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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产业
林晚兮踩着高跟鞋,刚踏入市场部办公区的那一刻,便被一股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氛围裹挟。
往日里那些若有似无的排挤、暗藏锋芒的打量,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沸腾的高昂情绪,像无形的热浪般扑面而来。
同事们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眉宇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加掩饰的巴结,就连平日里对她态度最为冷淡的几个老员工,此刻也因这份狂热而暂时收起了针对她的敌意,眼中只剩下对权力的敬畏与向往。
她心中暗自诧异,脚步下意识地放缓,目光在办公区扫过一圈。
很快,秘书刘倩与身旁同事的交谈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解答了她所有的疑惑。“你看到内部邮件了吗?陆经理…… 不对,现在该叫陆总监了!” 刘倩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亢奋,“董事会正式通报,就因为鸿飞资本那个项目做得太漂亮了,直接提拔他当集团战略总监!”
“我的天!战略总监啊!那可是核心管理层,直接向顾总汇报的!” 另一位女同事捂着嘴,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难怪陆经理之前那么厉害,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以后咱们市场部可跟着沾光了!”
“可不是嘛,以后可得好好表现,说不定陆总监还能提携咱们一把!”
议论声此起彼伏,林晚兮站在原地,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五味杂陈。她自然清楚战略总监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 —— 那不仅是权柄的跃升,更是地位的质变。
陆谨从此不再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而是跻身顾氏集团权力核心,参与最高级别的战略决策,成为了真正手握重权的人物。
这让原本就对他敬畏有加的员工们,此刻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份狂热的追捧,几乎要将整个办公区淹没。
可对林晚兮而言,陆谨的晋升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纠结。权柄越大,意味着他会更加繁忙,也更加难以接近。而她此刻,正迫切地需要见到他。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朝着陆谨原本的办公室走去。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透过磨砂玻璃看不到里面的身影,显然是空无一人。
她不用想也知道,这位新任的战略总监,此刻必然被各种高层会议、道贺的恭维者包围着,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属。
无奈之下,林晚兮只得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秦若晴递给她的那张名片,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将其仔细地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
随后,她翻开笔记本,拿起笔,将关于父亲陶艺工厂的所有疑问一一列出:工厂如今的实际经营者是谁?当年未完成的交易具体条款是什么?父亲的破产是否与这笔交易有关?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她知道,这件事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她必须尽快找到答案。
时间在忙碌的工作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区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下一半还亮着。
同事们陆续收拾东西下班,热情地讨论着要去庆祝陆谨晋升,欢声笑语渐渐远去,整个办公区变得愈发空旷。
林晚兮坐在工位上,一次次抬头望向陆谨办公室的方向,可那扇门始终紧闭着,直到最后一盏灯熄灭,她也没能等到陆谨回来。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寓,林晚兮一进门便瘫坐在沙发上,连开灯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脑海里全是父亲的陶艺工厂和母亲日益增长的医疗费用。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每天的治疗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如今的工资仅够勉强维持,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应对突发状况。
而父亲的陶艺工厂,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无论是拿到那笔未付清的钱款,还是重新掌握这份资产,都能解她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或许能从中找到父亲当年突然破产、身陷囹圄的线索。
内心的挣扎如同天人交战,一方面,她知道自己与陆谨之间的差距悬殊,他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战略总监,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贸然开口求助,大概率会被拒绝。
另一方面,除了陆谨,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能力、有渠道帮她解决这件事。犹豫了许久,林晚兮终于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颤抖着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只存了名字、却从未拨打过的私人号码 —— 陆谨。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手心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她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按下了拨号键。
手机那头传来 “嘟嘟” 的忙音,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的心上,让她紧张得几乎要窒息。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突然被接通了。
“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陆谨依旧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像寒冬的冰水浇在她的头上,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也更加忐忑。
林晚兮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道:“陆经理,不对…… 陆总监,您现在有空吗?我想与您见面,谈些事情,不知道您方便吗?”
