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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伊斯特感觉自己像是分成了两个人。
半边的她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地看着尖叫声四起,看着有人倒下,看着那群她很久很久没记起来过了的袭击者包围了花园。
半边的她好像飘在半空中,俯视着这一切。痛苦,无助,生死,都像是一出滑稽戏,因为过于逼真,连好笑都不剩了,只有漫长的乏味感。
她坐在原地没动,看着寒光闪烁的剑刃朝自己砍来;越来越近,破空的风吹起了她的发丝。
好无聊啊。
……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不对啊,自己好像怕疼来着。
太久没受过苦了,她都不记得了。真好笑。
伊斯特不闪不避,抬起左手,隔着一层盘子,迎上了那柄剑。它劈碎了银盘,势头稍有减轻,没有斩断她的手,只是卡在了被切开的血肉、肌理、以及骨头上。
哎哟。
“好疼啊,”她轻声细语,伴着起身的力道,左手猛地一撤一转,硬生生用血肉杠杆把剑从那人手中撬了下来,“你该动嘴给我道歉……”
她反手握住剑柄,笔直、顺滑地斜下劈去,遇到骨头就转弯,划开了长长的一条半圆形口子。
半张脸被从头骨上刮下来是什么样?要她类比的话,大概是一个有核的水果,上半片果肉被挖走了,只剩下砍不动的核,以及空中一点飞沫似的、白生生的骨茬。
伊斯特看着血肉模糊的人,温柔一笑,声音依旧轻轻的,“或者用命也行。”
她遽然一踹跌在地上的武器提供者,叫他的后背挡住了新加入战局的斧头。伊斯特双手握着剑,掀起眼皮,懒洋洋地打量了一圈。
大不了就是死嘛,她又不是很想活。
那头半长半短的黑发没有扎,在脑后四散飘扬,很快就沾上了血。她出招狠辣,只攻不防,什么地方伤了断了都不在乎,好像只要有人死在面前就高兴了,别人或是自己都行。
在半只左手、一只眼球以及几根肋骨陆陆续续不响应之后,伊斯特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看来今天死不成了。她遗憾地叹了口气,抬手往地上用力一砍,把地上那个半张脸人的下颌削掉了。
没有吞咽能力,就别惦记着一会儿服毒了——她不如愿,谁都别想如愿。
现在怎么办?伊斯特盯着一地的尸体发呆,在恍惚间,她看见了一些面熟的,比如拉芙和杰奎琳。这种熟悉感让她作呕。
她想了想,没做出决定,但是觉得这里的血腥气有些重得难受了,于是一路往空气清新点的方向慢悠悠地走着。那群人好像自知意外生变,也没功夫管她,竟然真的让她走远了。
伊斯特随意地走了几步,听到说话声,抬眼一看。虽然视野就剩大半边了,但面前的景色和人都很熟悉——这不是内层花园吗?她的潜意识习惯性地走到这里来了?
这时候她意识到不对,自己满身血,手里还提着把剑……看上去有点像身残志坚、不顾伤口来刺杀皇家贵胄的袭击者。
解释不了,她也懒得开口解释,正想着要不就这样吧,听到快步走来的靴声。
伊斯特抬了抬眼睛,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叫什么名字来着?捷柯?
黑发红眼的将军跪地行礼,然后看向素未谋面的她:“你怎么走这么快?不是让你等我吗?”
什么时候?上辈子吗?
“什么意思?”瑟亚铎和她一样不理解现状,感谢讨厌鬼替她提问,“她和你一起的?”
她也想知道啊。
“啊,对。”捷柯睁眼说瞎话。
他表情太过理直气壮,伊斯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认识他了。
捷柯就这样维持着一脸“你有意见?”的表情,仗着有功盛气凌人地地汇报完了事情经过。
原来是有人看见可疑人士的行迹,一路上报报给他了,他顺着一查发现不对,干脆带兵来了。
……怪不得这次她明明没做那些有的没的,这人也在,原来是自己追过来的。伊斯特还在脑子里整理思路呢,突然被叫了一声。
“所以……”高台上的君主沉吟道,语气很平淡,却叫人一身冷汗,“动乱还未平息,你就冲到这里来了?”
潜台词是什么?她把危险带了过来,置在座诸位皇室贵胄与危难之中?你们能要点脸吗?
好烦啊,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管她什么时候来呢,早知道进来先砍了他……伊斯特正想着现在也不晚,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准备上去动手的时候,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声音。
“并非如此。”捷柯的语气听着和刚刚没有任何区别,“敌人全歼了她才来的。”
伊斯特惊讶地侧头,看了他一眼。
*
“我们认识吗?”
