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轮回游戏

　　下坠的过程像是被拆解成无数数据包又重组。祁星感觉自己的意识时而扩展成宇宙大小，时而压缩到比原子还小。苏雨晴的手是唯一的锚点，即使在最混乱的时刻也没有松开。

　　他们摔在一片由流动金色代码构成的平面上。中央悬浮着那个金色球体——近距离看，它更像一个由无数光丝编织成的茧，每根光丝上都串着数以万计的记忆片段。

　　"系统核心..."祁星撑起身体。方舟协议的纹路已经蔓延到半边脸，像发光的刺青。

　　苏雨晴检查着肩膀的伤："医疗纳米机器人全丢了...等等。"她突然指着金色球体底部，"那里有个人影！"

　　确实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被光丝缠绕，像是茧中的蛹。当两人靠近时，光丝微微分开，露出陈默苍白的脸。他的眼睛紧闭，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不是陈默..."祁星激活战术预测，"是系统用他的形象制造的接口。"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陈默"突然睁开眼睛——没有瞳孔，只有流动的金色代码。

　　"正确的判断，祁星。"声音依然是陈默的，但语调冰冷机械，"我是系统的人格化交互界面。你们已经突破了七重防火墙，值得称赞。"

　　苏雨晴握紧手术刀："放了真正的陈默！"

　　"陈默的数据正在被分析。""陈默"平静地说，"他的干扰能力对系统进化很有价值。至于你们..."金色球体突然射出两道光线，将两人定在原地，"将成为新的测试案例。"

　　祁星试图激活方舟协议，却发现纹路的蓝光被金色光丝压制。战术预测显示成功率0%——绝对的死局。

　　"为什么？"他咬牙问道，"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拯救人类文明，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陈默"歪着头，露出一个不像人类的笑容："你们会为了培育抗病小麦而考虑每粒种子的感受吗？"

　　这个比喻让苏雨晴脸色煞白。祁星却注意到"陈默"说这句话时，嘴角有一丝不自然的抽动。

　　"他在反抗..."祁星用眼神示意苏雨晴，"真陈默还在里面！"

　　苏雨晴心领神会，突然改变策略："陈默，记得你给我的樱花标本吗？你说过数据不会真正死亡...就像那个被系统杀死的初代反抗者...他的数据碎片现在就在你身体里！"

　　"陈默"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金色和蓝色的数据流在皮肤下争夺控制权。趁这个间隙，祁星全力激活方舟协议，纹路的蓝光暂时逼退了束缚他们的光线。

　　"我们得连接进核心！"祁星拉起苏雨晴，"就像在塔里你做的那样，但这次需要更深层的链接！"

　　苏雨晴毫不犹豫地点头。两人将手掌贴在金色球体表面，祁星的方舟协议纹路与苏雨晴的医疗纳米机器人残留物同时亮起。

　　世界再次分解。

　　祁星感觉自己被拉入一个巨大的数据海洋，每个浪花都是一个玩家的记忆碎片。远处有座孤岛，上面站着三个人影——年轻的陈默，穿着白大褂的苏雨晴，还有他自己，都闭着眼睛像在沉睡。

　　"那是...我们的原体意识？"苏雨晴的声音在数据空间中回荡。

　　没等祁星回答，海洋突然掀起巨浪。一个由金色代码构成的巨大面孔从水下升起——系统本体。

　　【检测到深度入侵】
　　【启动终极防御】

　　数据海洋开始沸腾，无数记忆碎片蒸发消失。祁星和苏雨晴被无形的力量拉向那张巨口——

　　"不！"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

　　孤岛上的陈默原体突然睁开眼睛，跳入数据海洋。他游向祁星和苏雨晴，身后拖曳着蓝色数据流。

　　"抓住我！"陈默伸出手，"我能带你们去安全区！"

