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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李离火怀疑军报有误的原因有很多。
首先,它出现的时机太晚了。
如果正如它上头所说的那样,去岁开始,草原上就发生了一连串的灾难,那么随着今年五月份先帝去世,边境就该不安稳了,怎么可能过去小半年,才有骑兵袭村。
其次,苏义身为边关守将,他比任何人都更关注北狄等外敌的动静,他应该会从去年便开始准备,现在再报给朝廷,完全是临阵磨枪,增益有限。
所以李离火合理怀疑,这份军报上有夸大其词的部分。
北狄攻城一事肯定会有,没事儿的时候北狄都会攻城,现在又是大灾又是大景幼主上位,北狄没动作才怪。
安通关肯定早已设防,粮草、军械和新兵,苏义管朝廷要的这些东西,可能别有用途。
随着早朝结束,大臣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解锁了新的争吵地点。
户部不愿意出大笔粮食军械,却没办法违抗皇命,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议事堂的相公们能拦住皇帝,不让皇帝任由边军胡来。
高望则脸色阴沉地随太后去了寿安宫。
蔺咏让同僚们先商量一番粮草调动和招募新兵的事情,自己则去了紫微宫求见新帝。
李离火看见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人是蔺咏时,还有些惊讶。
“老臣参见陛下。”
“免礼,赐座。”
李离火等蔺咏谢恩坐下,缓缓问道:“首辅觉得,朕不应该松口招募新兵一事吗?”
“老臣身在京城,北境边关此刻究竟是何情形,老臣不知。只看军报,陛下的旨意并无差错,现在不答应,等北狄大军兵临城下,悔之晚矣。”蔺咏说着,语气多了几分赞赏,“陛下当断则断,于朝堂上规训百官,实在是令老臣刮目相看。”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能于国事上做出判断,且敢于抗住来自多方的压力,站出来下达命令,小皇帝的种种表现,已经完全超出了蔺咏的期待。
只要皇帝保持今日的锐气,日后大景定能出一名明君。
“不过,陛下动用内帑钱财,给新兵发军饷,此举确实不妥,内帑乃是皇室私产,恐怕宗亲们会有意见。”
皇帝的内库不光是给皇帝花钱,也不是皇帝自己赚来的钱,大多数是皇室的钱,只是皇帝有权决定把钱花在谁身上。
李离火当自己没听见蔺咏话语里的不赞同,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嗯,首辅与朕的想法一致,所以以防宗亲们对此不满,朕决定派一位亲王,押送军饷去往北境,亲自盯着苏义,务必要使每一分钱都落到新兵手里。”
蔺咏无奈,他和陛下的想法,好像不是很一致啊。
罢了,内库钱财本就属于皇室,皇帝自己都不吝啬,他也不用替皇帝吝啬,反正内库钱少了,不会影响他的俸禄。
“不知陛下想派哪位亲王前去北境?”
蔺咏的反应和李离火设想中差不多,那就是劝两句,发现劝不动,不劝了,跟皇帝开团。
忠诚这一块,蔺家确实是强。
“首辅以为,贤亲王如何?”
“贤王?!”蔺咏想到比自己年纪还大的亲王,震惊到失语,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思考贤王何时惹了陛下。
陛下竟想要贤王老命!
“贤王年事已高,多年来一直于京城静养,近些年常有病痛缠身,已经卸去一切官职,颐养天年,北境苦寒,押送粮草军饷又琐事繁多,贤王恐难胜任。”
“可是,朕的几个皇兄都没了,皇弟们年纪太小,至于皇叔……关平王坟头草能有三尺高了,朕思来想去,宗室之中可用之人只有贤王一人,皇叔祖父早年间也曾于战场厮杀,屡立战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况且皇叔祖父一日还能吃三大碗饭,去一趟北境,应当不成问题。”
蔺咏听着听着,瞳孔一阵紧缩,心下震惊不已。
陛下身在深宫,竟连贤王一天吃几碗饭都知道?
难不成,先帝暗中留给陛下一些人,看来先帝当初传位时,虽急切,但也还算稳妥。
想想先帝设立的三位托孤大臣,以及如今朝堂上“三足鼎立” 的局势,蔺咏心下一叹,李氏的皇帝或许身上有着许许多多毛病,但在做皇帝上,算不上太差。
与之相比,倒是他们这些臣子,不尽责之人太多。
李离火如果知道蔺咏此刻的想法,一定会翻给他一个大白眼,朝堂局势是她搞出来的这种诡异的平衡,先帝?先帝死了,死透了!
