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记忆

　　在沈希妍看来，她查碎尸案名正言顺，但是宫烨说了，碎魂的ID在这附近出现过，所以碎魂和碎尸案的凶手肯定有联系。

　　罗辉叹息：“我一直反对你回崇海，想让你留在澹城，但是想必庄昊了解你，还是变相的让你回来了，他不是警务人员，我无法命令他，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但是看来他对你做法是放你自由。”

　　“希妍，我是一个局外人，但是也看出来庄昊这人对你是怎么样的，知道你不甘心想查真相，既然说开了，我希望这个案子破了之后，你能做好沈希妍。”

　　沈希妍眯眼：“这是命令吗！”

　　罗辉：“你可以当做建议。”

　　沈希妍不说话。

　　“你虽然现在是沈希妍，但是别忘了，你也是阮晴，案件的侦破是首要目标，但是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罗辉似乎感觉到沈希妍对他的不信任，他喊了一声：“潘睿——”

　　一个身材高挑笔正，面容明朗的警官应声过来。

　　罗辉对潘睿交代，沈希妍是警察，过来这里是查案，案情不必瞒她，她可以参与案件调查，不待潘睿发出疑问，罗辉就道：“这是命令！”然后对沈希妍道：“你如果要归队，有些手续要处理，等你康复再过来把手续办一下吧！”

　　沈希妍应了。

　　罗辉转身出去看现场了，路过宫烨的时候，看了那他一眼，宫烨则是低着头跟一名警员叙述当时的情况。

　　潘睿疑惑地看着罗辉的背影，满心疑惑。

　　耳边响起沈希妍的声音：“潘队长，傅一坤醒了吗？”

　　潘睿回神，疑惑地看了看沈希妍，才叫了名警员过来，问傅一坤醒了么。

　　小警员回道：“醒了，在车里发疯呢，像是鬼上身了。”

　　潘睿&沈希妍：“嗯？”( ⊙ o ⊙ )啊？？？

　　沈希妍跟着潘睿回到傅一坤被绑的那个房间。

　　此时，被宫烨拿鞋带捆着傅一坤已经被解开，只是戴上了手铐，但是他眼睛充血，双腿蜷曲，戴着手铐的两手撑地，像一只凶兽一样缩在角落龇着牙，凶恶且充满敌意地盯着警员们，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几名警员围着他，似乎想伺机制服他。

　　外围有两名警员端着枪指着他，但是傅一坤视若无睹，对着警员们龇牙。

　　两边对峙着。

　　见潘睿来了，一名警员道：“潘队，这个傅一坤反应很奇怪，好像嗑了药！”

　　潘睿也注意到了傅一坤奇怪的样子，正想问“他醒来时就这样吗”，可是还没问出口，角落里的傅一坤突然“嗷”一嗓子，猛地从地上跃起，像野兽般咆哮着扑向沈希妍。

　　来不及问话了，潘睿一个箭步上前，以左脚为支点，抬起右边的大长腿一脚踹向傅一坤的腰腹——

　　“砰——”

　　傅一坤被踹飞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可是他刚沾地就迅速弹起再次扑向沈希妍。

　　被两名警员冲上去死死按住，但是傅一坤跟疯魔了一样不停挣扎，刚刚还充血的眼睛居然翻白，乍一看跟白瞳似的，喉咙里也发出恐怖的“呼哧”“呼哧”的声音。

　　又过去两名警员联合起来才算把他制服，就这样被铐个结实，他喉咙里还发出“呼哧，呼哧”的怪声音，脸也是朝着沈希妍，一脸狰狞。

　　一名外围警戒着的警员嘀咕着：“这不像嗑药，像鬼上身呢！”

