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鬼共舞

　　许久没有回到这个公寓了，秋笙一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她扫视了一圈，房间里面的摆设跟她走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扫把放置的地方都没有变。
　　秋笙将客厅窗户推开，“你都不开窗通风，怎么这个味道？”
　　黎昃闷闷不乐地说：“你走了之后，我就没有再回来住过了。”
　　秋笙一愣，“那你又何必租着这个房子？”
　　黎昃没有回答。
　　秋笙内心的感动一闪而逝，她心想的是：没回来，那又每天流连在谁的家里呢？
　　想到这里，悲从心起。
　　真想哭一场，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可恶！
　　秋笙去了厨房给他煮面，他在沙发上等着，等她端着面条出来，却发现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秋笙轻轻把面条放在他跟前的桌面上，虽然很轻，但还是把他惊醒了。
　　是他自己克制着，害怕自己真的沉睡了，她会悄悄走掉。所以虽然是闭着眼睛，也一直在告诉自己不可以睡。
　　他睁开眼睛，拿起面条吃着，她在旁边看着，那怜爱又慈爱的目光，像是母亲，又像是神，代替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
　　把面条吃完，她拿着碗去洗，洗完擦干净手，“你早点睡，我要回去了。”
　　“回去哪里？”黎昃眼里的光一下子灭了，声音沙哑地问。
　　秋笙小声说：“回去项目，明天要上班。”
　　黎昃眼里腾起怒火，声音里有一丝执拗的任性，“住在这里，明天也能上班！”
　　“我什么都没有带。”秋笙扭过头不看他。
　　黎昃一字一句强调：“这里什么都有，都是之前你用过的东西，全都没有动。”
　　“不了。”秋笙语气轻柔，却十分坚定，“回去，睡得踏实。”
　　一句话，把黎昃顶无言了。
　　“我送你回去。”他心中委屈爆发，却只是起身低沉地说。
　　秋笙拉住他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不，我送你！”他坚持说。
　　“黎昃，求你了！”秋笙眼眶发红恳求他，“你现在送我回去，是为了让我难受吗？”
　　黎昃看见她发红的眼圈和眼底沉重的担忧，他心软了。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因为他此时此刻，真的好想抱她。
　　过了片刻，他松开了拳头，他没有碰她，只是柔声交代：“那你小心一点，到了给我发信息，我等你信息。”
　　“好。”
　　秋笙出门之后，黎昃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愣愣看着天花板。
　　一直到三十分钟后，秋笙发来消息：“我到了，早点休息，晚安。”
　　他把手机一关眼睛一闭，几乎一秒钟就睡去。
　　秋笙给黎昃发完信息，发现郭允鑫发了一堆消息她也顾不上回，便随手给他也回了一句：“没事，我已经回项目了。”
　　她往宿舍走，却在生活区看见郭允鑫穿着睡衣向她走来，满脸关切：“你没事吧，你一直没回信息，我还担心你呢，你怎么这么晚？”
　　秋笙满脸疲惫，不甚热情，“我就回他们项目看了一下大家，还好问题不大。”
　　“噢~你没事就好，赶紧回去洗洗睡吧，太晚了。”
　　“你怎么还没睡？”
　　“哦……我……没什么，我本来就晚睡。”
　　郭允鑫满脸不自在，但秋笙实在顾不上他，点点头就走了。
　　因为没有发生亡故事件，所以事情没有产生太严重的后果，但检查跟停工也是难免的。最要紧的，是没有影响到他们即将要进去的新项目。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
　　这一日，原本该是很平常的一天，秋笙吃了早餐，今天郭允鑫又给她拿了热乎乎的烧麦，她边吃边蹦蹦跳跳往办公室跑去。
　　刚到办公室，李吉突然跟她说：“许总喊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原本开开心心的秋笙，被当头打了一闷棍。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综合办专员，平时跟项目经理压根没交集（黎昃当然是特殊情况），许总怎么会喊她？她的心开始砰砰跳。
　　“为啥啊，许总为啥喊我啊？我没干什么了不得的错事吧？”秋笙欲哭无泪。
　　李吉哈哈大笑：“就这点出息！放心，好事！有个新项目要调你过去，升职加薪！”
　　“昂！”秋笙一愣：“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为啥啊？”
　　“好事你也为啥，坏事你也为啥，去就去呗，哪有嫩多为啥？”
　　“我也会有升职加薪的时候？天哪！不敢想！”
　　“这叫什么话？”李吉笑着摇头，随即又催促：“你快赶紧过去，听说那边喊人来接你了。”
　　“接我？多大腕儿啊还接我？不过如果真的能加薪也算是好消息啊！”