手机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约两秒钟的时间,却让林晚兮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能想象到陆谨此刻可能正皱着眉,权衡着她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是否值得浪费时间。
随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却迅速给出了答复:“好,就去你公寓楼下的那间咖啡厅吧!我二十分钟后过来!”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毫不犹豫地挂断了,没有给她任何犹豫或拒绝的机会。
林晚兮握着手机,愣了几秒,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紧张。他同意了!他竟然真的同意了!
她不敢耽搁,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到衣柜前,翻找出一件相对体面的米白色外套。
这件外套是她为数不多的、能拿得出手的衣服,平日里舍不得穿,此刻却希望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换好衣服,她急匆匆地拿起包,快步下楼。
申城的入夜后,寒风凛冽,刺骨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林晚兮站在咖啡厅门外,紧紧抱住手臂,试图抵御寒意,双眼却紧张地盯着街道的尽头,生怕错过陆谨的身影。
她不敢进去点一杯咖啡暖暖身子,因为她知道,每一分钱都必须花在刀刃上,母亲的治疗费用容不得她有半点挥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她冻得瑟瑟发抖、指尖几乎失去知觉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准时出现在街道尽头,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车门打开,陆谨走了下来。
他依旧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脸色冻得发白、不停发抖的林晚兮,那双敏锐的眼睛仿佛瞬间洞悉了她的心思 —— 不是不想进去,而是舍不得花钱。
“进去吧!我请客!” 陆谨迈着大步,径直走向咖啡厅,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林晚兮连忙跟上,脸上带着几分窘迫,试图推辞:“不,这怎么好意思,明明是我有事求您,应该我来请才对。两杯咖啡而已,我现在还负担得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谨便猛地停住脚步,转过头,眼神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对她这种无谓自尊的厌烦,仿佛在说:“别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林晚兮被他看得一窒,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脸上泛起一阵羞愧的红晕,不敢再说话,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咖啡厅。
咖啡厅里温暖如春,舒缓的音乐流淌在空气中,与外面的寒风凛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谨径直走到吧台,点了两杯黑咖啡,随后便朝着角落一个相对安静、无人打扰的位置走去。
林晚兮捧着服务员递来的热咖啡,指尖感受到传来的暖意,稍稍缓解了些许寒意,可心中的紧张却丝毫未减。
两人相对而坐,林晚兮端着咖啡杯,目光紧紧盯着杯壁上的水汽,始终不敢抬头看陆谨。
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如何将自己的困境和诉求清晰地表达出来。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犯,而陆谨就是那个掌握着她命运的法官,一句话便能决定她的未来。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中只剩下咖啡的香气和轻柔的音乐。
最终,还是陆谨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语气依旧冰冷:“有什么事,说吧。”
林晚兮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缓缓抬起头,迎上陆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将父亲陶艺工厂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详细地讲述了父亲当年如何经营那家陶艺工厂,如何在最辉煌的时候决定将工厂转手,却在交易尚未完成时突然破产入狱,而她也是直到最近才得知,那家工厂如今仍在运营,只是经营者早已不是父亲。
她隐去了秦若晴这个关键人物,只说是一位多年未联系的 “朋友” 突然联系她,告知了这桩被遗忘的未完成交易。
陆谨静静地听着,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他那双睿智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正在进行着复杂的计算和推演,权衡着这件事背后的利弊与风险。
等林晚兮说完,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在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看着林晚兮,语气依旧冰冷无波:“我可以帮你去谈,但你得有心理准备。”
林晚兮心中一凛,连忙追问道:“什么准备?”
陆谨的语气带着不容辩驳的冷静,将事情的复杂性赤裸裸地摆在了林晚兮面前:“这事摆明了绝对不简单。你父亲在商场打拼多年,不可能不清楚交易的规矩,怎么会在对方没付清钱款的情况下,就让对方先行接手经营?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你父亲的陶艺工厂,在交易后不久他就出事了,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关联。要么,这桩交易本身就与林氏破产的案件息息相关;要么,这工厂里隐藏着足以陷害人的证据。”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
“更何况,最近关于江氏集团的那些传闻,你应该也有所耳闻。这个时候,这桩尘封的交易突然被提起,时机太过巧合,不得不让人怀疑背后是否有更深的隐情。”
“至于我要你做的心理准备,” 陆谨伸出手指,一板一眼地列出,每一条都像重锤般敲在林晚兮的心上。
“第一,你要有可能接受你父亲可能真的违法了的事实。第二,你要有可能接受,你父亲真的是被人设计、陷害的可能。第三,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你最终什么也拿不回,真相也永远石沉大海。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工厂你想要怎样处置?是想变卖回笼资金,还是继承产业继续经营?”
