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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离
黎晚星站在公司走廊的落地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份复职通知。玻璃反射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未消的红肿。顾怀砚送来的证据确凿无疑，冉微已经被仙林大学处分，项目也重新启动——只是负责人换成了冉微，作为她"将功补过"的机会。
"这算什么惩罚？分明是奖励。"姜一诺愤愤不平地咬着吸管，"偷数据的人反而接手项目，顾怀砚脑子进水了吗？"
"是邱教授向校方求得情，也是他们内部商议后的决定。"黎晚星轻声解释，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距离顾怀砚离开公司已经过去三天，除了两条公事公办的项目交接信息外，再无其他。
林溪从背后揽住她的肩膀："别想那些了，今晚陆尧请客，庆祝我们晚晚沉冤得雪！"
"我什么时候说要请——嗷！"陆尧的抗议被林溪一记肘击打断。
黎晚星勉强扯出笑容："你们去吧，我想回家陪陪爸妈。"
姜一诺眯起眼睛："你确定不是要躲起来偷偷哭？"
"有小卷儿在，我没机会哭。"黎晚星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它最近学会在我难过时舔我脸，毛茸茸的治愈系。"
刚走进院子，一团白色毛球就欢快地扑了过来。"小卷儿！"黎晚星弯腰抱起比熊犬，将脸埋在它柔软的毛发里，掩饰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姐姐回来啦！"七岁的沈听澜从屋里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扎着两个小辫子，活像年画上的福娃，"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黎晚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真的吗？那澜澜有没有偷吃？"
"才没有呢！"小丫头撅起嘴，突然凑近盯着她的眼睛，"姐姐，你哭了吗？"
"没有，是风吹的。"黎晚星揉了揉眼睛，牵着妹妹的手走进温暖的家中。
客厅里，黎阮棠正在摆餐具，看到女儿立刻放下手中的盘子："晚晚，今天怎么这么晚？公司有事？"
黎晚星张了张嘴，突然不知从何说起。这时，继父沈宜锦从书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晚星，我刚收到消息，你们公司那个数据泄露的事解决了？"
"爸，你怎么知道？"黎晚星惊讶地问。
沈宜锦温和地笑了笑："建筑行业也有圈子。听说是个年轻教授帮你查清的？"
黎晚星脸颊发热，低头抚摸小卷儿的毛发："嗯，是合作项目的顾博士。"
黎阮棠敏锐地察觉到女儿情绪不对，但没有多问："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餐桌上，父母默契地没有继续追问公司的事，而是聊起沈听澜在学校画的画和小卷儿最近的趣事。温暖的灯光下，黎晚星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像是一剂良药，暂时抚平了心中的酸涩。
饭后，沈听澜缠着姐姐陪她拼乐高。黎晚星坐在地毯上，心不在焉地帮妹妹找零件。
"姐姐，这个放哪里呀？"沈听澜举起一块蓝色积木。
"这里。"黎晚星指了指图纸，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小丫头突然放下积木，扑进她怀里："姐姐不开心，澜澜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老师今天讲的小兔子找萝卜的故事可好玩了！"
黎晚星紧紧抱住妹妹娇小的身体，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儿童洗发水香味，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七岁的孩子都能看出她的难过，而那个男人却总是若即若离...
"晚晚。"黎阮棠轻轻推开游戏室的门，手里端着两杯热牛奶，"澜澜，该洗澡睡觉了。"
"妈妈，姐姐不开心..."沈听澜仰起小脸告状。
黎阮棠蹲下身，亲了亲小女儿的额头："所以妈妈要和姐姐聊聊天。你先跟张阿姨去洗澡，好吗？"
等妹妹离开，黎阮棠把牛奶递给大女儿："公司的事我听说了。现在想跟妈妈聊聊别的吗？"
黎晚星捧着温热的杯子，眼泪终于落下来："妈，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在母亲温柔的注视下，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这几个月与顾怀砚的点点滴滴——音乐节的相遇、车里的备用衬衫、图书馆的偶遇、他搜索"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喜欢你"的记录，以及最近冉微出现后的一切。
"...他明明帮了我，却总是保持距离。"黎晚星擦掉眼泪，"妈，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黎阮棠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晚晚，感情的事没有标准答案。但妈妈知道，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让你这样患得患失。"
"可他对别人更冷淡啊！"黎晚星不甘心地辩解，"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那你有问过他吗？直接地、明确地问过他的心意？"
黎晚星沉默了。她确实没有勇气直接问出口，害怕听到那个会让自己心碎的答案。
"晚晚，"黎阮棠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你值得被明确地选择，而不是在暧昧不清中猜测。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就该有勇气告诉你。"
那晚，黎晚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小卷儿蜷缩在她脚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手机屏幕亮起，是姜一诺发来的消息：【明天周末，我和林溪、陆尧约好了去你家接你，必须出门散心！】
黎晚星回复了一个"好"字，又点开与顾怀砚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发的"下周见"，他连个表情都没回。
"笨蛋顾怀砚..."她喃喃自语，把脸埋进枕头里。
第二天上午，姜一诺一行人如约而至。沈宜锦亲自开门迎接："你们来得正好，晚星需要朋友。"
"叔叔放心！"姜一诺拍着胸脯保证，"今天我们一定让她开心起来！"
四人来到市中心新开的咖啡馆。冬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一切镀上温暖的金色。
"所以，顾博士到底什么意思？"林溪搅动着杯中的拿铁，直截了当地问，"帮你查清真相，又对你爱答不理？"
黎晚星低头看着自己的摩卡："我不知道。也许他只是出于责任..."
