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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
天色越发阴沉,波云诡谲,阵阵阴风袭来,浓稠的雾霭翻涌滚动,远处的景物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轮廓。
温泽想起了鬼域的销魂殿,怨念滔天,充斥着恶灵的疯狂尖啸。
不知何时,连漆黑的夜幕都染上一层厚重的血色,仿佛燎原烈火,疯狂舔舐这片土地。
一个失神的瞬间,海盗手中的砍刀已经朝他们劈了过来。
温泽眸光微凝,拉着惟肖迅速后退一步,刀锋堪堪擦过他的鼻尖,鼻尖溢出的白烟随即向两边溢散。
在惟肖嗷嗷的惨叫声中,男孩的歌声戛然而止,黑暗中,响起一串铜铃般阴森的笑声。
“哥哥,哥哥…”
空旷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来陪小志玩,好不好,哥哥?”
惟肖趴在他的肩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温泽也想害怕,但有一点实在无法忽视,无奈,低头看向自己肩膀,“惟肖,我喘不上气了。”
圈在他脖子上的两只手,随即改成了抱住他的腰——总之当定了行走的挂件。
温泽,“…好叭。”
幸好晚饭吃的不多。
“惟肖,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鼻翼微动,一边找那只小鬼,他忽然问道。
“什么?”惟肖抬起头,头发凌乱地支棱在头顶,闻了闻,“哎?好像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温泽凝眉点头,觉得这个味道有些蹊跷。
两人正对着空气一顿猛嗅,惟肖忽然感觉身后有疾疾冷风袭来,下意识地回过头,顿时浑身炸毛。
海盗船破开血雾,正朝他们俯冲而来。
不等他作出反映,猛地对上了一双幽暗的双眼。
鼻尖对着鼻尖,他甚至能感受到恶灵身上散发出的阴寒气息,短短数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惟肖呼吸一窒,抖着腿,梗着脖子,和它对视。
“啊!!!!!”
温泽差点聋了,捂着耳朵回头,看到那个小鬼就趴在海盗船的船头上,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惟肖终于忍不住,“呜呜呜”地哭起来。
无数沙砾和碎石从小男孩惨白的脸上滚落,细如红线的血痕四处流淌,交横密布,仿佛整张脸被车轮碾过,碎成无数片。
温泽的心脏吊在喉咙口咚咚狂跳,目光凝固在他的脸上,勉强保留了一丝理智,将惟肖拉到自己身后。
男孩看着他们,嘴角像是牵了线的木偶,缓慢裂开到耳根,露出一个僵硬又冷酷的笑容,用一种根本不属于孩子的阴暗神情,放声尖笑。
“哥哥,陪我一起,我们来坐海盗船吧。”
他朝他们伸出一只透明的小手。
温泽眉眼一怔,垂眸看向他的手,目光落在他指尖的时候,突然面露困惑,喃喃道,“这是……”
不等他看清,小男孩的脸骤然后退,海盗船向后高高扬起,短暂的停顿过后,再次袭来。
浓浓的雾霭被船身晃动时产生的气流搅动,推向四周。
“哥哥,还在等什么呢?快点上来陪小志玩啊。”
听到男孩的呼唤,惟肖双目逐渐放空,呆滞地愣在了原地。
海盗船轰然逼到眼前,男孩诡异的笑脸倒影在两人的瞳孔中,时间再一次放缓,男孩伸出两只小手,一左一右,轻轻勾住了他们的衣领。
温泽毫无反应,低头看着他的手,温顺地抬起了左脚。
惟肖上半身前倾,半个身体已经跨上了海盗船。
男孩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嘴角落下几颗米粒大小的碎石。
温泽和惟肖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未知,仿佛两具玩偶,先后登上了船头。
男孩笑起来,“一二三,三个好朋友,永远不分开…”
温泽和惟肖木纳地重复,“三个好朋友,永远不分开…”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按在温泽的肩上,将他用力拖了回来。
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倒,温泽清醒过来的瞬间,立刻伸手,拉住了前面的惟肖。
惟肖差点被恶灵带走,撞进温泽的怀中,一睁眼,就看到男孩坐在船头,愤怒地朝他们大喊大叫,被海盗船带着渐行渐远,消失在浓雾尽头。
一时间有些头晕,又被惟肖撞了一下,温泽一个踉跄,随即感到腰上被人轻轻一推,重新站稳。
他抬起头,看到陆予珩正低头看着自己,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却散发着锋锐的寒意,深黑的眸中,倒影着自己苍白的脸。
一只手,还按在他的腰上。
腰背骤然紧绷,温泽心虚地挠挠鼻尖,“你…”
陆予珩气息冰冷,“到处乱跑?嗯?”
温泽,“……”
惟肖惊魂未定,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好险,好险…”
好险就没命了!
