份。”
忿忿地望着杭谨庭,白目险些流出血泪来,虚剑空说:“你们两个可得保护好我啊。”
没有理会虚剑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周翊撇开头,又问:“那你是怎么被古朴元抓来的?”
“那天我在川大门口摆摊给人算姓,正算到一半呢,没想到城管来了。我收了摊子转身就要走,情急之下,忘了自己是个瞎子。”回忆起来那天的场景,虚剑空仍不免觉得有些心悸,“没想到这古朴元的小儿子古纭正好是川大数学系的学生,大概是把看到的时候告诉了他爸,古家的人就在大学城四处堵我。”
“虚剑空是个懂天象的瞎子。”杭谨庭补充说,“你好歹也把这个名字混出了一些名声,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只要对上了这点,古朴元不可能会放过你,下墓队伍里如果有个懂天象的人,会方便很多。”
“所以你看,我这不是被抓来了嘛?只有继续装瞎,他才能慢慢打消对我的疑虑。”虚剑空摊开双手笑了笑,“反正我现在咬死也不承认,杭组长和周先生到时候要替我打打掩护,争取快点放我离开。”
周翊反问:“我们凭什么要帮你?”
“凭我知道你们两个下墓是另有目的。”虚剑空笑笑,不再说话,他从口袋中掏出墨镜戴上,在漆黑的夜里,显得过分违和。
虚剑空:“虚剑空在外可是以天象术法出了名的,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们不可能白白帮了这古朴元。”顿了顿,他好奇道:“你们是为了鼍龙镜而来吗?起码在我观察下来,刚才房间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有备而来,他们看上去都不情愿下墓,实际上另有打算。”
周翊:“一面破镜子,没什么好值得挣破头皮的。”
既然古朴元想要,那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周翊需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那就好。”
虚剑空笑了笑,也不知在好些什么,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离开的时候险些被脚下的石子绊倒,像极了一个十足的瞎子。
花园恢复了先前的静谧,只留下二人站在原地。心情有些出发前常有的沉重,周翊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望着虚剑空离开的方向,神情严肃且凝重。
杭谨庭打量着他,觉得周翊的头发有些长了,碎发长及颈部,随着风微微拂动。这段时间接踵而至的事情让男人憔悴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没休息好,他总觉得周翊的面色没有他印象中的红润。
“有些话,我不敢对宇寰说。”突然,周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杭谨庭侧目而视,发现男人在讲话的时候,甚至不敢对上自己的眼。
杭谨庭:“那你跟我说说吧。”
周翊又说:“你应该猜到了吧,景王陵里埋着的是我的生父。我没有去过那里,也不知道里面还埋着谁,我自从九曲逃出来之后,其实就一直在拒绝接触从前的一切。”
说话的时候,周翊伸出手来把玩着面前的红花,他用手指轻轻掰开它的花瓣,又将一片快要掉落的花瓣摘下握在手中之中。
杭谨庭:“其实有些时候,你和策宇寰还是挺像的。”
周翊愣在了原地:“哪里像?”
“固执。”杭谨庭回答,“他固执地不肯剪掉一头长发,也不肯换了对你的称呼,实际上是心中有执念。你虽然表面看上去洒脱,内心里和他一般无二。”
周翊觉得这说法新奇,侧耳倾听时的表情认真。
杭谨庭又说:“有些时候,你们更应该看的是现在,而不是过去,或者是将来。你活在当下,就是个现代人,累了就休息,醒了就吃饭,无聊的时候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做,这种才叫生活。相反,如果一味地活在过去,人满脑子想着的,便只有能或不能了。”
能或不能。
周翊沉下心来思考,发现事情的的确确如杭谨庭所说那般。
“你说你要寻找破除诅咒的方法,我帮你一起,但是生活依旧是生活,只要你活着的日子,你就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考虑。”杭谨庭耐心述说着,“你不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人,不是景王的私生子,不是前朝的周将军,也不是津门的三弟子。你只是你,是一个普通人,一日三餐,朝九晚五,做五休二。你也会喜怒哀乐,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样说,你还会怕吗?”
“你说的……有道理。”
周翊的心有些动摇,在杭谨庭的一番开导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内心土崩瓦解。他与杭谨庭对视,微微扬起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进也不远,似乎只要向前再跨出一步,就能消除他们的一切隔阂。
“周翊。”忽然,杭谨庭唤声道,“我……”
犹豫了片刻,杭谨庭还是摇了摇头,他笑着说:“算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天下墓之前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接触。”一边说着,周翊画出两枚灵符交予杭谨庭,他在离开之前叮嘱道,“飘零同你亲近,你一定要让它时刻待在你身边。陵墓里没有办法通讯,这两枚灵符能在危机时刻保命,你和何凌一人一枚,不用吝啬。”
杭谨庭手下,将灵符放在衣服的内衬口袋里。他顿了顿,说:“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你……也不需要我保护。但是策宇寰不一样,他本来就是灵体,能用的灵力不多。”
周翊伸出右手,拇指上那枚白玉素面的扳指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为通透。他把扳指摘下,递给杭谨庭查看。杭谨庭在接手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冰凉。
“你不觉得这个扳指凉?”
“习惯了。”周翊说,“它是和田玉所制成的,是景王留给我的唯一一件物品。小时候我学射箭,拇指总是划破出血,他就随便挑了个不起眼的扳指给我,谁能想到这东西的阴气有这么重。但是阴气重,倒可以作为承载灵体的载体,宇寰若是遇到危险,可以暂时进来避避。”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
“你也是。”
“你拿着这个。”一边说着,杭谨庭从口袋中掏出一罐药膏。周翊定睛一看,觉得有些眼熟,思考了片刻,才想起是那时在学校里,杭谨庭曾经给他用过的那一款。
曾经的画面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周翊红了耳根,回想起当日杭谨庭给他上药的场景,他竟觉得有些暧昧。
“灵草膏还是给你。”杭谨庭道,“虽然你身上有诅咒,但受伤了总归是会疼的。”
与那天一样,周翊将灵草膏紧紧握在掌心,他问了一样的话:“给我用了……不浪费?”
杭谨庭摇头的时候目光似水,他注视着周翊,语气过分柔和:“你知道我的心意,即便你的答案永远都是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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