"放屁！"姜一诺激动地拍桌，"谁为'责任'熬夜查证据？谁为'责任'在车里常备女生尺寸的衬衫？"
陆尧难得严肃："晚晚，我以男人的直觉告诉你，顾怀砚绝对喜欢你。但他可能有什么顾虑。"
"比如？"黎晚星抬起头。
"比如...那个冉微说的什么共同语言、专业差距之类的？"陆尧挠挠头，"有些学霸确实会把智商和感情混为一谈。"
林溪翻了个白眼："那也太幼稚了。晚晚虽然不懂材料学，但她商业策划能力一流啊！这次合作本来就是互补型的。"
"就是！"姜一诺附和，"要我说，下周项目重启，你直接问清楚。行就行，不行拉倒，别吊着人！"
黎晚星被朋友们的话逗笑了，心中的郁结稍稍缓解。是啊，她黎晚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谢谢你们。"她真诚地说，"我会好好完成项目，至于顾怀砚...顺其自然吧。"
离开咖啡馆时，阳光正好。黎晚星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感觉找回了一些力量。无论顾怀砚怎么想，她首先要做回那个自信专业的黎晚星。
周一早晨，黎晚星精神饱满地出现在公司。同事们纷纷上前问候，她微笑着应对，仿佛上周的阴霾从未存在。
中午休息时，她收到项目组邮件：周三恢复现场会议，冉微将作为仙林大学代表出席。
黎晚星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她还没准备好面对那个陷害自己的人，更没准备好可能同时出现的顾怀砚。
手机震动，是顾怀砚发来的消息：【周三需要接你吗？】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黎晚星心跳加速。她犹豫了很久，回复道：【不用了，公司派车。】
发完这条消息，她立刻关机，不敢看回复。无论顾怀砚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她都需要保持距离，至少在这次艰难的会议之前。
晚上回到家，黎阮棠正在教沈听澜弹钢琴。欢快的《小星星》旋律飘满整个客厅。小卷儿趴在钢琴旁，听到黎晚星回来立刻摇着尾巴迎上来。
"姐姐！"沈听澜跳下琴凳，兴奋地跑过来，"我今天学会了一整首曲子！"
黎晚星抱起妹妹转了个圈："真棒！明天弹给姐姐听好不好？"
沈宜锦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晚星，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书房里，沈宜锦递给她一份企划书："我们集团准备在仙林开发区投资一个新材料应用中心，正好和你们公司行政策划部门也有合作。有兴趣参与吗？"
黎晚星惊讶地翻看文件："爸，这是..."
"不是走后门。"沈宜锦笑着解释，"董事会本来就在物色项目经理，我推荐了你。当然，最终决定权在他们手上。"
黎晚星眼眶发热。继父总是这样，在关键时刻给予支持，又小心翼翼地维护她的自尊。
"谢谢爸，我会认真准备的。"
"对了，"沈宜锦状似随意地问，"那个帮你查清真相的顾教授，听说在新材料领域很有建树？"
黎晚星心跳漏了一拍："嗯，他是邱教授的得意门生。"
"有机会可以引荐一下。"沈宜锦意味深长地说，"集团很需要这样的专业人才。"
回到房间，黎晚星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小卷儿跳上来，蜷缩在她身边。她抚摸着狗狗柔软的毛发，想起周三即将面对的挑战——冉微的敌意、顾怀砚的若即若离、项目的压力...
手机突然震动，是顾怀砚发来的消息：【明白了。会议见。】
短短六个字，却让黎晚星的心再次揪紧。她关掉手机，把脸埋进小卷儿的毛发里。
"我该怎么办..."她轻声问，但回答她的只有狗狗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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