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雁不归

　　（bgm:nop)
　　早餐过后，三人窝在沙发上。
　　凰拿着平板似乎在批审什么资料，梧栖拿着一本厚厚的外文书在看，莫归雁发呆不知道自己可以干嘛。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莫归雁自发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送货员，他抱着一箱东西，「请问梧栖先生在吗？」
　　莫归雁回头朝梧栖看去，梧栖头也没抬，「帮我签收就行了。」
　　于是莫归雁将东西签收，抱着一大箱东西走回客厅，一边好奇问：「这些是什么？」
　　梧栖终于舍得分给她一个眼神了，「打开吧，给你的。」
　　莫归雁这几天总是收到梧栖和凰买的东西，已经有点习惯，闻言没有多惊讶，放下箱子找了一把美工刀将箱子拆开。
　　她打开箱子，一眼，嘴巴张成O型，然后不可置信地回头看梧栖，「你也是『姐妹』吗！？」
　　梧栖：「??」
　　莫归雁看着满满一箱漫画小说，都是她之前追的连载，梧栖居然买给她了。
　　凰噗一声笑出来，「他不喜欢，但你喜欢，就买了。」
　　「好好放松吧，今天暂时没什么事。」
　　莫归雁兴奋地手都在发抖，她看着厚厚一箱书，感觉自己在做一场不会醒的美梦。
　　梧栖并没有在看书，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喜欢，眼里像有霜消融般，不自觉地柔和嗓音，「书太多了你的房间装不下，之后你隔壁空房再改装成书房。」
　　于是光打破了层层壁垒，照进满是裂痕的心，让她的灵魂明亮的耀眼。
　　她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小鸟，珍惜的摸上这些书，抽出一本，小心翼翼地撕开封膜，就蹲在地上看了起来。
　　凰放下平板，走过去将看得入迷的小鸟抱起来，「去沙发那边看？」
　　小鸟点头，脸上洋溢这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的快乐彷佛轻易就能感染人，梧栖和凰都有种满足。
　　就好像把瘦巴巴的小鸟一点点养大的成就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明亮不过度灼烫，满室寂静只有偶尔翻书的声音，莫归雁正读到一个终点，猛地抬起头来。
　　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堆了很多毛绒玩偶抱枕，埋在柔软里，时间好像过得额外缓慢，不是因为煎熬，是因为时间好像被温暖拖慢进程，心好像被泡在暖泉里，彷佛全身都要融化了。
　　好像暂时忘却烦忧，回到自己安全的小窝。
　　她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批改文件的凰，与一旁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休息的梧栖，窗外正好有风来过，它吹过男人面旁的乌发，冲淡他一身疏离淡漠。
　　莫归雁眨了眨眼，继续埋入书中。
　　其实比起漫画，她更喜欢小说，漫画给人带来视觉的飨宴与冲击，可小说赋予人们幻想的能力。
　　它让心有了方向，让梦有了启程的开始。
　　让她灰暗的青春有了色彩。
　　她以前也写小说，在一个个课堂的间隙，在晚自习读不下书的时候，在被生活打击而迸发灵感的时候。
　　她是悲观的人，所以结局总是定下悲剧，可她不喜欢这样的故事，她心里一直有种感觉，我想要他们幸福——可能这些角色曾经是她自己的投射，她知道自己走向悲伤，可她又渴望救赎，所以后来小说改了又删，她没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莫归雁放下书，打开日记。
　　她想写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光明与救赎。
　　眼里染上光，于是有了开头：「她在孤独里长大。」
　　结局：「她在爱意围绕下幸福闭上眼。」
　　凰突然侧头看她，看她眼里承载的希望，放下平板，小心地靠近，「在想什么？」
　　莫归雁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我想写一个故事！」
　　凰微笑，「什么样的故事？」
　　「我想写一个创作者与造物的救赎故事。」
　　「哦？」凰更靠近了，几乎是靠在她的肩上，心里似乎因为女孩的笑更加明亮，「我听听。」
　　「从前有一个造物主??」
　　从前有一个造物主，她自黑暗中诞生，漫长的生命与孤独围绕着她，她在寂静中长大。
　　有一天，她想要有人陪她，于是创造了一个玩偶。
　　玩偶不会说话，不会笑，不理解造物主的孤单，但他会贴着造物者的心脏，陪伴他度过每个夜晚。
　　有一天，世界裂了个缝，造物主才看到外面，有许许多多鲜活明亮的人类，他们会笑会跑会闹，但造物主始终爱着自己的玩偶。
　　因为爱着玩偶，她也害怕玩偶会孤独。
　　于是他将玩偶送进那个鲜明的世界。
　　玩偶精致又漂亮，人类都喜欢他。
　　于是造物主又陷入自己的孤独轮回里??
