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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枭
不料众魔闻言竟神色各异,唯有牡丹面露喜色,当即将手一拍,踩着小碎步急急走上前来,拉过薛寒碧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激动万分道:“我就知道!我这眼神绝对错不了!眉眼像照着咱们尊上的描下来似的,一模一样的杏眼,又一模一样锐利得像刀子!可整张脸细看却活脱脱又像小公子,明艳动人,却更添朝气!好孩子,告诉牡丹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因为牡丹生得好看,薛寒碧对她有些许好感,加之牡丹话语中透着一股亲切之意,薛寒碧稍稍卸下心防,乖乖应声道:“牡丹姐姐好,我叫薛寒碧。”
牡丹闻言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忙向穷奇投去确认的目光。
怎么姓“薛”呢?
是那个“薛”吗?
底下众魔心中也是同样的疑惑。
穷奇见状点了点头,道:“这中间曲折,吾了解不多,还需由寒碧姑娘亲自说明。只是这一路舟车劳顿,眼下魔宫又封锁着,还需找个落脚处,让寒碧姑娘歇息片刻才好。”
众魔闻言立时眼观鼻鼻观心,作若无其事状。
果然又只有牡丹爽快应道:“这有何难?小主子就上牡丹姐姐那去,才不和他们臭男人挤!”
底下众魔被牡丹这么说也不恼,反而暗暗都舒了口气,嘻嘻哈哈地打着马虎眼。
薛寒碧反应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这帮疑似寒枭旧部的魔族,并不待见她。
她用余光扫了扫一旁的穷奇,见穷奇并无表态之意,心中顿时有了数。于是薛寒碧朝牡丹拱手一揖,面上一派和煦,语气依旧乖巧:“那便叨扰牡丹姐姐了。”
牡丹连连摆手,将手中翠绿色的香帕朝薛寒碧面上一挥,口中谢道:“小主子这可折煞妾身了,妾身哪儿受得起小主子的礼啊!”
薛寒碧被那绿帕子上浓郁的香粉味儿呛了一鼻子,觉得脑子发晕,又废了好大劲儿才压下鼻尖的痒意。
“那便有劳牡丹多多费心了。”穷奇笑道,“诸位兄弟也请回吧,待寒碧姑娘休整休整,我们再共商大计。”
“瞧大人说的,这是我牡丹的荣幸才是!”
底下众魔也三三两两地随口一应,穷奇见状也不再多言,只略略扫了薛寒碧一眼。待众魔都走得差不多,他也紧随其后自顾自离开了。
薛寒碧注意到,到了魔界后穷奇对她的态度似乎不再似从前殷勤,甚至在发觉众魔对她的抗拒态度之后,更是将称呼换成了“寒碧姑娘”!
或许该说真不愧是穷奇吗?一如既往地懂得审时度势,看人下菜碟啊!
牡丹适时出声,打断了薛寒碧的思绪:“小主子,咱们也走吧!”
“好。”
牡丹的住处距离魔宫不远,薛寒碧在半空中远远望去,直觉那应该曾是一处小有规模的花圃,只是如今却同来路上所见的其他草木一般,成了污秽焦土与枯枝败叶。
这牡丹的修为似乎也不算低,连她的地盘也没能幸免吗?
莫非只有魔宫并未受这污秽侵扰?那座白玉宫殿,莹润洁白得颇有些不寻常。
薛寒碧正满腹疑虑,那魔宫很是可疑,或许弄清楚这可疑之处,方能够开启魔宫,找到被寒枭收藏在魔宫中仅剩的麒麟血。
只是……她三师兄,还能支撑多久呢?
思及此,薛寒碧顿时焦躁不安了起来。
牡丹敏锐地察觉到薛寒碧情绪有异,不动声色道:“小主子还是奶娃娃时候便随着公子出了魔界,‘少小离家老大回’,可是有些不适应啊?”
薛寒碧按了按额角突突直跳的青筋,耐着性子应道:“或许是吧。我是专程来魔界办一桩十万火急的事,但眼下似乎有些棘手。”
牡丹引着薛寒碧落在了花圃内一座木屋前,对薛寒碧笑道:“这便是寒舍,咱们先进去!让姐姐我呀,好好帮小主子参谋参谋,看看这棘手的事,该怎么才能让它得心应手!”