两个人一起出去的时候,伊斯特求证道。
“不,”捷柯懒洋洋地摇了摇头,“但是我不欠人情。多亏你,我有了一个活俘虏——虽然他没有舌头了,而且必须及时就医。”
“有什么好抱怨的?拷打的时候留只手写字不就好了?”她倦怠又厌烦,“不过扯平了,挺好。”
“说到医生,你不看啊?”他对着她的伤斜斜一抬眼,用一种很有经验的语气说,听上去满不在意,又略带幸灾乐祸,“再拖一会儿就又瞎又残疾了。”
“怎么看啊?”伊斯特听上去不是特别在意,“要么你把那个俘虏的医生的地址留给我。”
“那你直接跟我走吧,我还有问题想问呢。”
“也行,但我不一定有心情回答。”
于是伊斯特上了这人的车。坐下之后她隐约记起自己父母还活着,好像要告知他们一句,头伸出去跟捷柯嘱咐了一句:“跟我家人说一声啊,到时候以为我大难不死必有后死了。”
捷柯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
马车一路走着。进来的时候,鬼知道捷柯从哪儿找了卷纱布,把她有伤的地方都给缠上了。伊斯特半边身体都裹在纱布里,感觉像陷在一床不怎么舒服的被子里。
然而不怎么舒服的被子也是被子,她又累又困,断断续续地看着窗外:“这么久啊?”
“郊外,免得惨叫扰民。”
“那我先睡了。”
“建议不要,你这种情况很容易睡死过去。”
“没事,无所谓,”伊斯特顺手把剩的纱布裹吧裹吧做了个枕头,说后半句话时眼睛已经闭上了,“到地方了叫我,叫不醒就算了。”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她又穿越了吗?
伊斯特试图把身子支起来,在左手的剧烈疼痛中失败了。
没有啊。
她盯着自己不太完好的左半边身体,用唯一一只能正常使用的眼球。这时候她发现自己那件可以去cult片里演精神病杀人犯的血浸长裙没有了,换了一件舒适的长衬衫。
“在想什么呢?”捷柯推门进来了。
“人有点残缺,要不要干脆一死了之;”伊斯特平淡地回答,“以及我的衣服呢。”
“前者建议你不要,因为我要问问题。后者的话,我找医生的时候顺便找人换的。”
“快点问。”她裹在真正的被子里,明明刚醒又昏昏欲睡了。
“你哪来那种武力?不是我看不起贵族少爷小姐们,”语气分明就是看不起的样子,“但是常理来说你应该躺在地上的尸体堆里吧。”
“关你什么事?路边一条狗教我的不行啊。”
“确实,我也不是特别关心,纯粹为了礼貌问的。”
哪个世界的礼貌都不长这样吧。
捷柯没有在床边的椅子落座,而是居高临下地站着,他凑近的时候,压根没掩盖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你知道这群人的底细吗?你见过他们?”
“不知道,没见过。”
回应她的是轻轻的一声笑。
“……可能是手下刑讯过的人多了,别人跟我说谎的时候,我通常能一眼看出来。再说了,我检查过那人的伤势,最后一剑是在他已经失去行动能力后砍上去的——你很清楚他们会做什么,你在阻止他服毒。”
“哇你把主观判断放在客观证据前面吗,好独断专行。”
“不要装傻。”
“?我哪里表现的很傻吗。”伊斯特平淡的表情里混入了几分戾气,“我最讨厌别人对我用祈使句。谁也不欠谁的了,不满意我的回答就把我拖下去用刑,少对我指指点点。”
捷柯举起双手,无奈地后退半步,表示让步。
“我不对盟友用那个,”他把指尖插进有些凌乱的黑色短发里,向后胡乱一捋,“冒犯你了的话很抱歉。你有什么秘密是你的事,从我的角度看,你有脑子,有手段,性格上招人喜欢,最重要的是……”
他在椅子上坐下了,“很明显你对影耀会有所了解。既然都处于它的对立阵营了,我们合作如何?”
?
伊斯特一脸真心实意的迷茫。
“影耀会是什么?”
*
简单来说,就是共.济.会、刺客组织和邪教的杂交体。
伊斯特听了五分钟之后,大概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你是说这个组织又有位高权重的成员,又有混进人群里找不到的普通人;又在大事上暗中推动潮流,又用暴力手段达成目标;又以共同利益和互相帮助缔结盟约,又主张非主流精神信仰吗?”
她概括了一遍,真诚地发问:“你去看过脑子吗?这是癔症吧。”
捷柯看上去有半秒想动手,然后忍住了。
“都是经过调查和证据支撑的结论。”他冷冷地回道。
“你形容的特征都是彼此矛盾的啊。”伊斯特一边说,一边光明正大地打量了男人几眼,试图判断他有没有精神分裂,“而且堪称泾渭分明的两派了,有了其中一派,除非它的领导人脑子出问题了,否则没必要发展另一派啊。”
捷柯揉了揉太阳穴:“这就是问题所在。根据记载,以前的影耀会是没有精神信仰的,也不会直接造成恐怖袭击,更不屑于吸纳非特权阶级为成员。大概在几年之前有这个苗头,然后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换领导层了吗?她以前的公司就是,换了个领导执行方略完全两个极端。
“时代在发展,我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啊。”
伊斯特平平地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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