先帝选托孤大臣确实是费了心,但也仅限于此了,他都能让人打到自己床前了,还能有什么深刻的布局。
不过人们往先帝身上想是好事,总不能让一群人发现当今小皇帝多智近妖,十岁就能将人安排的明明白白,跟外戚与权臣掰手腕,还赢了好几次吧?
李离火很清楚,她当下第一目的是活着,第二目的才是夺权,苟着点儿才稳当。
她想苟着,可条件实在是不允许,今天她就出头了,如今李离火只希望高太后那边别想太多。
李离火不是很担心高太后,因为高太后就她一个亲生孩子,只要她没出色到让高太后觉得自己完全压不住的地步,高太后不会那么轻易要她性命。
李离火不知道她的安排能不能全数奏效,也不知道高家会作什么妖。
好在高家同样不想将江山便宜旁人,在抵御外族这件事上,高家和她算是一个阵营。
此刻寿安宫中,高明月又跟高望吵起来了,一个太后一个大将军,关起门吵架的时候,一点儿平日里的矜傲都不留,恶语相向,嘴喷毒液,恨不得将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你让我将你调去北境,执掌大军,我拿什么做理由?我是太后,不是庙里的神像,你连一个铜板儿都不出,就想让我帮你一步登天,你怎么想得这么美呢?你是不是觉得这天下姓高不姓李了?你以为咱们高家九族的脑袋,放在脖子上就那么稳当,铡刀都砍不掉啊!”
高太后被气得不轻,她发现她现在越来越跟高望说不明白了,高望每天一过来,就跟去庙里上香许愿一样,嘴皮子上下一动,就给她出难题。
他当文武百官都是死人不成?
高望一听这话也生气了,他真不明白,早朝上高明月不说话,早朝下高明月也不说话,现在他都分不清,小皇帝和太后,两人谁是那个在龙椅上的摆设了。
高望强压怒火说道:“哥哥求你一件事,回回你都说不行不行做不了,你什么都干不了你当什么太后?你不如就留在高家当老姑娘啊,或者你去当太妃,去给先帝守陵!”
高太后的火霎时冲到了脑门,一时口不择言:“我看你不是要我去给先帝守陵,你是想让我给你守陵!”
一听高太后咒自己死,高望压不住火了,直接嘲讽:“太后娘娘好大的威风,不如下一道旨意,今日赐死臣,看看臣死了后,你还能不能坐稳太后之位!”
太后怒极,一拍桌面,恶狠狠指向高望,怒道:“放肆!我儿是皇帝,只要她一日是皇帝,哀家便一日是太后!”
高望脸上尽是阴狠,他怒极反笑,笑得白牙森森,状似恶鬼:“太后娘娘说的是,但陛下是人不是神仙,是人,就会死。”
听这内容,真不知道两人是兄妹还是仇敌。
高太后听出高望口中杀气,被怒火冲晕的头脑清醒一瞬,冷静了下来。
她放缓了声音:“哥哥何必这样着急,苏义守着那边关小城,哪怕手下兵马再多,他又无家族,又无背景,回不了京,能成什么事?京城大营半数皆在高家之手,与其盯着那偏远之地,不如想想怎么将京城大营数十万大军全数拿下。”
高望很想再嘲讽两句,视线落在妹妹身上象征着权力的华服后,到嘴的话成了稍显强硬的问询:“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说完,他像是回过神来,知道不能和妹妹翻脸,就又说起两句好话:“妹妹足智多谋,肯定能想到好法子,如今妹妹做事处处受阻,只要咱们高家能再进一步,蔺咏之流,李聪之辈,何惧之有?”
高太后坐回高位,手指轻巧扶手,双目无神,开始思考破局之法。
高望在这种沉默里,逐渐冷静下来,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件事。
“妹妹,茂儿在北境,北境开战,会不会波及到他?李聪肯定想让茂儿回来,我们帮他一把?”
高太后心知高望有几分急智在身上,平时看着蠢,实际精明得很。
她仔细一想,点了点头:“这是个重新拉拢定国公的好机会。还有,怀化将军陆思忠在京已有两年,高家不便插手北境战事,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插手。”
“陆思忠已是三品怀化,再往上封……”
高望怕陆家成为第二个高家。
高太后见高望的担忧不像演的,心里一堵,不怕人蠢,就怕人一会儿精明一会儿愚蠢。
“陆家没有太后,更出不了皇帝,今日哀家请皇帝来用午膳,哥哥要留下一起吗?”
“有段时日没同陛下一起用膳了,多谢太后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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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塑料兄妹情,明明性格不合,却被利益捆在一起,于是天天吵来吵去,认为对方是猪队友
蔺咏:陛下身在深宫,竟然连贤王吃几碗饭都知道!
李离火:李峥自闭李嵘话唠,被迫知道了太多贤王府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