薛寒碧的焦躁顿时像被熨帖了一般,心下竟突然安稳了不少。
不知怎的,这牡丹笑起来总是让她觉得很亲切,莫名有些三师兄……不,似乎更像师父,像是长辈一般的慈爱与呵护,让她觉得心安。
木屋里面陈设简单,并无什么花花绿绿的装饰摆件,朴素得出乎薛寒碧的预料。她本以为牡丹将自己收拾得花枝招展,住处也应如其是,现在一看,整个屋子里最亮眼的,却是牡丹本人。
“这几年日子不好过,也没什么好拿来招待小主子的。”牡丹赧然一笑,似乎有些局促,略不自然地招呼薛寒碧坐下,“若放在从前,我定要好好给小主子露上一手,教小主子尝尝我亲手制的花茶!连咱们尊上和公子都赞不绝口呢!”
听牡丹的意思,她似乎猜对了,魔界如今的状况与魔界之门的封闭,绝对脱不了关系。想来从前魔界也并不像外头传言的一般,是什么穷山恶水……对了,穷奇似乎也说过从前寒枭在的时候不这样,或许现在发生在魔界的一切,都是因为“天魔伏诛”?
“牡丹姐姐,你能和我说说,寒枭……尊上,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还有那位‘公子’,又是什么人?”薛寒碧终于斟酌着,将对寒枭的好奇问出了口。而那位“公子”,方才牡丹竟说自己与他相像!洪流肢解前也提起过“公子”,会是同一个人吗?
牡丹笑了笑,语气满是怀念,打开了话匣子:“尊上啊,她可真是个扶危济困的好人哪!我牡丹这条命,还是多亏了她,才没有交代在那衣冠禽兽手里。
想我初修得人身时,天真懵懂,不知人心险恶,被生得一副好皮囊的凡修哄着,骗去了童身,还将我囚禁起来,日夜折磨。我牡丹花灵之身,本是至纯至净,却因此沾染了浊气,失去神智,随后便堕了魔。我杀了那禽兽后,差点大开杀戒,幸得云游途径此处的尊上所救,我才没有滥杀无辜,铸下大错。
尊上得知我的经历后,义愤填膺,决心替我讨个公道,便带着我找上了那禽兽的师门。谁知那狗屁不通的宗门,蛮不讲理的很,说什么‘女子污秽,生来不宜修行便罢,还不安分守己,要去妨碍男子修行’!甚至还倒打一耙,说我修习邪术,蓄意害死了他们的弟子,要我偿命!
尊上一气之下,便把那宗门主事的几个老头全捆了,丢到粪水潭子泡了几天几夜,还将那禽兽的恶行印了几千张单子,在他们门派的属地撒得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各大宗门也送了好几份,替我狠狠出了一口气。
尊上怕我无处可去,特意问我要不要跟她回魔界?还让穷奇大人变成猫儿陪了我好久,见我重振精神了,才放下心来,把穷奇大人召回去。从此我便决定死心塌地跟着尊上,为她赴汤蹈火,我牡丹也在所不辞!”
薛寒碧听得入了迷,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个英气女子的身影,扶危济困,行侠仗义,锄奸铲恶,无所不能……
她的母亲,原来是一个这般潇洒的人吗?
“至于这‘公子’嘛,平时都是洪流在伺候,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他与我同病相怜,流落风尘,也是蒙尊上搭救。公子相貌生得极美,我牡丹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那般标致水灵的人物!果然呐,后来我听说尊上是对他一见倾心,便英雄救美了。后来嘛,公子为报尊上的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许,随尊上回魔界来了。”
“那这‘公子’,叫什么名字?他便是我的父亲吗?”薛寒碧追问道。
可牡丹却摇了摇头:“大家都喊他‘公子’,尊上唤他‘卿卿’,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这倒是稀奇,竟然有人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名字吗?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牡丹又道,“风月场中摸爬滚打的人,名字也从风尘中来。得遇良人便如苦海回身,从前种种不堪皆为逝水,随名字一并抛下的干净,何必带着来去?旁人若唤了,勾起伤心事,岂不徒增烦恼吗?”
薛寒碧闻言觉得十分在理,不由得对牡丹有些刮目相看,由此观之,牡丹倒是个心思剔透的妙人。
不过……
“牡丹姐姐,你还没说,这‘公子’是不是就是我爹呀?”
不料牡丹竟“哈哈”一笑,打马虎眼道:“这个后面再聊、后面再聊,哈哈……”
薛寒碧十分不解,难道她母亲还有什么别的情人不成?魔族天生重欲她并非不知,寒枭又身为魔界之主,统御一方,多几个情人也在情理之中。
“说说嘛牡丹姐姐,我办完事情就要走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像这样和你说知心话,你就说说嘛!”薛寒碧抓着牡丹的胳膊轻晃,开始撒娇道。
牡丹果然招架不住,佯怒着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这孩子!并非我不愿说,只是个中真假如今已无从查证,我怕说了也只是给你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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