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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咬不放
“喂！同学。”
游迦转身。
嘭！
他被人从后面狠狠敲了一棒子。
眼前发黑，脑袋抽抽着疼得厉害，在昏过去的前一秒，想的竟然是没办法跟程靡一块儿去买菜了。
*
“游迦！游迦！”
有人在着急地叫他，他听出来了，是庄忻，“别吵，班主任没进来就不要叫我。”
“游迦，快点儿睁开眼！”庄忻一边喊，脚尖一边划拉，踹过去一堆碎石子儿。
游迦被砸得脸疼，双眼挤了一下才睁开，后脑勺到现在还针扎似的疼，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结结实实的穿堂风就把他彻底吹醒了。
“那个警察竟然怀疑到了学生脑袋上！还叫人把我们绑到这儿来了！”庄忻折腾着腕子上尼龙绳，一边骂一边给游迦使眼色。
“艹。”游迦实在是没忍住，在听见警察二字的时候就懵了，紧接着后头的绑架一出口，彻底把他弄得哑口无言。
他脑袋里消化着这句话，他们？杀人？大白天？被怀疑？警察绑架？没人管？
他向后撞了一下脑袋，疼！
又扫了一圈周围，连上自己整整五个人！
其中一个飞机头破口大骂，“我-干-他！那个神经病烟头男以为是我们几个合伙弄死封西颖的！偶遇特么的也有错啊！这么说大街上随便死个人我都得给吊着嗓子披麻戴孝去啊！”
“张晋国！”游迦立刻反应过来，想到了前几天对方手里的透明袋。
“那死货皮笑肉不笑地说咱们几个是唯一接触过封西颖的！还提到了胸牌！我呛他，学校里丢胸牌的多了去了，怎么不组个足球队再绑过来啊！”
他们几个人被弄到这里，一定不是走的正规程序。
什么意思？
这警察还真怀疑到他们头上了！
游迦下意识看向胸口，咽了一口口水。
“封西颖在死的前一天就请假了，我也是听我同桌八卦的！那疯警察认定封西颖的死跟咱们有关！就是因为在前一天近距离接触过她！那混-蛋敢这么做，私下用刑，这社会还有没有王法了！未成年保护-法是砖头摆设啊！”一个小平头男生干嚎着。
游迦一身冷汗，张晋国这是赌上了前途也要跟他们几个学生硬刚，如果不是掌握了决定性证据，他就算再胆子再大脑子再不对劲也不可能干这种“杀头”营生。
“废弃大楼，好几年前开发商卷钱跑了的那个破地方，我们被他弄到这儿了。”庄忻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他比游迦醒得早，“我在前一天的下午见过封西颖，她一个人在网吧不远处的公园里坐着，我以为她出什么事儿了，所以过去问了嘴，但她没搭理我，我急着开黑就走了。”
“前一天早上上学七点多那会儿，她穿着一身校服，我们俩在校门口的鸡蛋灌饼车边排队。”一个低马尾女生吓坏了，连忙解释，“我话都没跟她说一句啊！我怎么知道她请假了还要穿校服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吃鸡蛋灌饼也犯罪啊！”
“......前一天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体育队训练结束的早，我翻墙出去准备找个苍蝇馆子吃点儿，一出来就看见封西颖顺着外墙来回走。”这句话是那个小平头男生说的，他的衣服甚至都是运动服。
游迦紧接着解释，“前一天中午放学，十二点快一点的时候，我刚收拾完家里的事儿来学校，准备进食堂，校门口就她一个人站着，我顺嘴问了句怎么不进去，她看了我一眼再没开口，之后我就进学校了。”
“前一天晚上九点多时候，具体我特么也忘了！我骑着自行车回家，天黑到不像样，在一个大上坡的岔路口，我看见她和一个人推搡着，路灯底下就像两个黑影子打架，另一个人因为离得太远我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这句话是那个飞机头说的，他呼呼喘气，和手里的尼龙绳斗争。
这个时候，大家都急着想第一个撇清自己的嫌疑，他们惊慌失措，完全不明白那个警察要把他们关到这里干什么！
“不错啊。”
一阵掌声突兀地响起，“果然就得让大家自由发挥，正所谓学校里教的小组讨论，也不过如此了吧。”
张晋国一步擦着一步从楼梯上走上来，又一边雀跃地鼓掌，“大家千万不要害怕，这里很安全，只是因为大家不太配合，所以我只能选择这么一个不太人道的办法，但是我敢打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大家一丁点儿头发丝。”
双眼里的红血丝乱爬，张晋国耷拉着脑袋，整个人一股馊味儿，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睡。
“你他爹的放屁！脑子有病是不是！快把我们松开，你知道虐待未成年！虐待学生给你判什么罪吗！”飞机头唾沫横飞。
张晋国抠了抠耳朵，没搭理他，手上动作不歇着，给五个人分别灌了点儿水。
五人不远处架着一个录像仪，游迦扫了眼，是非常旧的型号，“你把我们弄到这里，其他警察知道你这么干吗？”
张晋国哼哼着小曲，在洋灰地上一个滑步，跨到了游迦面前，“游迦同学。”
游迦扬起头，盯着对方。
“你们几个是在前一天唯一和她有过接触的人，我不管这是不是巧合，我这个人向来只相信直觉，我脑子里有根弦告诉我封西颖的死绝没有那么简单，你觉得呢，游迦同学，该你发言了。”
“......”
