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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行
车辚辚,马萧萧。
陆雨迢手头银钱不少,颇为阔气地租了辆马车。一路上,车夫在前方驾着车,她便坐在车内吃些零嘴,看看话本子。
渐行渐远,窗外景色由秀美的平原风光,逐渐转为群山环绕、峻岭延绵。
山中时晴时雨,天气变幻莫测。
这天,马车途径天目山,山谷中空气微凉,漫山绿竹随着微风细细摇动,令人神清气爽。
她将脑袋搭在窗框,正欣赏着窗外的清新山景,忽听前方有人喝道:“前面的,留下钱财,饶你不死!”
哦?
还饶你不死——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陆雨迢将没吃完的零嘴、没看完的话本收进小包裹里,下了车。
那车夫只是个普通人,此时骇得面色惨白,勒着缰绳的双手发着抖。
她见状,便向那几人道:“这车夫与此事无关,让他走吧?”
对面五个山贼走到近前,上下打量她。
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虽是衣着普通,但瞧她的样貌,却像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头上的缎带,一望而知价值不菲。
虽说陆雨迢腰间系着一把剑,那五人却没当回事。这么小的丫头,又孤身一人,能有什么本事?
见她丝毫不惧,还跟他们打着商量,几人只当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胆魄。领头那人嘿嘿笑道:“你倒识相,没有乱哭乱闹。不过,这车夫也需得交了买路钱。”
陆雨迢扯扯嘴角。
好声好气跟你讲话你不听,还在这里罗里吧嗦。
剑出如虹,转瞬就横在了他颈边。
寒凉剑刃抵着颈侧,那领头的面色骤变,额上流下豆大的汗珠来。
边上一人见势不妙,悄悄吹响了颈间挂着的哨子。清脆的哨音响彻山谷,惊起了鸟群。
哼,叫帮手是么。
这种杂鱼,来一百个都不足为惧。
她出手将其他四人打晕,向那车夫道:“回去吧,接下来不需要你了。”
车夫仍是发抖,哆哆嗦嗦地道了谢,驾车返回。
……
…………
唔……这些山贼的同伙,来得有些慢啊。
她抱臂等着,百无聊赖,跟那小头目搭话道:“你们的帮手何时能来?”
那人眼中又惊又怕,抬眼瞥她,又马上低下头。
“这位女侠,寨子里听见了哨声,约莫一盏茶便能来此。”
陆雨迢颔首,又问道:“寨内众人中,你功夫排行如何?”
那人垂着头,目光闪动。
自己不是这小丫头的一合之敌,若是排行说得高了,能让她掉以轻心,后面来的弟兄们胜算大些。若是说得低了,她兴许能有所顾忌,以他为质,以免丢了性命。
而这丫头只将那四个兄弟打倒,想来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打定了主意,他恭恭敬敬道:“小的在寨中,约莫在六七位之间。”
他说完了,便偷空觑她神色。
只见那女孩既不得意,也不庆幸,而是露出“怎么这么无聊”的神色。
山贼:……
……
…………
那人说得果然不错,等了有一盏茶,便听马蹄声响。
陆雨迢高兴起来,一抬手,顺手将那用来解闷的人也打晕了。
马蹄声势如疾雨,顷刻便至。当先之人年纪不大,一身白色锦袍,身后洁白披风随风飘扬,正是鲜衣怒马。他身后跟着一队骑兵,约有十余人。
陆雨迢仰头瞧着,漫不经心地挽了个剑花。
人人都有好马,就她没有。
而且,从小在山里长大,她压根就不会骑马。
身形如电,她骤然向那队人马冲击而去,专挑马腿,用剑背拍向关节处。
她仍是穿着那身淡红的侍女衣裳,只见红影一闪,十余匹马俱是嘶鸣着跪地,马上之人也滚落下来。
这次人数多了些,她稍费了些工夫,如法炮制,将那些杂兵打晕,只留下一个领头的。
那人见她弹指间便瓦解了寨子的精锐,也是胆寒。他缓声道:“姑娘,我便是黑虎寨二当家。弟兄们不长眼得罪了您,今日得见,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可否移步寨中,容在下招待一番,赔礼道歉?”
陆雨迢打得甚是无味,兴致缺缺地收剑回鞘。
眼前这人身形挺拔,英姿勃发,一袭白衣倒有些像苏七。他面容白皙,五官端正,瞧着也还算顺眼。
既然是“赔礼道歉”,那她便去拿些银子走,接下来就不愁钱花了。
黑虎寨中。
那男子带她来到一处厅堂,迎面走来一个黑壮的中年人。
男子拱手道:“大哥。”
那黑皮肤的壮汉便是此处的大当家,见他一人归来,不见众位兄弟们,便知情势有变。
他又看了一眼陆雨迢,这年纪不大的女孩,正仰头看厅堂上悬着的虎头。孤身入虎穴,她竟似半点不惧。
心知有异,他哈哈一笑,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我们阿乔带回来的好朋友?”
那名唤阿乔的,简单解释了事情的首末。壮汉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在下林为峰,忝为这黑虎寨的大当家,带着弟兄们混口饭吃。无意冒犯了姑娘,我代他们道歉。今日设宴,还请姑娘万勿推辞。”
万勿推辞?