　　想到加薪，秋笙紧张的情绪稍微有所缓解，但要见领导她心还是扑扑跳。
　　她走到许总办公室小心翼翼敲了两下，怯生生推开门，迎面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许总，以及……坐在许总旁边的黎昃。
　　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她连个步伐也迈不进去。
　　早该想到的，还真就是他！不然谁会主动注意我这么个小小的办公室专员，还要给我升职加薪？
　　秋笙的心寒到谷底，走进去淡淡打招呼：“许总，黎……黎总。”
　　看见秋笙脸上的变化，黎昃带着戏谑的得意的笑容。
　　从许总办公室出来后，秋笙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先走去邓欣鑫的办公室，沉闷地告诉她：“邓邓，我要调走了。”
　　“调走？什么意思？”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邓欣鑫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嗯，黎昃过来接我了，晚一点找你吃饭再跟你细说，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她回到办公室收拾自己的东西，看见秋笙闷闷不乐的样子，李吉纳闷极了。
　　“咋了？咋不开心捏？不给你涨薪呐？”
　　“涨了呗！”
　　“那咋了，咋不开心呢？”李吉恍然大悟一拍手：“哦，你肯定是舍不得我！”
　　李吉上来揽住她的肩膀：“知道你舍不得我了。没事，我会去找你吃饭的，一周去一次。”
　　秋笙还没来得及甩开李吉的手，一道影子踏门而入，俩人一抬头，看见冷着脸的黎昃。
　　“呀，这是黎总，黎总您好。”李吉上去跟黎昃打招呼。
　　黎昃冷淡中带着一丝反感，没有回应，只看向秋笙，“收好了吗？”
　　“呀，你是要去黎总新项目啊？”李吉瞪大了眼睛，“可以啊，小秋，这项目经理还亲自来接？！”
　　秋笙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李吉在前面陪着黎昃聊天，实际上是李吉自己在聊，黎昃眼睛一直跟着秋笙。
　　收拾完了，秋笙抱着一个小箱子，黎昃接了过去，秋笙说：“你去车上等我，我去宿舍收拾一下。”
　　“我帮你收！”黎昃紧紧跟着。
　　“哟，这多好的……领导哇！”李吉这一下子意识到什么了，笑容变得僵硬，心里大喊：危！！！
　　黎昃一路跟着秋笙回宿舍，刚要跟着进去，秋笙伸手拦住，“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宿舍，还有其他女孩子住，你不可以进来。”
　　于是黎昃靠在门口，秋笙在里面收拾。
　　黎昃听到里面叮铃哐当响，秋笙是带着气性在收拾东西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明明是对我有感情的，可是为什么，又一门心思想要离开我？
　　秋笙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明明又不喜欢我，可是为什么，又一门心思非要把我留在身边？
　　隔着一扇铁皮墙，两个人各琢磨各的。
　　但是距离上次一起从铁皮房收拾东西离开，转眼就两年多了。
　　他们俩已经相处两年多了，变成了彼此生命里不可或缺，但是有名无实的人。
　　秋笙收拾完一出来，黎昃立刻接过，两人一起往停车场走去，黎昃拿到后备箱去装。
　　突然一阵脚步声飞扑而来，郭允鑫气喘吁吁停在她跟前，满脸急切，“小秋秋，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要调到别的项目去了？”
　　“啊，小鑫鑫！”秋笙情绪不高，低垂着脸无精打采，“是啊，我要走了。”
　　“调到哪个项目啊？怎么这么突然？”郭允鑫靠近一步，伸手按住她肩膀，“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下，说走就走了？”
　　秋笙苦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郭允鑫横眉怒对，“哪个项目啊？谁调的你啊？哪有这样的，说一句调，立马收拾要走的？”
　　黎昃将后备箱一按，转身站到秋笙身边，看着郭允鑫上下一打量，眼睛停在他按着秋笙肩膀的手上。
　　“我调的，有什么问题吗？”他态度冰冷，口气生硬，倒不是仗着因为上位者的高傲，而是见他与秋笙似乎关系不寻常。
　　“你是？黎总？”郭允鑫满脸狐疑看着他，随即尴尬地笑了一笑：“您好，黎总。”
　　“小鑫鑫，我改天再约你吃饭，到时再跟你细说。”秋笙跟他挥挥手，“我先走了！”
　　郭允鑫满脸不乐意，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挤出笑脸跟她挥挥手：“那……那就拜拜了，黎总，您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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