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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林予安!”
这个名字,带着小陈护士耳语般的、惊惶的尾音,像三颗烧红的、裹挟着毁灭力量的陨石,狠狠砸进我意识深处那片被陆沉医嘱强行冰封的荒原!
冰层碎裂的轰鸣在颅内炸响!震耳欲聋!被强行压制、被宣判“抹杀”的血色洪流,裹挟着焚烧一切的痛苦、屈辱和绝望,轰然决堤!
水晶灯刺目的棱光切割着虚伪!林薇颈间的樱花勋章折射出冰冷的嘲弄!“物归原主”——淬毒的冰锥反复贯穿灵魂!
离婚协议如雪片飘落!顾衍撕碎纸张时眼中毁灭的疯狂:“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手腕骨裂般的剧痛!浓烈酒气中濒死的窒息!
血污旁,那只脆弱、歪斜、格格不入的白色纸鹤!
意识沉沦前,那个如同叹息般消散的名字:林予安!
还有……樱花树下,少年递出纸鹤时指尖滚烫的触感!阳光的暖意,他微红的耳廓,那句带着青涩温度的“给你的!”——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带着撕裂心肺的剧痛!
所有的碎片!所有的地狱!所有的微光!所有被强行剥离、被宣判死亡的过去!在这一刻,以毁天灭地之势,冲破了遗忘的冰棺!带着焚烧灵魂的烈焰,狠狠灌入我每一寸被冰封的神经!
“呃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变形的惨嚎,如同灵魂被硬生生从躯壳里撕扯出来,猛地冲破了我干裂的喉咙!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不受控制地向前猛扑!额头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床栏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剧痛!灭顶的剧痛!头颅深处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搅动!手术的伤口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裂!喉咙深处那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熔岩,带着焚烧一切的温度,疯狂上涌!
视野瞬间被浓稠的、令人窒息的血红和刺目的、灼烧视网膜的白光交替吞噬!世界在疯狂旋转、扭曲、崩解!
“噗——!”
一大口粘稠的、带着温热腥气的、暗红色的液体,如同决堤的、滚烫的岩浆,猛地从我口中狂喷而出!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狠狠泼溅出去!
刺目的红!
瞬间染红了胸前雪白的病号服!如同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狰狞的死亡之花!
瞬间溅满了雪白的被褥!像泼洒的朱砂,带着毁灭性的艳丽!
瞬间吞噬了被子上那只翅膀带着裂痕、未完成的纸鹤!那点脆弱的、象征渺茫希望的白,被浓稠的血污彻底覆盖、浸透!
“沈小姐——!!!”小陈护士惊恐到撕裂般的尖叫,如同利刃刺破病房死寂的空气!
“嘀嘀嘀嘀嘀——!!!”
刺耳到令人心脏骤停的仪器警报声,如同地狱的丧钟,在下一秒疯狂炸响!尖锐、急促、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心电监护仪上,原本规律的波形瞬间变成一条疯狂跳动的、濒死的直线!血压数值断崖式下跌!血氧饱和度急剧下降!
世界天旋地转!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断裂的桅杆,被汹涌的记忆洪流和身体的毁灭性剧痛狠狠抛向黑暗的深渊!在彻底沉沦、被那无边血色吞噬的前一秒,我残存的、最后一丝不甘的清明,如同风中残烛,猛地凝聚!
我用尽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被本能驱使着,猛地攥紧了被子上那只染血的、浸透了绝望与唯一执念的——未完成的纸鹤!
指尖传来纸张被滚烫血液浸透后特有的、冰冷而粘腻的、如同握住一块正在腐烂血肉的触感。
一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和最后一点燃烧的疯狂,如同淬火的烙印,狠狠烫在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灰烬之上:
**找到他!林予安!死也要……找到他!**
黑暗,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灌满了口鼻,彻底淹没了所有感官和意识。
……
……
……
纯白的、死寂的病房。
刺眼的顶灯下,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消毒水的冰冷气息,还有……死亡临近的、令人窒息的静默。
小陈护士瘫软在床边,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捂住嘴,泪水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她惊恐绝望的目光,死死盯着病床上那个被大片刺目血污覆盖、如同破碎人偶般无声无息的身影。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条代表着生命线的波形,依旧是一条疯狂闪烁、毫无起伏的、刺目的直线!尖锐的警报声如同永不停歇的丧钟,一遍遍敲打着这凝固的绝望!
地上,那具蜷缩在冰冷阴影中的“废墟”,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变故惊动了。
顾衍的身体猛地一颤!
如同被高压电流狠狠击中!