　　其他警员纷纷点头，觉得傅一坤现在的样子有点像恐怖片里鬼上身的样子。

　　沈希妍看着被按住的傅一坤，她走过去，扬起手，毫无预警地抽向傅一坤的脸。

　　“啪——”一声，沈希妍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生生把傅一坤的脸抽得侧向一边。

　　这一巴掌把按着傅一坤的警员都惊到了。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

　　一秒，

　　两秒，

　　三秒，

　　傅一坤好像才反应过来，猛地转回头，翻白的眼睛又翻回冒着血丝的眼瞳，他朝沈希妍龇牙，沈希妍二话没说，反手又抽了他另一侧的脸，傅一坤的脸被抽得侧向一边。

　　傅一坤回过头，低吼着就要扑沈希妍，仿佛想把她撕碎，但是被警员们死死地按住。

　　“你干什么！”潘睿怕沈希妍再抽傅一坤，赶紧过去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执法记录仪开着呢！”

　　执法人员不能对犯罪嫌疑人动用私刑，虽然潘睿不知道沈希妍真正的身份，但是罗局已经说了等她康复了，让她归队，就证明她是警务人员，他不能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犯错误。

　　潘睿却不知道，沈希妍要是怕犯错误，就不会抽傅一坤了，反正她现在身份没恢复，手续也没办，她敢抽就是敢承担责任。

　　沈希妍揉揉手发红的手，冷笑一声，用下巴一点傅一坤对潘睿道：“看出什么了？”

　　潘睿不知道沈希妍指什么，他回头看傅一坤道：“他想攻击你？”

　　沈希妍摇头：“他这是装疯卖傻呢，演技非常不错，看刚刚那眼白翻的，看看这嘶吼，多逼真。”

　　“是挺逼真的，但你怎么看出来他是装的？”

　　潘睿看着状若疯癫的傅一坤，根据多年的刑侦经验，傅一坤这个状态不太像装的，比较像嗑药之后发狂。

　　沈希妍道：“他有一个破绽。”

　　“什么破绽？”

　　不光潘睿发问，听到他们对话的其他警员也很好奇。

　　沈希妍歪头看潘睿问道：“他为什么不扑你们这些警员呢？”

　　当前这个形式很明显，如果另外一个房间的那两个女人是傅一坤杀的，见到警察他肯定知道他是凶手的事情暴露了，这么装疯卖傻肯定是有图谋的，装精神病，不是为了躲避审讯就是为了逃脱刑罚，为了追求效果逼真还来袭击沈希妍。

　　可他却没有袭击其他警察，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袭警，警员出于防御也会开枪，他就死定了。

　　所以他才对着没有配枪的沈希妍耍狠！

　　“这是一个心思缜密，能快速判断形势，做出应对的狡猾的犯罪嫌疑人，你们审的时候要当心，别让他钻空子，精神病杀人可判不了，”沈希妍道，“看他现在的表现，很可能以精神病为理由，脱罪！”

　　“现代医学对精神病有严格的检查程序，他没那么容易浑水摸鱼！”潘睿不信。

　　沈希妍却耸耸肩：“精神病，分为病理性和心理性的，我只是提醒一下，别被骗了！”

　　潘睿已经心理有数，向警员们示意把傅一坤带走。

　　等警员们将现场采证工作做好，沈希妍跟着潘睿回到市局做了笔录，跟潘睿说审讯傅一坤的结果出来联系她，还在潘睿那儿看了一些案件的卷宗，才离开。

　　等沈希妍拄着手杖出了市局时，已近傍晚。

　　这多半天的时间，看着又熟悉又陌生的警局，沈希妍只觉得恍如隔世。

　　出了市局，沈希妍叫了出租回到宾馆，在宾馆大厅的休息区看到了宫烨。

　　宫烨被当做跑“闹鬼山庄”一日游的猎奇少年给教育了一顿，也给放了。

　　在宫烨走之前，沈希妍给了他宾馆地址，让他去等她。

　　当时在山庄发现了尸块，两人没时间细聊，宫烨只装作是临时遇到沈希妍——好在，现场的痕迹、指纹还有在山庄附近找到的车上的血迹等可以确认傅一坤就是凶手，否则宫烨都有可能被当做是嫌疑人被扣留。

　　宫烨看到沈希妍，眼睛亮了一下，哒哒哒地跑过来，那种看到亲人的样子，沈希妍的心底不自觉地泛起一些柔软。

　　宫烨跟着沈希妍回了她的房间，进门就发现她房间里还有轮椅，宫烨没说什么。

　　沈希妍用下巴点着靠墙一侧的沙发跟宫烨说：“坐吧！”