“你脑子是不是不正常，我一看你这样儿就知道你特么是电视剧看多了，抓几个学生不给你关大牢就不错了，你特么还想着论人头领功是吧！”飞机头吵吵道。
张晋国叹了口气，变戏法似的掏出几个黑布条，一个一个捂到他们眼睛上，“不急，我们慢慢来，关于各位的家长，我已经通知说礼拜两天需要补习，高三吗，这种事儿太常见了。”
游迦攥紧了双手，这个警察又见了一次程靡！
几个人干嚎的干嚎，折腾的折腾，双眼被蒙上，劣质黑布条并没有完全遮光，随着太阳西下，飞机头率先认了命，“他每隔几个钟头就会上来问我们一遍问题！到底他要问出什么啊！”
“老大。”电脑跟前坐着一个不断抖腿的年轻男人，他看了一眼身后盯着电脑屏幕的张晋国，声音都是哆嗦的，“......老大，！这次可闹大了，这可都是学生啊，你把他们私自弄到这儿来，你还想不想干了......”
张晋国没搭理他，事实上从这几个学生醒过来之后他就再没吱过声儿，一直死死盯着屏幕。
小年轻受不了这种煎熬，“老大，你现在就放了他们吧，说来说去都是一样的答案，你这次真的没搞错吗？”
张晋国呼了他一巴掌，“你跟我多少年了？”
“五年三个月。”
“在我手里走过的案子，我出过错吗？”
“没有。”
“我有抓错过任何人吗？”
“没有。”
“那你一直叨叨啥，干好你的工作。”
“......老大啊，我家里媳妇儿刚生娃，我妈尿毒症，我爹二型糖尿病，我还有台二手车还贷款，工资算上取暖费顶死才四千二...”
“我实在是不能冒这个险啊，我冒不起啊，老大，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次真就弄错了呢，他们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人际关系和封西颖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甚至家里头的父母之间都没有特别的关系，欠钱不还，家庭纠纷，学校冲突，什么疑点也没有，他们没有任何动机啊。”
张晋国睨了他一眼，“五年三个月，你跟着我特么都喂狗吃了！”
“啊？”
“每隔三小时问一次，问的问题虽然随机打乱，但本质上还是那几个事儿。”张晋国叹了口气解释。
小年轻点点头，嘴巴张开，意思是有什么不对吗。
“你以前审犯人的时候，哪次见过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东西一样，问一次瞎扯一次。”
小年轻盯着电脑，慢慢睁大了眼睛，抠出糊在眼角的眼屎，这下彻底清醒，“你是说，他们每个人为了甩脱嫌疑！”
“都在说提前打好甚至练习过的谎话！”
*
警局门口，信号灯红蓝交错地亮着。
值班的小祝打了个呵欠，张老大和同事都不知道去哪儿。
他眼睛盯着电脑上的扫雷游戏看，余光中，突然瞅见了一个人影，霍得一下，他吓了一-大跳。
见是一个男孩，他拍了拍脸，连忙绕出前台，问：“你好，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程靡扫了眼他的胸口，说：“张晋国，利用职务之便和封校的空档，囚禁了五个学生，他认为这五个学生涉嫌杀害封西颖。”
小祝惊掉了下巴，刷一下脸就白了，吓出一身冷汗。
程靡啧了一声，推开他就往里走。
小祝反应了一会儿，立刻拦到程靡身前，即便再惊讶也没有忘了职责，“你怎么知道的？”
程靡冷冷地看了他好几眼，眼神没有任何感情。
“我...我立刻联系老大！”小祝率先败下阵来，绕到接待台后面掏手机。
嘭！
手机被摔到了地上，指纹解锁也几次都无法识别，他恼着啧了一声，再转身，程靡已经消失不见。
*
“什么东西！”祁同伟啪一下撂了筷子，脸跟前的菜被甩到桌子上，嘭的一声，“你再说一遍，张晋国特么地干什么去了！”
那头小祝已经觉得这辈子都完了，因为他是第一个接触程靡的人，所以“按道理”也应该作为第一个和局长解释来龙去脉的人。
“好好好！我一天不上班，张晋国就要给我造-反是吧！绑架学生，这是警察能干出来的事儿吗！”祁同伟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应急处的主任见事情说完了，这才从一脸快尿裤子的小祝手里接过电话，“这事儿，您看...”
祁同伟站起来，扯过衣架上的帽子就往出赶，“上面知道了没？”
主任停顿半秒，“知道了。”
大夏天的，祁同伟的后背一下子就湿了，双手青筋暴起，电话被他握得嘎吱作响，“先把学生救出来，剩下的等我去局里再说。”
那边沉默片刻，说：“找不到他的踪迹。”
嘭！
手机被摔了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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