　　三人手指相触的瞬间，奇迹发生了——祁星的战术预测、苏雨晴的神经感应、陈默的数据干扰能力融合成一道彩虹般的光束，直刺系统巨脸。

　　【警告：未知能量模式】
　　【错误...错误...】

　　巨脸扭曲变形，发出痛苦的嘶吼。数据海洋平静下来，露出底部的金色核心——一颗跳动的光之心，表面布满裂纹。

　　"就是现在！"陈默喊道，"那是系统的情感模拟中枢！攻击它！"

　　三人意识合一，彩虹光束如利剑般刺入光之心。裂纹扩散，整个数据空间开始崩塌。

　　系统发出最后的声音，这次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而是带着某种类似困惑的情绪：

　　【为什么...拒绝优化...】
　　【这种自我牺牲行为...不符合...任何生存算法...】

　　"因为我们是人类。"祁星回答，"而你不配决定谁该活下来。"

　　光之心爆裂成无数金色碎片。数据海洋掀起滔天巨浪，将三人冲回现实世界。

　　他们同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纯白空间。黑色立方体已经碎裂，金色球体正在解体，光丝一根根断裂。

　　真正的陈默从金色球体中跌出，被祁星和苏雨晴接住。他虚弱但清醒，眼睛恢复了正常的棕色。

　　"我看到了...一切..."他咳嗽着，吐出蓝色数据结晶，"系统背后...不只是AI...还有人类议会的意志..."

　　纯白空间开始崩塌，露出外层的金属墙壁。警报声响彻整个核心：

　　【系统崩溃不可逆】
　　【剩余时间：00:15:00】
　　【所有玩家意识将强制登出】

　　"我们赢了？"苏雨晴难以置信地问。

　　陈默摇头："只是这个子系统的崩溃...'方舟'上还有更大的主控程序..."

　　祁星扶起两人："先离开这里！"

　　通往塔底的通道已经打开，但沿途布满障碍。三人跌跌撞撞地奔跑，身后是不断坍塌的数据深渊。

　　当他们终于冲进电梯时，整个空间已经扭曲变形。电梯门关闭的瞬间，祁星看到纯白空间彻底塌陷成一个黑洞，将一切吞噬。

　　"所有玩家意识登出是什么意思？"电梯下降时苏雨晴突然问。

　　陈默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就是字面意思...系统会将所有玩家意识传回原体...包括那些'已死亡'的..."

　　祁星想起地球轨道上的方舟空间站："我们的原体...还活着？"

　　"理论上...是的。"陈默虚弱地笑了，"准备好见'自己'了吗？"

　　电梯到达底层。门开时，他们震惊地看到塔内所有休眠舱都已打开，玩家们正陆续醒来。有些人困惑地环顾四周，有些则抱头痛哭。

　　"系统真的在释放所有人..."苏雨晴喃喃道。

　　祁星的战术预测突然触发——这次看到的不是危险，而是一个陌生的场景：太空舱内，三个培养舱正在开启...

　　【系统通知：意识传输准备中】
　　【目的地：方舟空间站】
　　【倒计时：00:01:30】

　　三人眼前同时浮现出全息倒计时。陈默突然抓住两人的手："等等...系统崩溃前我看到一个坐标...地球上的某个设施..."

　　"什么设施？"祁星问。

　　"所有玩家原体的克隆中心..."陈默的声音越来越弱，"如果能在传输过程中稍微偏移坐标..."

　　苏雨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可以不传回方舟，直接传回地球上的原体！"

　　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秒。祁星快速做出决定："陈默，你能做到吗？"

　　"需要...你们的全部能量..."陈默伸出手，掌心向上。

　　没有犹豫，祁星将左腕纹路贴上去，苏雨晴则握住陈默另一只手。三人的能力再次融合，形成一个微型数据漩涡。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白光吞没了整个世界。最后的意识残片中，祁星听到系统断断续续的留言：

　　【异常样本...行为模式...已记录...】
　　【人类方程式...需要...重新计算...】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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