温泽选择换个话题,拉了拉自己凌乱的衣领,“你怎么进来的?”
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脖子有些不舒服,可惜这里没有镜子,只能用手试探。
白皙的指尖划过皮肤,略微蹙眉。
陆予珩扫了眼他脖子上几道红肿的指印,一脸不耐烦地抓住他的手,免得他再一个不小心弄伤自己。
莹白的指尖从陆予珩蜷缩的掌心中露出短短一节,温泽愣了愣,注意到他越发黑沉的眸色,乖乖放下了手。
惟肖站起来,硬是挤到了他们中间。
男孩怪戾的尖叫声已经消失,温泽看着周围,说道,“我刚才看到那个小鬼身上,有奇怪的痕迹。”
想了想,形容道,“像是用丝线,被牵住了。”
“那是一只鬼傀。”浓密的树冠下,陆予珩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一双眼睛更显得极黑,月光下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鬼傀?”惟肖问道,“那是什么?”
见陆予珩不回答,他顿了顿,又担忧地问,“陆哥,我妹妹呢?”
陆予珩神色淡漠,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落在唇边,示意他们安静,“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温泽和惟肖一脸莫名其妙,又被他的样子弄得紧张不已,四只眼睛到处乱看,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温泽回头,随即愣住了。
又一个陆予珩出现在他们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惟肖吓得一步窜到温泽身边,目光在两个陆予珩之间来回穿梭,惊恐地喊道,“哥,怎么回事?怎么有两个陆哥?”
那个陆予珩看着温泽,声音沉冷,“过来。”
闻言,温泽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指指对面。
意思很明确:他叫我过去。
这个陆予珩勾勾唇角,“你去。”
温泽站在原地不动,抬头看着他,表情有些无辜。
半饷——“哦。”
说着,还真拉着惟肖的手往对面走了过去,似乎怕对方等不及,还抬手拍了拍空气,安抚了一下,“这就来。”
那个陆予珩眯了眯双眼,背后黑雾升腾,隐隐浮现血色,一道暗芒自眼底掠过,似毒蛇蠢蠢欲动。
鼻翼抽动,温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惟肖傻乎乎地被他拉着往前走。
突然,月光从云端骤然倾泻而下,落在一张冷峻的脸上,陆予珩薄唇轻启,一声哨响随即刺破天际。
温泽拽紧惟肖的手,迅速蹲下!
收到信号,两股水柱自远处拔地而起,歪斜地冲到半空中,猛然垂直落向前方。
温泽低着头,感觉一阵汹涌的水势从头顶掠过。
水柱咆哮,擦过几人头顶,惟肖这货诧异地仰起头,随即被飞溅的水珠扑了一头一脸。
吐了几大口水,“这什么水?好臭!”
疾风劲劲,撕扯身上的衣衫,陆予珩眉目冷然,如蛰伏的野兽骤然苏醒,周身泛出一股肃杀之意。
他的身后,秦筝、吴静和惟妙从假山后面冲出来,抓着两根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水管,对着儿童区里面疯狂灌水。
“哥!快走开!”惟妙费劲地托着手里的管子,大声喊道。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那个“陆予珩”惊讶地倒退一步,一个翻身,堪堪避过了水柱的正面突袭。
然而水柱舔舐到的部位,身体就像是烙铁沾水,瞬间冒起滚滚白烟。
那个“陆予珩”捂着肩膀,痛苦地大叫一声,怨恨地看向他们。
温泽拉起惟肖,转身跑向秦筝他们,顺道还拉上了陆予珩,“看清楚,那个陆予珩脚下没有影子!”
惟肖回头看了一眼,当场骂了句粗话。
恶灵受了伤,刻意假冒的俊美面庞开始崩塌。
五官龟裂,皮肤焦黑,犹如一张被点燃的纸,并且迅速向身体蔓延,眨眼就变成了一团漆黑干枯的模样。
半空中的水柱艰难地晃动两下,又勉强再次对准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只恶灵明显惧水,被强大的水势牢牢锁住,脱困不得,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快点!”秦筝焦急地喊道。
水管是园内用来清洁湖底的设备,平时需要用机器操作,其重无比,现在依靠人力,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好在,三人很快就冲到了儿童区外面,汇合后,惟肖一把抓过惟妙手里的水管,报复似的对准那只恶灵一通猛冲。
力竭的吴静和惟妙随即瘫倒在地。
“什么味道?”惟肖突然又闻到那股刺鼻的味道。
“煤气。”因为水声太大,吴静只能在他身后喊道。
“煤气?”惟肖一愣,明显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做菜用的?”
“回去再和你解释!”吴静喊道。
此刻,那只怨灵已经跪倒在地,几乎只剩下一把枯骨,在水雾中不断挣扎,没有眼白的双目,充满忌惮和怨恨地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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