行吧。
她还打算从这处多掏些银子出来,出席是出席,不吃就是了。
陆雨迢点点头,林大当家便低声吩咐边上的人几句。三人坐在厅堂寒暄,那两人轮番盛赞她年少有为,她听得耳朵起茧,忽见脚边一只黄狗路过。
从前,青离山里有一只猫,却没有狗。而且,那只猫被她常年骚扰,也对她爱答不理的。她正想跟别的小动物玩玩,这就来了机会。
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那两人,她搓搓狗头,摸摸狗背,那条黄狗尾巴摇得快要起飞。
很快,宴席备好,大当家请她上座,寨子里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依次在长桌坐下。
林为峰瞧着为人粗豪,实则粗中有细。
他举着杯祝酒,笑容满面。一番话中,将劫道劫到了陆雨迢头上这事,简化成了一个小误会,又大肆吹捧她的武功绝世。
陆雨迢趁人不注意,悄悄撕了点鸡腿肉,喂给黄狗。
小狗吃得很香,然而,大当家还没说完他滔滔不绝的祝词,那狗便似头晕眼花,倒在地上不动了。
陆雨迢:……
她磨了磨牙,在酒席之上骤然拔剑出鞘。
敢消遣你姑奶奶,活腻了吧!
这群混蛋,最好祈祷自己下的是蒙汗药。若是害她不小心毒死了一只小狗,看她活剐了他们!
不出片刻,长桌上满满当当的人尽皆倒下,丰盛的菜肴洒的洒,翻的翻,一片狼藉。
她心里有气,打晕时,故意把人的脑袋按进菜盘子里。
剩下一黑一白,两个当家,她凉飕飕地看两人一眼。
林为峰作为大当家,倒是临危不乱,坦然问道:“在下以礼相待,姑娘为何忽然暴起伤人?”
陆雨迢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脚边的黄狗。
林为峰一愣,笑道:“这其中必有误会……许是寨中人心不稳,见今日来了外人,意欲趁机谋害我兄弟俩。”
他拱手道:“还要多谢姑娘解围,帮我兄弟二人避此大祸。”
陆雨迢懒得与这巧言令色的人多说,手指弹了弹剑背,嗡的一声。
“老实交代,你们下的,是蒙汗药还是毒药?”
林为峰苦笑道:“姑娘,的确不是在下……”他蹲下身,探了探黄狗的鼻息。
他叹口气,道:“此乃迷药,无色无味。”
算你们运气不错。
陆雨迢哼了一声道:“钱,宝物,都拿出来。”
……
…………
一旁的方桌上,堆满了各种值钱的玩意儿。
有字画、古董、金银器皿、珠宝首饰等物。当然,还有不少金锭银锭。这些东西堆叠在一处,宝光烁烁。
字画古董她不感兴趣,卖着也麻烦。珠宝她并不在意,那些华丽的器皿她也用不上。一件件看过去,没什么喜欢的,还是拿些金锭吧。
忽然,她不经意瞥见,成堆的古董字画里,露出米白色的一角扇骨。
心念一动,她展开了这柄折扇。
朗朗月色,粼粼波光——扇面上绘着沧海月明的的景象,静谧而广大。海面微微泛蓝,仿佛能听到潮声涌动。
扇骨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非金非玉,触手温润。
这东西倒是不错。
下次见面带给苏七玩。
她唰地一声合上扇子,塞进小包裹里。又挑了些金锭,掂了掂,不算太沉。
就这样吧,她不贪心,钱够用就好。若是全背上,也怪重的。
也不去管那两人,她挑完了东西,便大摇大摆,抱着昏迷中的黄狗下了山。
运了轻功下山,反倒比马车快些。
她很快抵达山脚下的小镇,重新租了马车,舒舒服服地继续向徽州去。
小半天过去,那只黄狗悠悠醒转,亲昵地舔了舔她的手。
哎?
她原本还担心这狗认主,不愿跟着她。
看来属实是多想了。
既然多了个同伴,马车行至城镇,她停靠得也就更频繁了。一会儿买只烤鸡,一会儿买点白切肉,那黄狗吃得嘴筒油光光的,直摇尾巴。
陆雨迢福至心灵,道:“你就叫小乐好了。”
小乐尾巴还在殷勤地摆着,眼睛却慢慢闭上,靠着她的脚睡着了。
第三天傍晚,一人一狗下了马车,来到歙县。
此地比一路上经过的城郭都更大、更繁华,是徽州的中心,也正是那地图所指示之处。
找了个客栈休息一晚,陆雨迢将小乐留在客栈,留了些钱托小二照顾一天。第二天一早,便沿着地图上的路线,来到清凉峰的余脉。
此处山势险峻,峡谷幽深,与天目山又不尽相同。
她站在山脚仰望,山间瀑布似一匹银练一般,飞流直下,汇入谷底河川之中。
在脑海中与地图对照,这里便是路线的起始点了。
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她抱臂而立,迎风仰起头。束发缎带上,白玉小猫轻轻晃动。
宝藏,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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