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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李阜恒也不着急,也不在意,一步,一步,走近她。
是贾茗吗?她原来是长这样的吗?
这是李阜恒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贾茗。
说实话,李阜恒与贾茗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他们最多在皇宫宫宴或是公主府内碰上几次。
甚至在这极少数的见面机会里,他们二人也从未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过。
记得上次在西玉河旁,要不是人群为了避让公主,让出了好宽一条道,才能让他俩一下子就望见了彼此。
不过今日经过刻意乔装,贾茗已然大变样,旁人一般很难认出来。
可李阜恒是谁啊,他是习武之人呐,眼刁得很。
他不断靠近,眼睛还黏在贾茗身上。
贾茗本想着自己待在角落,同侍女们混在一起,应当隐藏得十分完美,便学着旁人样一同打量这来路不明的人。
但在他视线转过来的那一刻,一阵迟来的心虚涌上心头。
诱他去西市那日已经过去多久了?
他应该不记得了吧?
而偏偏就是这一霎那的瞳孔颤动让李阜恒牢牢抓住了。
这就是贾茗。
这会儿知道心虚了?让我好找啊贾大小姐。
我的差事终于又有着落了。
李阜恒舒心地将双手背过身后,在王家大院中闲庭信步,虽然没有笑出来,但这模样无论谁看,都能看出来他很高兴。
毕竟贾茗已然在眼前,且自己已经擅闯王宅,怎么都能打听到王夫人,他才不着急。
可意外的是,贾茗面上也显得一点不着急。
她见李阜恒这么直直地走向自己,立马便知那份没隐藏好的情绪暴露了自己。
贾茗也没必要再躲着了,不仅回敬着他的眼神,还挺直了腰背,从人群中显露出来。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那他想做什么呢?
至少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计较西市劝架一事。
别也是奔着王夫人来的。
“贾娘子。”李阜恒率先开口,向她微微坐礼。
而相比于李阜恒的礼,贾茗做的不知低了几个头,“这位大人认错人了,婢子松萝。”
行完这个礼,说完这句话,贾茗也不再像方才那般看他,只是学着侍女的姿态,将头,肩,眼都低了下去。
李阜恒不禁眉角微颤,颇觉可笑地看向她。
松萝?婢子?这又是玩哪一出?
你同我演什么呢?
喜欢演是吧,当然可以。
谁叫你是贾邓的女儿。
“行,”李阜恒很快就接受了贾茗的设定,“那么就由你替本王将你们王夫人请出来。”
说着他便把自己的腰牌解下,郑重地摆到石桌上,摆到她的面前。
还真是奔着王夫人来的。
贾茗早已知道自己被李阜恒跟踪了,但一直不确定他监视的目的是什么。
回想自己到底何时与其有所干系,只能是醉花楼那晚。
贾茗以为当时拿玉佩救下甄妈妈,有意耽搁了李阜恒的差事,这才让小肚鸡肠的他记恨上了自己。
可没想到就这么小的举动,让他直接怀疑上了自己与王夫人的关系。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般让我想明白了更好,他在意的是王夫人,才不是我。
对待他,就像对待其他京城妇人一般便好。
贾茗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态,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愣愣地搬出早已编排好的说辞:“回殿下,王夫人今有微恙,行动需缓。”
又有恙?狗才信你的话。
李阜恒今日偏要见到王夫人,“行,那本王便在这候着,等你们王夫人何时缓过劲来了。”他才不信今晚如此盛况,王夫人舍得不出来与民同乐。
他说到做到,随意从一旁抽了条凳子就坐在贾茗面前,一腿搭在膝盖上,一手撑在石桌上,好不惬意。
见他这誓不罢休的模样,贾茗自然管不了他,也不想搭理他。
毕竟自己眼下的打扮只是个侍女,是个替王家酿酒的侍女,他能拿自己怎么办,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刁难自己。
察觉到此二人似乎结束了对峙,他们周身的氛围变得平静而无趣,众人才开始恢复手上的劳作。
而一旁的叶资却早已按捺不住想凑上前行礼的心。
这可是定王殿下啊!战胜归来的大将军呐!
习武之人谁不知定王殿下的名头?
叶资自李阜恒进门起便也认出他来,但因着自己一副小厮打扮,才堪堪忍到现在。
瞧叶资这马上要行大礼的模样,李阜恒甚至赶在贾茗前头阻止了他。
两人都被他的意外之举吓了一跳。
表哥你别无端暴露自己的身份啊,贾茗心有余悸地望向叶资。
而李阜恒也一连说了几个诶,举起的手还在摆动拒绝。
你小子可别乱声张我的身份啊。
我拿个牌子不过是想吓吓贾茗。
我才不想在这种场合暴露自己。
叶资迅速接收到双方表达的意思,恍然大悟般将行礼的双臂收回,咧着笑容,说:“这位大人,趁发福还未开始,尝尝小人做的月饼?”
“行啊,”李阜恒也不别扭,反正等着也是等着,“那你,叫什么来着?松萝是吧,给我倒一杯酒。”
叶资是兴冲冲跑到后厨取月饼了,倒是贾茗还留在院子里给他倒酒。
李阜恒原本以为一个高门贵女扮作侍女模样让自己发现了,应该很恼火才对。
但对方人不仅不恼火,还心平气和地为自己倒酒。
瞧瞧,这倒酒的手多稳呐,真就心如止水?