林晚兮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简单地拿回属于父亲的东西,却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复杂的纠葛,像一个庞大而黑暗的漩涡,一旦踏入,便可能万劫不复。她痛苦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助:“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小到大,她虽然出身企业家庭,却从未真正接触过商业运作,所学的知识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一边是母亲急需的医疗费用,一边是父亲沉冤未雪的真相,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陆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似乎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情绪,依旧用他那独有的商业逻辑,冷静地分析道:“这工厂无论是你想要回经营权,还是只想让对方付清当年未付的钱款,我都可以按你的想法帮你实现。但是,如果你选择经营,那以后的问题就复杂得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别的暂且不论,你父亲当年的债主们一旦知道你继承了工厂,必然会上门逼你还钱,法院也会介入追讨债务。以你现在的能力和处境,根本没有办法应对这些麻烦,到时候不仅工厂保不住,你可能还会陷入更深的困境。”
“如若你只想要回那笔钱,就非常简单。我可以帮你谈妥,让对方一次性付清款项,你拿着钱走人,足以解决你母亲的医药费问题,甚至还能剩下一些让你生活得轻松些。”
陆谨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你将永远失去探寻真相的机会。这工厂与你父亲破产是否有关,他当年究竟是自愿违法,还是被人陷害,你都将再也无从得知。”
说完,他再次将问题抛回给她,目光紧紧锁住她:“你选哪个?”
这个选择题,对林晚兮来说太过残忍。
一边是现实的生存,是母亲的生命;一边是迟到的真相,是父亲的清白。两者之间,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意味着要放弃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积压在心中许久的无助、委屈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林晚兮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手中的咖啡杯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她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的哭声太大,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想知道我父亲破产的真相,我想为他洗清冤屈,可我又没有能力偿还那些债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因为没钱治疗而……”
她的话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陆谨看着眼前梨花带雨、脆弱不堪的林晚兮,心中莫名地刺痛了一下。
这与她在办公室里那个倔强、努力、哪怕被排挤也从不低头的样子判若两人。此刻的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最真实的脆弱。
但这份刺痛只是转瞬即逝,他很快便恢复了冰冷的神情,语气依旧冷静得近乎残忍:“我知道了。你想要继承产业,从而找出真相。”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自信,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的内心。
“以你目前的情况虽然艰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你肯丢掉你那可怜的自尊,说不准,你还真的可以找出你父亲破产的真相!是被设计陷害,还是什么其它原因的?”
林晚兮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陆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后迅速被燃起的希望所取代。
她哽咽着,声音带着浓浓的央求和一丝卑微:“您说的是真的吗?我只要丢掉自尊,您真的就可以帮我继承产业吗?”
陆谨看着她,眼神依旧冰冷,却纠正了她的措辞:“不是我帮你,而是你自己有没有决心,自己帮自己。我最多在一旁指点你该怎么做,提供必要的资源和渠道。但具体能否成功,取决于你自己有多想知道真相的决心,以及你是否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所有困难和危险。”
他的话,既是挑战,也是考验,更是在衡量她的价值。他从不做没有回报的投资,林晚兮的决心,就是她能拿出的唯一筹码。
林晚兮看着眼前这个冰冷却强大的男人,心中无比清楚,这是她唯一的生路,也是唯一能为父亲探寻真相的机会。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无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不能放弃。
她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渐渐变得坚定,那份脆弱被一种不顾一切的决心所取代。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咖啡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知道我父亲破产的真相!求您帮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陆谨看着她眼中那股近乎偏执的决心,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这正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好,你既然要继承产业,我就帮你完成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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