　　宫烨乖乖地坐进沙发里。

　　沈希妍自己脱下外套，卷起里衣的袖子——手臂上一片青紫——难怪她觉得那么疼。

　　宫烨一看到她的手臂，还有手上的擦破的地方马上站起来道：“这里有药吗？”

　　沈希妍摇头。

　　这里是宾馆哪里有药。

　　宫烨道：“宾馆会有急救箱的，我去问他们要。”

　　沈希妍摇头忍着疼，将袖子卷高，疼得龇牙，她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两张钞票递给宫烨道：“去买点消炎止血的药膏，顺便买点吃的，不要葱花哦！”

　　举着钞票的沈希妍发现宫烨没有接，她抬头，就见宫烨眼睛发红地看她。

　　沈希妍莫名其妙：“怎么了？”

　　宫烨眼睛里的眼泪好像要滴落了，他突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钞票就往外走，沈希妍忙又提醒一句：“把房卡拿着，我今天走的太多，腿疼的厉害，少走一步是一步。”

　　宫烨顿了一下，没说话，在门口玄关处拿了房卡，就出去了。

　　沈希妍有点不明所以，在心里嘀咕：这孩子，中二病犯了？

　　她哪里知道，宫烨想起了有一次他去帮顾潜收拾新房，后来顾潜接到电话说阮晴要过来，顾潜就拿着钞票给他让他买点外卖，说不要葱花，阮晴不吃葱花。

　　沈希妍刚刚的样子跟当年顾潜的样子一样，宫烨又想起了顾潜。

　　因为宫烨是学生，经济还不独立，顾潜开始资助宫烨一些生活费，宫烨不收，宁可自己打工，但是他还在读书，只能做些兼职，薪水少得很，还耽误学习。顾潜觉得他因此影响成绩太可惜，一定要给他，可是宫烨就是不肯收。

　　后来是阮晴跟顾潜说，宫烨是个十分好强的孩子，让顾潜跟宫烨说，他就给宫烨的银钱要记账，等宫烨毕业了，赚钱了再还他。

　　宫烨开始还倔强地不肯，是阮晴跟宫烨算了一笔账，现在耽误学业赚一点点生活费，和好好读书，工作了，赚的银子哪个多，哪个效益最大，才说服了宫烨。

　　宫烨有个小本本记着顾潜和阮晴给了他多少钱，以各种名目给他买了多少东西，他都记着——可是在那场所谓的车祸中，顾潜死了，阮晴也死了，他小本本上记的那么多账要还给谁！

　　宫烨一度很茫然。

　　现在，阮晴回来，宫烨悲喜交加，喜的是阮晴还活着，悲的是，顾潜回不来了！

　　沈希妍自己去洗手间把手上的擦伤洗了洗，照着镜子看自己的脖子上的淤紫。

　　从洗手间出来，沈希妍坐到桌前，翻开手提电脑开始查金都山庄。

　　审讯的事情可以交给潘睿他们，但是金都山庄这个地点有什么特殊的呢？两次抛尸在这里，肯定不只因为这里是所谓的“大凶之地”。

　　犯罪人犯罪之后，为了逃脱法律制裁，一般选择的抛尸地都是比较隐秘的，因为发现不了尸体就无法定罪，但凡敢于把尸体明晃晃地抛在比较容易发现的地点，一种是无脑型的激情犯罪者，一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比如出现其他人，还有一种是故意的挑衅型犯罪人。

　　今天在金都山庄发现的两具尸体，人已经死了，却被摆放成特定的姿态，傅一坤的这个举动就很耐人寻味。

　　傅一坤是两年前“金都山庄碎尸案”的凶手吗？他是碎魂吗？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沈希妍皱眉，不予理会，敲门声再次响起，沈希妍想着也许是宫烨买的东西多开不了门，她就拐着脚出来开门抱怨：“不是让你拿房卡了吗，还要劳动我这半残——”

　　沈希妍一拐一拐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她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门口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庄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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