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天下

　　子时·栖梧宫

　　红烛在鎏金缠枝烛台上爆出并蒂莲花，夜星悬的玄色婚服掠过满地朱雀纹金箔。他忽然驻足在百子千孙帐前，指尖抚过垂落的金丝流苏："这帐子的绣纹…是臣三年前从江南寻的绣娘。"

　　凤御龙抬手摘下他发间玉冠，泼墨青丝扫过手背："爱卿连床帐都要算计？"
　　"算计了二十年，"他忽然擒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才算得与陛下共剪红烛。"

　　夜星悬执起鎏金合卺杯，琥珀酒液晃出七年前冷宫残影。彼时十四岁的少年尚书嫡子翻过宫墙，将发热的小公主裹进狐裘："张嘴。"
　　苦药混着桂花糖的味道至今萦在舌尖。

　　"陛下可知这杯酒里有什么？"他忽然含住杯沿渡来半口琼浆，"是臣埋在摘星楼顶十八年的女儿红。"
　　凤御龙咬住他湿润的下唇："还有夜尚书藏了二十年的真心。"
　　酒液从交缠的唇角滑落，在朱雀纹衣襟上洇出暗色牡丹。

　　九连环金锁忽然缠上两人手腕，夜星悬眼尾泛起薄红："臣七岁那年躲在屏风后，见先帝用这锁链绞杀谏臣。"他引着她的手抚过锁面凹痕，"从那时起，我便知真心要用铁链锁着才安全。"

　　凤御龙突然扯断锁链，金环坠地声惊起檐下宿鸟。她咬开他襟前玄鸟扣，露出心口狰狞箭疤："这处伤，是替朕挡的第七次暗杀。"
　　指尖抚过凹凸的皮肉，夜星悬战栗着将人拥进百子帐："不是七次…是九次。幽州驿站那次，陛下醉得认不得人。"

　　烛泪滴在夜星悬眼尾泪痣，艳如当年他递来的珊瑚簪。凤御龙忽然含住那颗朱砂："听闻夜家嫡子出生时，国师说此痣主孤煞。"
　　"所以臣用二十年织就情网，"他喘息着扯落金丝帐钩，"偏要逆天改命缠住陛下。"

　　青玉枕上散开泼墨长发，夜星悬的吻细密落在她颈间旧疤。那是十二岁秋猎时他为她挡箭的伤痕，如今被吮得泛起海棠色。他突然埋首在她肩窝闷笑："陛下可知…那年刺客的毒箭，是臣亲自调的剂量？"

　　三更梆子响时，夜星悬忽然从枕下抽出泛黄信笺。泛着沉水香的信纸上，少年字迹青涩却狂放："永宁公主亲启：今日习得《谏太宗十思疏》，忽觉明君当配良臣。若殿下愿观星象，子时摘星楼..."

　　凤御龙抢过信纸咬在齿间："这封信，朕在冷宫梁上找了三年。"
　　他忽然翻身将人禁锢在臂弯："臣在摘星楼顶等了七夜。"
　　交缠的呼吸间，十七岁未送出的星图在锦被上铺展，绘着紫微垣与太微垣的交汇。

　　五更鸡鸣穿透窗纸，夜星悬正为怀中人描眉。螺子黛忽然断在鬓角，他低笑着吻去画歪的痕迹："当年陛下及笄礼，臣送的远山黛可还用得惯？"
　　"比陆家的贡品强些。"凤御龙突然咬住他喉结，"就是太经用，十年都没使完。"

　　晨光漫过鎏金镜台，映出满地零落衣袍。玄色婚服与凤袍绞缠在青玉阶前，朱雀纹与囚龙纹厮磨得难分彼此。夜星悬忽然将人按在妆匣前，金步摇刺破掌心："臣再添道锁可好？"

　　血珠滴进螺钿匣的瞬间，窗外传来八百里加急的蹄声。他含着她的耳垂呢喃："这次，换陛下等臣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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