这不禁让李阜恒在这一桌之隔间多次瞟着贾茗。
再看把你眼睛剜了。
当然这只是贾茗心里想想的,她面上可是保持着客客气气的。
怎么没带点毒药在身上?
李阜恒的视线太过于明目张胆,贾茗实在讨厌他这上下来回的打量。
但又拿他没办法,谁叫他是定王殿下。
李阜恒不知满足地喝完一杯又一杯,不断试探贾茗的忍耐度。
而贾茗也不辞辛苦地替他续上一杯又一杯,她最能忍了。
终于等到叶资从后厨回来,带来了刚出笼的月饼,今夜的发福也开始了。
王家大门自当家人大婚后,第一次向外大敞着。
门一敞开,府外形形色色的人群蜂拥而至。
但场面却意外得不混乱,反倒是井然有序,人们不约而同在各个石桌前排起长队,怎么也等不着急,毕竟夫子说的戏本是那般有趣。
李阜恒瞧着院子里的人通通繁忙了起来,便很识趣地将自己的凳子挪到石桌右侧,不挡着这长长的队伍。
知道贾茗没空搭理自己,李阜恒自顾自地喝酒,默默听着这院中的动静。
“来拿稳了昂,这月饼还热乎!”
“大爷,每人只能领一袋钱,后边人也要领呢!”
“你是不是已经拿过一遍了?”
“小娘子啊,你同我说说这王夫人在哪儿呢?”
王夫人?李阜恒都想替贾茗答了,不过就是那些个说辞吗?
连定王都没见到的人,你们随便一问就能打探到?
贾茗就知道今夜会有许多人来排队询问,回答得十分熟练,“王夫人方才还在这儿的,眼下应是回屋休息了。来下一位。”
“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再出来吗?”这位妇人不死心地停留,手还握上了桌上其他封好的桂花酒。
贾茗眼也不抬,只是埋头倒酒,装瓶封盖,很是忙碌,“自然休息好了再出来。”
“那她……”
“娘子,我们一人只能领一瓶桂花酒。”贾茗果断打断她,不想与其废话。
“对啊,一人领一瓶啊。”
“拿完就走啊,后边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去拿月饼呗,月饼领得多啊。”
后面排队的人一听贾茗的话,立马赶着这位妇人。
而此后还是有这样的人前来,不过贾茗如同铜墙铁壁,没有一丝动容。
“王夫人才去休息没多久,一会儿就回来。”
“王夫人去换衣裳了,再等等昂。”
“明明刚才夫人还在这的,错过错过。”
“夫人她呀就在这院子里,你自己去找找。”
真是鬼话连篇啊贾茗。
李阜恒就这么听着她忽悠了一个又一个人,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他开始怀疑当初自己是如何在群人中揪出她来的。
那我也太有实力了吧,居然能拆穿贾茗的把戏。
而且李阜恒也看出来了,这王夫人是铁了心了不想出面。
这么等下去没有意义。
必须要做点什么,毕竟好不容易来趟王家。
李阜恒心里摸索着,眼睛却又不由自主地看向贾茗。
这人是真把我当空气了?
就这么把我晾在这儿?
可能是李阜恒的视线太过于炽热,烫得贾茗在忙中瞟了他一眼,“大人等不及了?王夫人就来。”
好呀,你还用这些话来糊弄我。
李阜恒彻底呆不住了,他起身就要往王家内院走。
那这可不能让他得逞了,贾茗对着他的方向,难得提高声量,还说的十分缓慢,“定王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定王殿下!”
“这位便是定王殿下?”
“定王殿下也来发福啊!”
人群瞬间围了上去,前面排的人一味想与其说句话,而后面挤的人不顾一切地想观其真容。
李阜恒被这四面八方来的人群绊住了脚,颇感头疼。
这也是他今日不想大肆显露身份的原因。
上次主持公道,他需要话语权来镇住场面,才拿着腰牌在大众面前晃悠。
但今夜这场面可不相同,这可是中秋,百姓们就追求个其乐融融,和睦相处,合家团圆。
越低调越好,要不然就成了眼下的状况。
自己变成了其乐融融的一环。
“诶好好好,都好都好,让我出去好不好!”李阜恒无奈地在圈中心打转挤也挤不出去,反倒是后面的人又推了上来。
托李阜恒的福,贾茗桌前排的人瞬间没了影,都去观摩那传说中的殿下。
贾茗十分悠闲地靠在石桌上,稳稳接到了李阜恒愤愤的眼神。
怎么办他想让我救他出去诶。
可我一个小娘子手无缚鸡之力诶。
贾茗歪着头,耸了耸肩,装作无辜也冲他回了个眼神。
但不帮他应该会被他记恨。
此人一看便知大人没大量。
决定好了过后,贾茗先是朝云菊吩咐了几句,又提高声量朝人群喊着:“定王殿下也将为大家分福,快来这石桌前排队,先到先得!”
说完众人便瞧见王家下人们又推了许多钱袋子出来,知道自己可以多领份钱,谁还在意那李阜恒呢。
人潮来去匆匆,李阜恒自觉可笑般得为自己理好衣袖。
好好好,要这么和我玩是吧。
可以,当然可以,怎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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