　　故事并未结束，因为莫归雁还没想好后面的剧情。
　　「为什么造物主很爱自己的玩偶，却还要把他送走？」
　　梧栖突然问。
　　莫归雁转头，发现梧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靠在沙发里，像是漫不经心的一问。
　　「因为??」莫归雁把自己带入造物主，「因为爱他，所以希望他不要和自己一直孤单。」
　　「但造物主有没有想过，玩偶也很爱她？」
　　这是凰问的。
　　莫归雁摇头，「爱不是彼此困住的，爱是常觉亏欠，是哪怕自己是全世界，仍觉得没有给他足够的一切。」
　　「那么玩偶也希望造物主不要孤独吧？」凰问。
　　她看着女孩的眼睛，「为什么造物主不跟玩偶一起去呢？」
　　莫归雁被问住了，「因为觉得自己不配吧。」
　　凰笑了，梧栖也笑了，莫归雁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怎么会不配呢。」
　　莫归雁窝在凰的怀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造物主的爱那么漂亮纯粹，她怎么会不配呢？」
　　「如果我是玩偶，我会希望造物主也要快乐。」
　　「玩偶不想被送走，他想永远陪造物主。」
　　午餐是三人一起完成的。
　　凰依旧没有动筷。
　　莫归雁不明白，「凰不饿吗？」
　　梧栖夹起一颗丸子，放到莫归雁碗里，「吃你的。」
　　「哦??」莫归雁瘪嘴，「可是??」
　　凰也夹了一筷子菜到莫归雁碗里，「吃饭。」
　　饭后，几人一起收拾厨房，又一起躺到沙发上。
　　午后的风带着股躁意，可莫归雁觉得很舒服，像被人温柔地拂过脸庞。
　　她靠在凰肩上，不知不觉睡着。
　　梦里也是一个午后。
　　她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纱帘飘呀飘，于是阳光也晃荡。
　　有人进门，但她实在太累了，没有起身去看。
　　进门的应该上两人，本来在交谈，见到沙发上睡着的她，立即噤声。
　　她以为他们走远了，心里一下子空落。
　　身上却忽然一暖，一条毯子盖到她身上。
　　身旁有人靠近，很轻很轻地挪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脚边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贴着她。
　　恍惚间，像有两只大猫包裹着她，让她沉入更深的梦乡。
　　莫归雁睁开眼，她正躺在凰的腿上。
　　女人垂下目光，温柔娴静美好，像是倾注了世间爱意，让人彷佛不小心就会坠入那片无底的梦海。
　　午后阳光晕眩的让人睁不开眼，她们像受伤的人在相互取暖。
　　大门这时被推开，莫归雁还有一点迷糊，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
　　梧栖拎着一个精致的袋子进来，将之放在桌上后拆开，拿出里面的珍珠鲜奶。
　　莫归雁睁大眼，手里就被塞入那杯珍奶。
　　然后梧栖又从袋子里拿出一条生乳卷。
　　莫归雁双眼放亮，她认出那是她最喜欢的牌子。
　　这个午后甜甜的，她吃到小蛋糕，喝到好喝的珍奶，整个人陷在沙发，像一滩扁掉的鼠饼。
　　时不时会听到梧栖和凰拌嘴——
　　「你再不批那些文件，我就把你网路黑掉。」
　　「今天休假。」
　　「快批，那项目一个亿。」
　　「累。」
　　「你还想不想养小鸟了？」
　　「??」
　　莫归雁吸了一口珍珠，在嘴里嚼了嚼，黑糖味的，以前她控制体重不敢喝这么甜，现在管他的。
　　梧栖盯着莫归雁似乎很幸福的小脸，接过凰递来的平板，「嗯。」
　　凰替莫归雁擦了擦嘴角，「还想吃蛋糕吗？」
　　「好！」
　　窗外大晴，莫归雁的脸上也是大晴。
　　窗外的风又在吹了，今日的阳光格外温柔。
　　莫归雁莫名的想去接住那阵风那阵光，藏在自己电子图书的角落，每当难受了，就将它翻开，证明自己也是幸福过的。
　　夜深了，几人吃过晚餐后看了一部电影，而后把客厅桌椅搬开，在地板上铺上被褥。
　　莫归雁躺在中间，凰将她抱进怀里顺着背，梧栖则躺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隔着安全距离。
　　他们像是小时候在朋友家过夜的小朋友，一块躺在地上，聊着天。
　　圆月悬至顶上，几人突然沉默，彷佛即将入眠。
　　「谢谢你们。」
　　莫归雁突然说，「谢谢你呵护我的情绪。」
　　「我今天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今天像是她想像中，完美的一天，早上一起吃饭，彼此陪伴互不打扰做自己的事，一起做一顿饭美美吃一顿，一起讨论故事一起看电影，还吃了甜甜的蛋糕喝了甜甜的饮料。
　　幸福的不真实。
　　以前太忙了，哪怕假日都在学校、工作，这样悠闲的时光很少。
　　今天真的真的好幸福。
　　很像，梦想中的日子。
　　「其实不用那么小心的，我没有那么脆弱。」
　　「说的好像哭鼻子的不是你。」
　　「我就泪失禁，我就爱哭鬼。」
　　沉默。
　　梧栖：「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凰：「我们会接住你的情绪。」
　　凰拍了拍莫归雁的背，轻轻的哼起歌。
　　歌声很软很软，让她陷进一段悠长的梦乡。
　　她做了一个很短的小梦，梦到有人对她说：「谢谢你写下我，给我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爱你，一如你爱我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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