他那只死死抠着地板缝隙、指甲崩裂渗血的手,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凌乱湿透的黑发黏在额前和惨白的脸颊上,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透过发丝的缝隙,那双空洞的、如同死寂荒漠般的眼睛,此刻却清晰地映照出病床上那一片刺目的、如同泼墨般的猩红!
那猩红,染红了雪白的病号服,浸透了雪白的被褥,吞噬了……那只他曾见过、却从未在意过的、未完成的纸鹤。
空洞的瞳孔,在接触到那片猩红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
猛地缩紧!
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惊骇、无边恐惧和被彻底碾碎的绝望,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冲垮了他眼中那片死寂的荒漠!
“不……”一个破碎的、几乎不成调的音节,从他干裂的、沾着血沫的嘴唇中溢出。像濒死野兽最后的呜咽。
他像是被无形的巨力从后面狠狠推了一把,身体剧烈地晃动着,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撑住冰冷的地板,试图站起来。但他的腿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挣扎着,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拖着沉重的、濒临崩溃的躯壳,手脚并用地、极其狼狈地、朝着病床的方向爬去!
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拖拽着沉重的锁链,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汗渍和……指尖蹭开的、淡淡的血痕。
他终于爬到了床边。
那只沾着地板灰尘和自身血迹的、骨节扭曲变形的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绝望,伸向病床上那只被血污浸透的、我至死都死死攥着的——
未完成的纸鹤。
指尖,带着冰冷的颤抖,极其轻微地、几乎不敢触碰地,拂过那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脆弱的纸鹤翅膀边缘。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粘腻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纸页的瞬间——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
陆沉医生如同一道冰冷的白色闪电冲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推着急救设备和除颤仪的医护人员!陆沉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扫过病床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污、那条疯狂闪烁的死亡直线,以及顾衍那只正试图触碰染血纸鹤的、沾满污秽的手!
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凝结成最坚硬的寒冰!那里面翻涌的,是滔天的怒意,是冰冷的杀机,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彻底的、毫不掩饰的审判!
“滚开!”陆沉的声音不再是平日的冷静,而是如同极地寒风般凛冽刺骨,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不容置疑的威压!他一步上前,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如同铁钳,狠狠攥住了顾衍那只伸向纸鹤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把她害成这样还不够吗?!”陆沉的咆哮如同惊雷,在死寂的病房里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淬毒的冰碴,狠狠砸向顾衍那彻底崩溃的灵魂,“顾衍!看看她!看看你亲手造的孽!她现在命悬一线!都是拜你所赐!你还要碰她唯一抓住的东西?!你还要把她最后一点念想都碾碎?!”
顾衍的身体在陆沉的怒斥和手腕的剧痛下猛地一颤!他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空洞又绝望的眼睛,对上了陆沉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眸子。
那眼神里,没有辩解,没有愤怒,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被彻底宣判的、万劫不复的绝望和茫然。像一个被剥光了所有尊严、暴露在行刑台上的死囚。
陆沉猛地将他那只污秽的手狠狠甩开!力道之大,让顾衍整个人向后踉跄,狼狈地跌坐在地板上!
“按住他!别让他再靠近病人一步!”陆沉对身后的保安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两名保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如同铁塔般架住了失魂落魄、如同烂泥般的顾衍。
陆沉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眼睛的玷污。他猛地转身,扑向病床,声音如同最精准的机器,冰冷而急速地下达着指令,每一个字都关乎生死:
“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快!”
“准备气管插管!清理呼吸道!”
“除颤仪充电!200焦耳准备!”
“加压快速补液!开通第二条静脉通道!”
“呼叫血库!紧急配型!O型Rh阴性!快!!”
冰冷、高效、带着与死神争分夺秒的残酷指令,如同密集的鼓点,瞬间填满了整个病房!医护人员如同精密的齿轮,围绕着病床上那具被血污覆盖、生命垂危的躯壳高速运转!
仪器尖锐的警报声!金属器械碰撞的冰冷声响!药物推注的指令!加压袋充气的嘶嘶声!
在这片由专业、冰冷和死亡气息构成的混乱中心。
顾衍被两名保安死死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动弹不得。他瘫坐在那里,仰着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空洞地、绝望地、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病床上那片刺目的猩红,盯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盯着陆沉那双翻飞在生死边缘、冷静到残酷的手。
他张着嘴,似乎想发出声音,却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无声的嗬嗬气流。
像一个被彻底抽走了灵魂的、只会流泪的木偶。
他沾着血污和灰尘的手指,无意识地、痉挛般地抠着冰冷的地板缝隙,仿佛想抓住什么,却只抠下了几片碎裂的指甲。
那只染血的、未完成的纸鹤,依旧被病床上那只冰冷的手死死攥着,浸泡在浓稠的、象征死亡与新生的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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